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把整個村都屠了,真他,真他娘×的太狠了。”二虎子說話都有些結巴,“要讓俺逮著狗日的,千刀萬剮,碎屍萬段才,才解恨。” “回去把這些都告訴鄉親們,讓他們都知道鬼子是個什麽揍性。”強子陰沉著臉大聲說道:“娘×的,不豁出命跟他們乾,就是這麽個死法。”
孟有田緩過來一些,腦子也清醒了不少,激憤地說道:“殺豬還叫喚兩聲呢,俺就不信,五尺高的漢子非膽小如鼠,象綿羊似的任人打殺。誰都想平安無事,誰都想好好活著,可趕上這世道,不豁出命跟鬼子乾,行嗎?”
停頓了一下,孟有田伸手一指土門村,繼續說道:“那些老人、婦女和孩子,礙著鬼子什麽了,非要趕盡殺絕?今天是土門村,明天就可能是咱十裡村,為了咱們的父母親人,咱們也得把這條命拚上。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要是中國人都有這勁頭兒,鬼子有多少人也不夠賠的,他也得害怕。”
“娘×的,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十八年後老子還是條好漢。”二虎子想順著孟有田的話說,可一張嘴卻把江湖匪盜上刑場時的套詞兒給說出來了。
話粗理不粗,孟有田也不想細辯。他擺了擺手,說道:“回去後把這裡的事兒,還有俺說的話都傳給旁人,你們也好好琢磨琢磨。咱們檢查下村子,興許還有僥幸活著的,帶上一起回去。明天多來些人,咱把這些死難的百姓都埋了,算是盡點中國人的本分吧!”
“那咱現在就開始吧!”強子開始分派人手,兩人一組,一共分成了三組,進了村子,沿著街道挨家搜索起來。
孟有田再見到柳鳳時,她已經指揮著幾個手下把遇難兄弟們的屍體都搬上了老吳的大車。孟有田把自己的安排說了一遍,柳鳳輕輕點了點頭,告訴孟有田,她準備帶人先回山裡老營,一切等柳無雙帶領大隊人馬回來後再說。然後她領著孟有田進了那座燒得只剩下一半的大宅院,打開後院的地窖,讓孟有田但取所需,算是這次相助的感謝。
地窖裡儲存了一些糧食、槍枝、彈藥,孟有田心情不佳,隻拿了一枝柳鳳答應送他的三八大蓋,附帶一百多發子彈,便和柳鳳爬了出來。
“這個村子算是徹底毀了。”柳鳳神情寡寡的歎了口氣。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淡淡地說道:“那也未必,俺有點想法,可還不確定。”
“你不是要搬到這裡來住吧?”柳鳳詫異地問道。
“說不準哪!”孟有田輕輕搖了搖頭。
柳鳳猶豫了一下,說道:“那,那這地窖就留給你吧,知道這事兒的現在只剩俺和四叔了。”接著,她又補充道:“俺們的大庫雖然被燒了,可憑俺們老營的儲備應該夠了。”
“俺暫時先不動,你們若需要,盡管來拿。”孟有田感激地看了柳鳳一眼,說道:“至於俺的想法,怎麽也得等開春了再說。”
“說送給你就送給你了。”柳鳳的樣子好象有些生氣,“什麽盡管來拿,你不相信俺說的話,還是你覺得俺們九龍堂窮得就剩這點東西?”
“俺沒那意思。”孟有田有些沒精打采的擺了擺手,說道:“好吧,這份大禮俺收下了,謝謝你啊!”
“這點東西與你救了四叔的功勞比,算不了什麽。四叔的傷應該沒有大礙了,只需要再休養些日子。”柳鳳心中有些許失落,但還是把老營來尋找她的手下帶來的消息告訴了孟有田,雖然這樣就沒有理由讓孟有田隨她一起走。
“這真是個好消息。”孟有田抿了抿嘴,說道:“你先不要把俺打死好幾個鬼子的事情告訴別人,對了,俺抽空要帶人進山,看看那幾個鬼子屍體還在不在了。”
“幹嘛?讓那些畜生被狼吃狗刨了多好。”柳鳳不解地問道。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說道:“從心理上講,希望是超過恐懼的動力,俺要讓大家知道,鬼子也不過如此,挨了槍子照樣死,死的樣子也惡心得很。”
“希望是超過恐懼的動力?”柳鳳重複了一遍,陷入了沉默和思考。
……………
土門村比十裡村還小,只有六十多戶人家,二百多人口,經此浩劫, 僥幸不死的只有七八個人。而在祠堂旁邊的大地窖裡,橫七豎八都是屍體,是被鬼子扔下來的手榴彈炸死的,只有兩個被母親護在身子底下的小孩幸免於難。在其他的百姓家裡,凡是被發現的地洞菜窖,不管裡面有人沒人,也都被扔了手榴彈。
一直忙呼到晚上八點多鍾,一行人才坐上大車,向著十裡村行去。柳鳳帶著人一直在幫忙,一同出發,和孟有田等人同行了一段路,才各自分道而行。
“要是他們把地窖挖深一些,興許還能多活些人。”二虎子聽著後面大車上哭哭啼啼的聲音,緊緊皺著眉頭。
孟有田的“一隻耳”已經去拉大車了,他坐在二虎子旁邊,歎了口氣,說道:“誰想得那麽長遠,誰能想到鬼子會突然殺過來。”
“你不是想到了?”強子緊了緊衣領,說道:“要是換成咱村,呸,呸,不說這晦氣話。”
“說不說的總是要來。”孟有田苦笑了一下,說道:“土門村的事情或許能讓鄉親們警醒起來,想當太平百姓,只有一條路,就是把鬼子打出去。唉,非要等鬼子殺到自己頭上,才知道後悔,發出那可憐的悲鳴。殺了別人,跟自己就沒關系,就用那可憐的僥幸象狗一樣的活著?”
強子撓了撓腦袋,說道:“有田,你肯定知道老百姓愛說的一句話,‘好死不如賴活著’。其實,那個,你也別太生氣,各人有各人的想法,這實在是很難改的。”
孟有田眨了眨眼睛,無奈地點了點頭,回首望著土門村的方向,心中有了一個模糊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