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女知道寧采臣不會空口說白話,哪怕是這個狀態的寧采臣,必定是有幾分把握才會說出這話。
按理說有辦法解決姻緣紅繩的問題,恢復自由,她心中應該高興才對。但是,莫名的她心中出現一絲猶豫,有點不想聽寧采臣說的方法……這個念頭一起,織女瞬間一驚,姻緣紅繩的力量有這麽強大嗎?這才不到一天就讓她對寧采臣產生這樣的感情。
真是可怕,一直都知道姻緣紅繩對凡人有幾乎難於抵抗的力量,她以為作用在自己身上,她多多少少能有些感覺,沒想到她堂堂天帝之女都會這樣不知不覺中招。
不應該啊,雖然說法力被封印,但是她身為天地間最頂級的神仙,本質也是非常高的,就算被紅繩牽上……難道月老的能力不止如此?
月老由於神職限制,就算再強也是有極限的,除非他背後有人。
織女正在想象著各種陰謀,並判斷真正想要對付她的是什麽人,做出種種猜測,寧采臣已經開口說話。
“唐三藏說過,因果和命運,只有佛祖那個層次的存在,才能看懂。你也說過,所謂的命運大勢,都是由那些最上層的神仙所決定的,而據我所知月老並不是什麽強大的神仙,只不過是天庭中一個普普通通的神職。”
“姻緣分布,包含了所有的人類,所有有性別的生靈。如果月老真的能對我們施加必然的果、注定的命運那樣的絕對性的影響,那他的力量也太誇張了。”
“那樣的月老,幾乎可以說是命運的一部分,最強大的神靈之一。這明顯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認為,姻緣紅繩的力量。不會達到因果命運那樣的高度。因為普通人沒有抵抗力,所以看上去近似於命運之類的力量,但實際上。我認為姻緣的力量,僅僅只是姻緣的力量。”
“因果命運是注定的。但是姻緣卻不可能有這種強製性的力量,不是不可改變的,應該有漏洞可鑽。”
織女點頭,月老確實只是普通的的神祗,算是比較低等,實力低下的神祗之一。
神職的高低也和神仙的壽元有關,神職越高的神仙,壽元也就越漫長。而月老。基本八百年換一代,月老能觀測凡人的姻緣,能窺視到一絲神仙的姻緣,而真正能影響的,卻大多是凡人。至於神仙,月老也不敢動,大家都在天庭,你敢亂動他們的姻緣,活得不耐煩了啊。
所以織女只是根據她所知道的,姻緣紅繩對凡人的影響來判斷。畢竟她現在也相當於一位凡人。對於凡人,姻緣紅繩就相當於命中注定。
寧采臣說的是有可能,但是他所說的漏洞是什麽?
現在的她本身並沒有什麽力量。只是借助道具能使用一些法術,而牛郎的力量是在戰鬥方面,對於姻緣方面可是一點用都沒有。他們現在能借助的力量,還有大魔王和姮娥,大魔王還年幼,姮娥,呃,如果是常曦現身就算是真正的因果命運都可能可以扭曲。
不過,常曦不可能現身。身邊還有用的上的力量是……
“織女,你有沒有辦法查看一下你現在身上的姻緣?”寧采臣問道。
不是專職的領域。別人的姻緣肯定無法查看,但是自己的。對於最頂尖的神靈而言,自然有辦法。
織女狐疑地看寧采臣一眼,查看起自身的姻緣。
半響,織女睜開眼睛,充滿震驚之色。她身上的姻緣不變,但是,與她相連的另一半卻消失,她的姻緣似乎被什麽力量剪斷。怎麽可能,昨天的時候,她明明看過……昨天,現在,織女看著懷中的寧采臣,頓時明白過來。
“看來我猜對了,月老的力量,只是姻緣,並沒有涉及到因果命運的層次。與你結緣的是寧采臣,可是現在的我,身體和寧采臣沒有一點相似,在靈魂上可能也發生改變。可以說,與你結緣的那個寧采臣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姻緣的力量自然找不到方向。”寧采臣笑著說道,昨天思考一晚上,他才想到這一點。
對於這些超凡的力量,寧采臣知道的其實很少,根據少量的線索,加上大量的推斷猜測,才得出這個結論。
在這裡也可以推斷出,如果有對姻緣了解很深的神仙,肯定也能進行更多的操作。例如簡單的取代、轉嫁、分化之類的,當然,這些東西對現在的他們來說不用考慮,娘溺泉的詛咒,就是最好的解決方案。
這樣說來,在昨天晚上寧采臣化為女身的時候,他們之間就已經沒有姻緣的關系!那麽她今天對寧采臣出現那些情緒,都是真正出自她內心的情緒,並不是受到姻緣紅繩的影響!
