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燕妮兒的指手畫腳,陳浮惡向膽邊生,索性調轉了車頭,繞著影視城又轉了一圈,直到把燕妮兒嚇得七葷八素的、不敢吭聲,陳浮這才開到劇組的拍攝地點。
馬采菱看見車子,遠遠的就迎了過來。她穿著一身灰色道具服,剪著帥氣的短發,女扮男裝,英氣逼人,加上本就是“假小子”的飛揚性格,活脫脫的就是從劇本中穿越出來的許安。
馬采菱一把打開車門,看見燕妮兒坐在車上,“啊”的一聲驚呼,道:“燕姐姐,你怎麽在這兒,劇組正急著找你呢。”
“都是這人害的,菱兒你幫我看著他。別讓他跑了。”燕妮兒急急忙忙的下了車,臨走前又回頭大白眼瞪了陳浮一下,惡狠狠的道,“有種你給我等著!”
現在離下午兩點還差五分鍾,嚴格來講還沒有遲到,但黃導這人的有個死規矩:所有工作人員必須提前十五分鍾到場。燕妮兒現在才出現,鐵定是要被黃導罵得狗血淋頭了。
跑到劇組那邊簽了到,看著周圍人一個個幸災樂禍的眼神,燕妮兒心裡別提有多委屈了。同時打定主意,等下黃導來了,就把所有責任都推到那輛賊車上面。
馬采菱坐到車上,看著燕妮兒一臉生氣的樣子,好奇的道:“叔叔,你是不是欠她錢了?”
馬采菱就那麽隨口一說,但陳浮還真欠了人三百塊錢,就硬氣不起來,敲了敲馬采菱的小腦袋,道:“就你多事。到後面拎水果去。”
馬采菱就憊懶的伸了個懶腰,裝著暈暈欲睡的道:“人家屁股還沒坐熱呢,不吃了,誰愛拿拿去。”
“越來越不像話。”陳浮嘴上這麽說,但還是很心疼她的,現在外面的太陽又毒又辣,長得帥的人在吹空調,長得不帥的人已經中了署,自然是讓菱兒呆在車裡放心些。
馬采菱見陳浮不再趕她下車,就又坐直腰板精神起來,小嘴吧嗒吧嗒的把劇組裡的趣事說給陳浮聽。然後又野心勃勃的提議說,這片子肯定還得拍第二部、第三部,不如咱們就趁現在,自己成立一個影視公司,到時候把各種大腕什麽的,都簽到旗下,鐵定能一路飄紅。
陳浮隻是欣慰的笑了笑,卻也沒有表態。
期間有場務過來,想把陳浮的車子趕開,馬采菱一露頭,甜甜的說了一聲這是我叔叔,帶了許多水果給大夥兒吃。那場務就連聲說了三個好,一邊叫人過來拎水果,一邊當著陳浮的面兒對馬采菱大讚特讚,說這小姑娘既乖巧又懂事、還很會演戲,將來肯定能紅得發紫。
看得出來,馬采菱在這兒如魚得水,很是招人喜歡。
場務走後,馬采菱就輕飄飄起來,一臉得意的道:“叔叔,菱兒給您長臉了,是不是特開心?”
陳浮皺了皺眉頭,卻是沒有說話。因為他的注意力放在了外面。
現在劇組已經正式開拍,燈光、音響、爆破……各方面都準備得很充足,男一號姚兵和女一號燕妮兒也十分入戲,但一連拍了好幾次,黃導都不滿意。他是個吹毛求疵的人,任何一個小細節上出了問題,都會讓他感到如芒在背。他總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但一時間又發現不到問題出在哪裡,就拿著劇本敲了敲腦袋,急躁的來回踱步。
陳浮看在眼裡,若有所思。
這時候,場務和幾個小夥正好拎著水果回來,黃導脾氣一上來,就對人拳打腳踢、一通臭罵。還抓起塑料袋裡的蘋果,一個一個的往人身上砸。
陳浮就臉色一沉,道:“走,下去看看。”
馬采菱連忙打了一個激靈,怯怯的勸道:“叔叔,還是不要了吧?”
陳浮就笑:“怎麽,怕了?”
