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這幾日和我家老爺閑話，說起令姐兒年紀小小便沒了母親，覺得甚是可憐。便想著總該早些為姑爺再續一房妻室，也好讓令姐兒和六郎二郎有人教養。”

　　施氏說起這話的時候，只是恨不得能一把掐死趙仲康才好，可到底面上卻不能露出來。

　　只是這短短的幾句話讓石老太君越發覺得納悶了。

　　為老二找繼室，這原是好事，怎麽卻一臉難看的樣子，倒不像是打算做媒的，反而像是連尋仇的。

　　何況，到如今李氏才去了不到三個月的時間，提起這事，終究是早了些。世家講究些的，妻子去了，丈夫總要一年以後才會續弦。要不然闔府的人都會被笑話了去。

　　舅太太素來也不是不懂規矩的，怎麽反而來催促了?

　　莫非是外面有了什麽風言風語的，這才上門來試探?

　　可到底自己家現在也沒有傳出過類似的話，便是連自家府中也不曾提及。

　　石老太君因為不經常出門的緣故，對外面的風聲也是聽不見的，現下也算得上是兩眼一抹黑了，故而心中才略微有些疑惑。

　　不過她還是勉強的笑著說道:“舅太太的話雖然也在道理，可是到底你妹子才去了不到百日，要是我們府中就這般打算，傳了出去，我們府中倒是成什麽人了?還不要被人戳了脊梁骨?”

　　施氏淺淺一笑說道:“雖然說傳出去有些不好聽，可到底這是關系著幾個孩子的大事，我們也不能輕慢了。老太君您說是嗎?”

　　“舅太太說的自然在正理，可我與你妹妹這些年處下來，也是真心的心疼她，並不願意這麽快就有人取代了她的位置去。何況，三丫頭年幼，才沒了母親，只怕也不能立刻接受有人成為她的母親。”

　　石老太君雖然很希望立刻就能有個新的兒媳婦為自己生個嫡出的孫子，可只要是想到李氏，這樣的想法立刻就會變淡一些。

　　這些年李氏在定國公府沒有苦勞也有功勞，便是自己再怎麽急切也不能冷了活著的人的心。

　　聽著石老太君的話，施氏隻覺得諷刺非常，到了如今還說什麽不願意別人取代地位。說不一定，亦柔這位置已經有人看上許久了，只是不得機會而已，如今亦柔去了，那些別有居心的人便等不及了，而這其中少不得還有亦柔的夫君。

　　不過施氏也相信，這件事石老太君是不知道的，所以她對石老太君說話的時候，倒是也並不帶刺，倒還算是平緩。

　　“老太太心疼亦柔，這些年我也是看在眼中的，私下裡和我家老爺說起的時候，我家老爺還經常說去來，能遇到您這樣的婆婆也是亦柔的福氣，更是她的的造化。只是亦柔到底是個沒有命薄的，才會年紀輕輕的就拋下姑爺和孩子們去了，倒引的您為她傷心難過，著實有些不孝。只是我想她若是在天有靈，也願意看著姑爺和孩子們都好，希望看著您早早抱上嫡出的孫子。”

　　施氏一面說話，一面拿出帕子拭去眼角的淚水。話雖然是這麽說，可只要想起來小姑子的死因，施氏就覺得難過非常。

　　婆婆是好婆婆，可是丈夫卻並不是好丈夫，也不知道這亦柔是真的有福氣，還是真的沒福氣。

　　“舅太太快別哭了，我們老太君前頭才難過了一場，好不容易勸好了，您這一哭，倒是讓她又難過了。年紀大了的人，若是總傷心對身體總是有損害。”顧媽媽看著石老太君面上也不太好看了，忙就勸施氏。

　　“瞧瞧，這倒是我的不是了，當真該打，還請老太君不要和我這做晚輩的計較才是。”施氏忙就擦去淚水，又輕輕的拍了自己面頰兩下，隨著石老太君賠罪。

　　“你和你妹妹好，我素來便是知道的，如今你難過也是自然。莫說是你，便是我也難過的很呢。”

　　李氏為人好，便是和妯娌也好，娘家嫂子也好，沒有處不來的。尤其是和這位大嫂子施氏，更是情同母女一般，這些年來，施氏待她也是真心，冷眼瞧著，倒是連一絲虛偽都不曾有。

　　“老太君，雖然亦柔去了不到百日，現在論起找人家好像是早了些。可定國公府到底不是小門小戶的人家，隨便找個人說合一個便成。雖然是找繼室太太，可卻也比旁人家的嫡妻還要精細些。咱們就算是現在開始打聽著，等到有了合適的，在互相相看什麽的，前前後後少說也要小一年的時間， 等預備的差不多了，也就一年以後了。到了那時候再成親，也算不得失禮。便是別人有心指責，也說不出什麽不是來。”這些話施氏在心中已經細心的思慮過了，如今說起來，自然頭頭是道。

　　石老太君對施氏的話也是同意的，到底是找定國公府的當家主母，輕慢不得，別的也就罷了，人品家教一定要是好的，否則到了將來怎麽能當家。

　　不過現下要是就這麽表示自己同意，又略微顯得有些急切了，倒好像才說的都是假話一般，因此石老太君笑著對施氏道:

　　“舅太太是實誠人，這話原是不錯，可到底如今連百日都不曾過，依著我還是不能著急。不過，我瞧著舅太太好像意有所指的樣子，莫非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

　　石老太君也覺得有些奇怪了，按施氏所說的這些話，倒好像真的是要為府中考慮，為孩子考慮，可是她面上表現出來的卻和口中說的話是兩碼事，這其中到底有什麽緣故?

　　“人選倒是沒有合適的，只是我今日來說這一番話，也是和我家老爺再三商議過了的。要是老太君覺得你們府中現在出面不合適，又不怕我年輕拿不住事兒的話，這事情便交給我如何?我定然能為姑爺找個賢良淑德的好女子來。”施氏這時候也不藏著掖著的，只是把自己心底的打算都說了出來。

　　她這話說出來，石老太君心安了許多。心下便以為是李家不放心自己家裡將來挑選的人，想要自己家裡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