周大軍掏出煙盒，給曹明遞上一根，然後自己點上，這才幽幽說道:“說起鄭智那孫子，真的，那乾的都不叫人事。咱們公司以前有個叫向洋的還記得麽?後來被許哥給開了，就因為他跑私單。上個星期我正好遇到那小子了，你們猜，向洋跟我說啥……”

　　這貨還賣個關子。

　　曹明吃了口菜，撂下筷子道:“趕緊說，別講話講一半的。”

　　周大軍鼻子裡噴出一道濃濃的煙柱:“向洋說，其實上次跑私單的，根本就不是他，而是鄭智那小子，成交的過程，全是鄭智操作的，錢也是鄭智收的，向洋隻是把手上一個房東的電話號碼給了鄭智，僅此而已。而且……”周大軍的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向洋還告訴我，他親眼看到過鄭智把公司裡的房源信息，出售給其他的中介。”

　　林蓓張了張嘴:“不會吧！”

　　郭小燕納悶地問:“那我就奇怪了，向洋幹嘛要替鄭智去背黑鍋呢?”

　　周大軍哼了一聲，道:“那段時間，向洋下班後經常跟鄭智去棋牌室打麻將，輸給鄭智不少錢，差不多有四五千吧，都欠著呢。後來跑私單的事情敗露之後，鄭智就跟向洋說，如果這件事他頂下來，那些錢就不用他還了。於是向洋就……後面的就不用我說了吧。”

　　林蓓說:“那向洋也夠傻的，為了四五千塊錢，工作搞沒了。”

　　周大軍有些不忿地說:“倒不是向洋傻，向洋其實也不想背這黑鍋，問題是鄭智威脅向洋啊，說要是不按他說的去做，立馬就殺到向洋家裡，逼向洋還錢。向洋也是怕家裡人知道自己在外面賭博生氣，才不得已在許哥那裡把所有的事情擔了下來，於是就便宜鄭智那個混蛋了。”周大軍彈了彈煙灰，又笑著補充說道:“不過向洋現在混的還不賴，在中北經紀當小主管呢，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曹明感概地說:“那鄭智是夠損的。向洋後來是混好了，那什麽都不用說，萬一混得不如以前呢?甚至連工作都找不上呢?幸虧許哥沒有到處張揚，不然有哪家中介公司，敢收一個跑私單被開除的?”

　　周大軍點點頭:“恩，那是，那是。”

　　沉默了一會兒，曹明問道:“那你剛才說的，鄭智把公司裡的房源信息賣給其他中介，這又是怎麽回事?”

　　周大軍忙道:“反正向洋告訴我，有一次他去酒吧喝酒，看到鄭智和別的中介公司的店長坐在一起，聊的還挺歡的，後來鄭智給了那店長一疊資料，坐沒一會兒就走了，而正好向洋認識那個店長，就跑過去搭訕。因為那時向洋已經從咱們大唐出來了，那個店長也不知道向洋以前就是大唐的，就跟他說，希望能從他手上買一些客戶資料，隻要信息真實，20元一份。還把手上的資料給向洋看了，說這就是剛剛才收上來的……”

　　曹明最恨這種吃裡扒外的小人，聽到這裡已是摟不住火，重重地砸了一下桌子，罵道:“鄭智這個小人，太卑鄙了。”然後用手指著周大軍:“我說你也是的，既然知道這些，幹嘛不跟許哥講啊?許哥對我們多好，你這樣替鄭智隱瞞著，對得起許哥對得起大唐麽?”

　　周大軍急了，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皺著眉頭嚷道:“操，我這些都是聽向洋說的，也沒有真憑實據啊，那萬一向洋是吹牛逼的呢?”他把香煙扔到腳底踩滅，指手畫腳地說:“再說這種事要是告訴許哥，許哥一定會去找向洋求證，那擺明了就是我捅出去的嘛，我以後怎麽去面對向洋?人向洋還專門交代我了，讓我不要瞎傳，自己心裡有數就行了。”這廝晃晃腦袋，“我特麽也是嘴賤，今天喝了兩口酒，就給禿嚕出來了……”

　　曹明真是又好氣又好笑，拍拍周大軍的肩膀:“你別激動，坐下來坐下來。”給周大軍滿上酒，“剛才是我說錯了，我跟你道歉，待會我罰酒三杯。”

　　郭小燕也幫著勸道:“大軍，曹明那意思，也不是真的怪你，就是覺得這種事太可氣。”她托著下巴，樣子很是可愛，“感覺鄭智不會是那種人啊，雖說他刻薄了一點，但不管怎樣，也不會出賣自己的公司吧?要是大唐垮了，他去哪兒混?向洋的話啊，最好咱們聽一半信一半。”