織女感到臉發燙,為自己的胡思亂想而羞愧……他們之間真的沒有姻緣了嗎?羞愧之余,織女心中隱隱有些失落。
如果沒有姻緣的話,寧采臣應該不會這樣乖乖躺在她懷中吧,以後就沒有免費的抱枕了。
有這個抱枕,她睡得比以前安心,就這樣失去真可惜。
突然,織女想到一點,看著得意洋洋的寧采臣,似笑非笑道:“果然是好辦法,只要你當三年的女人,我法力恢復,就可以把姻緣封印起來。”
哢嚓哢嚓哢嚓……寧采臣瞬間化為灰白,碎裂。
當三年女人,誰要當三年女人啊!三天他都受不了!他還打算中午的時候就恢復男身,然後永永遠遠的不洗冷水澡,徹底封印女身。
織女摸摸寧采臣柔順的頭髮,笑道:“這樣的你,傻的很可愛,如果是男人狀態,你可不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把最難的想通,卻忽略最簡單的一點,太可愛了,你怎麽可以這麽可愛呢。”
辯解不能。如果他保持冷靜狀態繼續考慮下去,這種事情肯定能明白。
但是那時候他一激動,就打破極致冷靜的狀態——呆萌版寧采臣出現……你妹。
“你才可愛!”寧采臣羞怒道。
“嗯。我可愛,你也可愛。”織女滿面笑容。顯然心情非常好,這樣就可以經常使用免費的抱枕。
雖然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對,這個時候她不應該高興,而是應該失落才對。只是,織女覺得自己不能深想,否則可能會看到什麽恐怖的東西,她只是為得到一個抱枕,能睡安心睡覺而高興。
現在的寧采臣。心非常的敏銳,織女的好心情,寧采臣也感受到。
瞧了織女一眼,寧采臣低下頭,慢慢讓自己的心情恢復平靜……肯定是想多了,世界三大錯覺之一,她喜歡我。
“采臣。”
“嗯。”
“繼續睡覺吧,我感覺睡得還不夠,肯定是前幾天太累,要睡個兩天恢復一下。”
“你慢慢睡。我去把校服洗掉烘乾,中午就可以回去了。”
“我最近有點失眠,一個人睡不著。陪我睡兩天吧。”
“我賣藝不賣身!”
