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兒，從一個賣假名牌包包的攤位前走開了，郭小燕見縫插針，趕緊衝了過去，然後就在一堆翻得亂七八糟的包包裡面挑來揀去。

　　曹明站在郭小燕的身旁默默等候，一邊欣賞她挑得很專注的表情。

　　郭小燕拿起一個“LV”，掛在肩上比劃了一下。

　　“這個怎麽樣?好看麽?”

　　曹明瞅了瞅:“還行。”

　　郭小燕放下LV，又拿起一個“香奈兒”。

　　“那這個呢?剛才那個好看?還是這個好看?”

　　曹明很仔細地瞧瞧:“我覺得都差不多。”

　　郭小燕翻了個白眼:“唉，早就知道，問你是白問。”

　　她拉開包包的拉鏈，往裡看，又仔細地檢查了一下鎖邊，看有沒有開線的。

　　“誒老板，這個怎麽賣?”郭小燕問。

　　一個看上去有點呆頭呆腦的小夥子望了郭小燕一眼:“啊?我耳朵不太好，你大點兒聲。”

　　郭小燕重複問:“這個多少錢?”

　　那小夥子這次聽明白了，點點頭，以幾倍於常人的音量大聲說:“哦哦，你問這包多少錢啊，我不是老板，老板是我三叔，他在那兒吃飯呢……”他指著不遠處一個蹲在地上吃盒飯的中年男子，然後說:“我幫你問一下啊。”

　　“三叔，這個包怎賣的?”小夥子從郭小燕手裡接過包，舉在空中晃了晃。

　　那中年男子朝這邊望了一眼:“270――”

　　小夥子把包包還給郭小燕:“哦，俺三叔說210。”

　　郭小燕馬上就意識到，這小夥子聽錯了，把270聽成了210，一下就少了60塊錢。嘿嘿，今天本姑娘撿了個便宜，“行，這包包我要了。”郭小燕暗喜，拿出錢包準備付錢。

　　可曹明卻搶過那個“香奈兒”扔回到攤位上，對小夥子說了句“太貴了，我們再看看啊”，然後抓起郭小燕的手就向外走。

　　小夥子在後面喊:“誒大哥我再少點，180要不要?170……”

　　走了十來步，郭小燕才把曹明的手給甩開。

　　“你幹嘛啊曹明?人家買個包，你瞎搗什麽亂啊?”

　　曹明笑了笑:“那家是騙人的，我陪你到別處買。”

　　“騙人的?”郭小燕怎麽都不肯相信。

　　“你看那賣包的耳背，把270聽成了210，想佔人家60塊錢便宜，才決定買那個包的吧?”曹明一語道破郭小燕內心的想法。

　　郭小燕有點不太自然地說:“誰想佔人便宜了，我是覺得那個包好看。”

　　“別不承認了。”曹明笑著說:“其實那賣包的一點都不耳背，就是跟他什麽三叔故意在你面前演戲呢，讓你覺得有便宜可佔，立馬掏錢把包買下來。剛才那個包啊，我看最多就值個幾十塊，他賣你210，賺大發了，你還覺得天上掉餡餅，樂得屁顛兒屁顛兒的，真是傻妞兒一個。”

　　郭小燕照著曹明的胸口就是一粉拳:“你才傻呢。”

　　可想想曹明的話，又覺得很有道理。

　　曹明把郭小燕拉到那賣包的隔壁攤位，假裝挑東西。

　　賣包的攤位前現在是一對小情侶，女的拿起一個豹紋包問怎麽賣，於是看起來傻傻的小夥子故伎重演，大聲問他那個三叔多少錢，中年男子用手比劃著喊“390”，小夥子卻故意說“260”，那女的果然上了當，二話不說就掏錢把包買了，挎著她男朋友的胳膊興高采烈地離去……

　　原來真有貓膩啊，郭小燕現在相信曹明的話了。

　　離開那個賣包的攤位，兩人向前走了一截，郭小燕突然停住腳步，對曹明笑了笑:“行啊，沒看出來你還挺有本事的，這種騙局都能被你識破。”

　　曹明真想倚老賣老地對她說“哥已經是奔四的人了，啥沒見識過?這種小把戲，嘁――”

　　不過這種想法隻是在曹明的腦子裡打個轉，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他可不想被自己心儀的女孩兒誤會有“妄想症”。

　　曹明淡淡地一笑:“燕兒啊，哥今天告訴你，別看這些隻是做小買賣的，其實他們賣東西的手段可高明著呢，有些招數我敢說連大學教授都想不出來。”

　　曹明隨處看了看，然後把郭小燕帶到一個賣襪子的攤位跟前。

　　攤位上掛了一個大紙牌，上面寫著:三元一雙，十元三雙。

　　那字兒寫的歪歪扭扭，還沒小學生寫的好看。

　　這個賣襪子的生意特別好，攤位前擠滿了人，老板不停地收錢。

　　郭小燕盯著那紙牌看了一會兒，納悶地問:“不對啊，三元一雙，三雙應該九元才對啊，怎麽三雙一起買還貴了一塊錢呢?”

　　曹明笑道:“所以那些人就一雙一雙的買啊。”

　　郭小燕拍了拍腦袋，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

　　她輕輕打了曹明一下:“誒我說，這些東西，你都是在哪兒學的啊?”