　　林蓓也附和著說道:“恩，這事咱們別管了，想管也管不了，鬧不好還把人給得罪了。”

　　曹明舉起杯子:“嗨，今天是來給我慶功的，盡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幹嘛?太影響心情了。林蓓說的對，剛才大軍說的那些，就當個笑話講講算了，咱們誰也別較真，鄭智愛怎麽地就怎麽地吧，我們隻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為了下個月能有更好的業績，咱們一起走一個。”

　　“來，走一個！”

　　“乾杯。”

　　其他人紛紛響應。

　　飯桌上的氛圍很快便恢復到之前的那種輕松愉快，大家談笑風生，大快朵頤，盡情喝酒，盡情吃肉。可曹明心裡卻就此裝下了一樁事，如果周大軍說的是真的，那鄭智就是一枚隱藏的炸彈，任由他鬧下去，大唐遲早要關門，為了感恩許哥也好，為了大家共同的利益也罷，不管為了什麽，都要把鄭智及早的清理出去，以免公司遭受更大的損失。

　　酒足飯飽之後，曹明買了單，大家站在餐館的門口道別。

　　周大軍和林蓓順路，曹明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塞給司機三十塊錢。

　　“大軍，林蓓就交給你了，一定要把她送回家，車費我已經付過了。”

　　“放心吧，我把她送上樓，然後再攔車回家。”周大軍做了個OK。

　　曹明開玩笑說:“聽你這麽一說，我還真不放心了，萬一你賴人家小蓓家裡不走了怎麽辦?”

　　周大軍揮了揮拳頭:“滾你的，我是那種人麽?”

　　曹明和郭小燕對視，很有默契地一起說道:“說對了，你就是那種人。”

　　周大軍很無語，歎了口氣，催促出租車司機趕緊開車。

　　等車開走之後，曹明望了眼郭小燕:“你是怎麽著?我叫個車把你送回去?”

　　郭小燕撇嘴說道:“你吖，該去哪兒去哪兒，我自己回去就行。”她抬手看了看腕表，時間是八點十分，“現在還有點早，正好這兒離霞光路夜市挺近的，我想先逛逛再回去。”

　　曹明接口道:“那我陪你一起逛唄，正好我也沒什麽事，家裡連個電視機都沒有，這麽早回去，還挺無聊的。”

　　郭小燕淺淺地笑了一下，也沒說什麽，兀自向前走去。

　　曹明愣愣，突然明白郭小燕這是同意了，握拳輕輕“耶”了一聲，拔腿向女孩兒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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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霞光路在白天一點都不起眼，街道又髒又窄，人車稀少，兩側的房屋也是老舊不堪，都還是解放初期建造的那種磚木式的兩層小樓，感覺風稍微大點兒，就能把屋頂給刮跑似的。

　　可到了晚上，這裡就是新洲市的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天剛剛擦黑，就能看到那些做小生意的人們傾巢而動，推著推車，挑著貨物，從四面八方趕來，用不了一會兒，就將這條不算寬敞的街道填充得滿滿當當的。他們迅速佔領自己的攤位，把貨品擺放出來，山寨名牌包包、胸罩短褲、小飾品、打火機、手機貼膜、盜版影碟……真是應有盡有。

　　年輕人不喜歡逛新世紀國貿、SOHO城那種大商場，而這裡卻是他們的天堂。

　　此時，曹明和郭小燕就在這條街上，他們隨著洶湧的人流艱難而又緩慢的行進著，不時被逆向的路人撞得東倒西歪。

　　“唉，怎麽這麽多人啊。”郭小燕一邊走一邊抱怨著，她緊緊地捂著挎包，好像那包裡裝著百萬巨款似的。

　　曹明指著路邊一個賣女生頭飾的，大聲喊:“燕兒，你不是想買發帶麽?這兒有賣的……”

　　郭小燕折了回來，可攤位前都是人，裡三層外三層的，她擠半天也沒擠進去，隻好對曹明擺擺手:“算了，我們再到前面看看去吧，這兒人太多了。”

　　曹明趁勢拽住郭小燕的手腕:“那咱們得牽著，別走散了。”

　　郭小燕翻了翻眼皮:“想拉我手就直說，別拿人多當借口。你還怕走散了回不去家啊?路口有警察叔叔，再不濟找個共用電話亭撥打110，免費的。”說完就把曹明的手給甩開了。

　　曹明楞了片刻，追了上去。

　　“誒燕兒，你別走那麽快啊，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