“誰讓你賣身了,又沒要你替我生孩子,只是讓你陪睡覺而已。”
“……織女姐,你的節操掉了。”
雖然說在床上織女有點變樣,但到中午時間,在寧采臣臉色蒼白的從浴室出來後,織女就恢復正常。等他們吃完早飯,就已經到中午時間,葉秋零已經放學回。讓葉秋零以寧采臣的衣服被熊孩子弄髒。在學校中,讓她幫忙帶一套衣服替換。就簡單的從寧采臣家裡拿到衣服。
下午,寧采臣開始去上學。
在學校中見到姮娥。寧采臣想起那個幽靈少女,他身上的詛咒已經發生改變,也就不能再見到聶小倩。問過織女,聶小倩是跟著姮娥離開,並沒有留在織女家中。
現在外面的世道不怎麽好,聶小倩一個幽靈,比人類還容易遇到危險。
“小倩在這裡嗎?”寧采臣對姮娥道。
姮娥注視了寧采臣一會兒,說道:“從你進這個教室,她就在你身邊一直說話,只是你一直沒理她。覺得被你無視,就走到你面前擋住你的路,結果自然是被你撞倒,又從她身上踩過去。她大發脾氣,想要找你理論,說了半天,你一揮手又把她打飛。現在她知道你可能看不到她,喏,她正蹲在那個角落,哭哭啼啼的。”
聶小倩傷心了好一會兒,對於寧采臣這個這幾年所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她還是非常重視的,而且寧采臣還讓她當了幾天的活人。
在她心中,寧采臣就是她最好的朋友,今天能在學校中見到寧采臣,高高興興的上去打招呼,沒想到……見到這樣的情況,她也明白,寧采臣可能看不見她了。看不見,也就是對寧采臣來說,她是不存在的,她就這樣失去這個朋友。
心中難以接受,還抱著一點希望,寧采臣只是和她開玩笑,或者她什麽地方惹寧采臣生氣,結果,卻從姮娥口中證實寧采臣是真的看不到她。
姮娥說完,她哭了,寧采臣依照姮娥的指向看過來,卻是在看她身邊的牆壁,沒有看到她身上,她心都碎了。
寧采臣根據姮娥的表情調整視線的焦距,確定聶小倩真正的位置。
歎一口氣,寧采臣一步步朝聶小倩走近,再判斷一下距離之後,停下來。看著身前的空氣,他知道聶小倩就在這,寧采臣伸出手,輕聲道:“對不起。”
見到寧采臣向她走來,聶小倩心中一喜,難道寧采臣又能看到他了。
而且寧采臣的視線也集中到她身上,然而寧采臣的那句道歉,卻讓她的心一涼,寧采臣的眼中,沒有她的倒影。
淚水不可製止地流著,唯一的朋友,又失去了,又要變成一個人。就像兩年前一樣,那個一直陪著她,亦師亦友的幽靈一樣。雖然寧采臣還活著,但是隨著寧采臣失去看到她的能力,他們的一切也都結束。
上次是死別,這次卻是生離。
寧采臣一直看著她,保持著伸手的姿勢,聶小倩哭了一會兒,緩緩伸出手,握在寧采臣的手上。
“很高興認識你,和你相處的這段日子,很愉快。”聶小倩抬頭,抹掉眼淚,做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仿佛是能感受到聶小倩的手,聽到她的聲音,寧采臣微微一笑道:“我也是,雖然看不到你,但是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我的朋友。”
這樣的應對,讓人感覺寧采臣完全能看到她,但是她知道,寧采臣看不到她。和寧采臣接觸的時間很短,但是她對寧采臣有不淺的了解,寧采臣肯定是計算出她反應,知道她什麽時候會握住他的手,知道她會說什麽話,知道她在想什麽。
真是一個厲害的人,也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如果能一直做朋友就好了。
松開手,給寧采臣一個擁抱,聶小倩揮揮手離開這個教室:“再見了,我的朋友。”
“保重。”寧采臣默默說一句,站起身,不用看姮娥他都知道,這時候,聶小倩肯定已經離開。
對一個看不見碰不著的人,只是短短幾分鍾的交流,卻耗費寧采臣大量的心力。完全是依靠對聶小倩的了解,分析她的心理活動,而且是把握到每一絲一毫的細節, 把一切計算到位,才能進行這樣近乎兩個世界的交流。
接觸的時間不長,寧采臣卻十分了解聶小倩的心情,也知道他對聶小倩意味著什麽。
現在這個時候,聶小倩肯定很傷心,而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些。
“姮娥,幫我看看她好嗎?”他知道姮娥和聶小倩的關系並沒有多麽親密,以兩人的性格,也很難發展成為好友。
寧采臣也不去勉強什麽,只是希望姮娥能稍微照顧一下聶小倩。
姮娥點點頭,也跟著離開教室。
不能怪誰,但寧采臣的心情還是不免的有些低落,覺得在教室中有些氣悶,趁著下課時間,到後操場無人的角落安靜一會兒。
“采臣。”聽到祝英台的聲音,寧采臣抬頭一看。
祝英台艱難地站在樹上,手上提著一小水桶,笑著道:“對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