　　曹明抬抬眉毛:“我這麽聰明，還用學麽?這套小把戲我幼兒園就懂了。”

　　郭小燕樂了:“你就吹吧你，反正吹牛不犯法。”

　　兩人就這麽有說有笑的，在霞光路上逛了兩個來回。

　　郭小燕終於買到了一個自己喜歡的包包，價格也公道，才150塊，而質量比她之前看的那個“香奈兒”好多了。曹明也淘了兩本盜版的小說，以此來打發一下班回家後的無聊時光。看看時間，已經快九點半了，兩人走出霞光路，在路邊等出租，曹明決定先繞道把郭小燕給送回去，然後自己再回家。

　　打車的人特別多，出租車開來上十輛，可還沒到跟前，就被別人捷足先登了。

　　在霞光路的路口攔車，那簡直就跟打仗一樣，隻要一輛出租車開過來，等車的人一擁而上，恨不得立即掐起來。

　　曹明讓郭小燕在原地等著，他想在遠點兒的地方攔車。

　　可很快他就打消了這個愚蠢的念頭，因為往遠處一看，才發現有好多人抱著跟他相同的想法，去更遠更遠的地方截停出租車了。

　　曹明暗想，賺到錢之後，房子可以住差點兒的，當務之急是要買輛車才行啊，不然在新洲這個大都市裡面，簡直就是寸步難行，太耽誤事了。

　　回到郭小燕的身邊，曹明攤開兩手:“不行，前面也攔不住啊。”

　　郭小燕歎氣說:“要不咱們就趕公汽吧，前面不遠就有公汽站。”

　　本來可以坐地鐵的，正好可以到郭小燕家附近，可現在這個點兒，地鐵站也關了。

　　可曹明的牛脾氣上來了。

　　“不坐公汽，擠得要死不說，你還得轉車，咱們就在這兒等，我還不信等不來了。”

　　郭小燕搖搖頭，什麽都沒說。

　　差不多半小時之後，終於等來了一輛空載的出租車，兩人一前一後地鑽了進去，曹明主動坐在副駕駛的位置。

　　通常坐這個位置的人，是要付車費的。

　　“朱化北路，教育學院附近。”曹明對司機說道。

　　那裡是郭小燕的住處。

　　“不，師傅，先到中山南路，老齒輪廠宿舍。”郭小燕在後排說。

　　那裡是曹明的家。

　　曹明轉過身:“都這麽晚了，我先把你送回去，不然我不放心。”

　　郭小燕堅持:“沒事，平時玩晚了，我也是一個人回家的，再說你還繞遠了。師傅，就去中山南路。”

　　曹明不幹了。

　　“先去朱化北路，不然我不給車費啊。”

　　司機不耐煩地嚷了起來:“喂，不要耽誤我做生意好不好?你們倆上車前沒商量好麽?到底要去哪兒?不行的話你們下去，等商量好了再攔別的車……”

　　曹明趕緊搶著說:“商量好了商量好了，就去朱化北路。”

　　郭小燕也隻好由曹明了。

　　頂著滿頭的星星和皎潔的月光，出租車在鋼筋水泥的叢林中穿梭，一路向著目的地疾馳而去……

　　把郭小燕送到樓下之後，出租車又停著等了會了，直到郭小燕的房間裡亮起燈，曹明才放心離去。

　　回到住處，曹明用涼水衝了個澡，剛躺到嘎吱亂響的小床上，聽到手機“吱”的叫了一聲。

　　他拿起一看，原來是一條短信。

　　短信隻有四個字，到家了麽?是小燕兒發來的。

　　曹明笑了笑，回:剛到，還沒睡呢?

　　過了兩分鍾，手機又“吱”了一下，小燕兒回:正準備睡，晚安，明天公司裡見。

　　曹明按下“你也晚安”正準備發送出去，想了想，又把這幾個字給刪除了，換成:你今天好像忘記了什麽事吧?

　　過了一會兒，手機吱――

　　小燕兒回道:什麽事?沒有啊！

　　曹明飛快地在屏幕上輸入:你打賭打輸了，準備什麽時候兌現承諾?

　　按照曹明和郭小燕的約定，要是他本月能夠拿到大唐公司的銷售冠軍，郭小燕應該隙幌隆

　　發送之後，小燕兒那邊很長時間都沒有回復。

　　曹明閉著眼睛等了半天， 心想是不是小燕兒生氣了，自己要不要解釋一下，這隻是個玩笑。

　　可琢磨了一會兒，又感覺貌似沒啥必要。

　　誰都知道，這隻是個玩笑，相信小燕兒也不會當真的，要是專門去解釋，反而感覺當初像是真的有啥企圖似的。

　　他把手機壓在枕頭底下，正準備睡覺了，手機又是“吱”的一聲。

　　小燕兒:我承認我是輸給你了，但是我們好像沒有規定履約的期限吧?所以，就先欠著咯。然後，還帶了個笑臉的符號。

　　曹明回:好狡猾！你這就是耍賴。

　　小燕兒回:下次和我打賭之前，記得要先簽一份合同，嘻嘻。

　　曹明又回了一條:那好吧，就讓你先欠著，不過我要算利息的，到時候讓你連本帶利一起還我。

　　小燕兒很快就發來三個字:想得美。

　　已經很晚了，曹明不想拖著小燕兒一直聊，便回道:早點休息吧，明天還上班呢，祝好夢。

　　然後，手機就一直保持安靜了。

　　可是，曹明卻又睡不著了，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很多張臉龐在他的面前跑馬燈似的閃過，不停地轉啊轉啊……一些舊事都奔湊到他發脹的腦袋裡，一頁一頁的，錯亂不連貫地移過。

　　這一晚，他胡思亂想直到凌晨快三點才算淺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