馬采菱使勁的點頭,道:“這個時候的黃島主,可是六親不認,還會施展‘彈指神通’,誰撞他頭上,誰就得倒霉。”
她話還沒說完呢,陳浮已經神色如常的走到黃導面前。
馬采菱就斷了氣似的垂下腦袋,像個可憐的小尾巴跟在陳浮身後。她其實知道黃導是個很好的人,沒什麽壞心腸,平時對自己也很關照,就是有時候脾氣太暴躁了,令人又敬又怕。但她是叔叔的超級鐵杆千年大粉絲,小心思裡就發了誓,等下要是黃島主真的發起飆來,自己就跟他一刀兩斷、勢不兩立,死也要替叔叔出頭……接著又暗暗的祈禱老天,看在叔叔長得這麽帥的份上,千萬別讓黃島主發飆,不然自己可打不過他。
黃導將場務等人痛罵了一通,情緒稍微得到了緩解,這時候看到陳浮帶著馬采菱過來,話都懶得說,隻是不耐煩的指了指不遠處的空座位,意思是讓陳浮一邊呆著去。
馬采菱頓時舒了一口氣,心說老天還是能聽到自己禱告的,就在後邊小心翼翼的扯了扯陳浮衣角。
誰知陳浮卻紋風不動,語重心長的對黃導說道:“你這當導演的,可不能急啊,你一急,所有的人都急,那不就亂了嘛。”
陳浮走過來時,旁邊還有人竊竊私語。可陳浮這一說話,全場立時鴉雀無聲、一片死寂,所有的人都傻了眼了。一個個的心裡嘀咕著,這人誰啊,竟然敢這麽不知死活的跟黃島主頂牛?你以為你說得很有道理是吧?在場的誰不知道“導演是劇組的靈魂”啊!這三歲小孩都知道的事兒,還用得著你拿來提醒黃導?而且還是那“一副諄諄教誨”的口吻,你這不是往黃導身上打臉嗎?
鏡頭前的燕妮兒,見陳浮傻了吧唧的自己一頭撞到黃導的槍口上,卻是心中一樂,差點沒笑出聲來。
黃導的臉色相當難看,一陣青一陣紫的,顯然處在爆發邊緣。
馬采菱則是緊張得不行,覺得自己的小心髒都快跳出來了,又覺得叔叔實在帥到沒救,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把老天的劇情給改了。
陳浮本身頗善於察言觀色、捉摸人心,他又怎麽會不知道這番話直接會讓黃導下不來台?
但越是黃導這一類人,平時聽慣了阿諛奉承之言,就越是需要當頭棒喝。剛才在車上時,陳浮已經觀察到現場有不少人,在黃導的高壓之下積怨很深。如果不妥善解決,影響了整個拍戲進程那還是小事,怕就怕有人一時歪了念頭,乾出一些令人唏噓扼腕的錯事來!
想了想,陳浮索性又加了一把火,道:“我知道黃導名氣大,脾氣也大。但如果一個個的以為自己懷有大才、享有大名,就可以由著性子來、亂發脾氣,那這個社會還要不要和諧發展了?像我們這些小人物,平時為了五鬥米,就已經生活得就夠累、夠窩囊的了,還得時不時受你們的閑氣,你說這心裡能好受嗎?我們要是受不住了,你說你們的日子還能過得踏實嗎?”
陳浮自稱是“小人物”, 那也是有感而發,因為他平時在洛芷見面前,也是個可憐的受氣包。雖說每次和洛芷見見面切磋武力,自己都有一段不小的提升和領悟,但身為堂堂的大老爺們,被一個小娘們打得嗷嗷直叫、痛趴在地,這心理上得承受多大的壓力啊!
因此,陳浮這一番話,說得是鏗鏘有力、聲情並茂。有些人聽到心坎裡去了,不免為之動容,這簡直就是喊出了他們的心聲啊!
現場場面本來還很壓抑,這時候,馬采菱那丫頭突然冒出頭來,拍手叫了一聲:“好!說得好!”
所有的壓抑,就好像突然找到了宣泄口,有人跟著起哄,四周頓時嘩然開來。
黃導的怒氣值也隨之飆到極致,緊緊拽著的劇本往陳浮臉上一甩,道:“你行!那你來拍!”當場就撂了擔子,拂袖而走。
“你還真別不服氣。我知道剛才拍攝時,問題出在哪裡。”陳浮也不攔著,對於這種心高氣傲的人,激將法自然是簡單粗暴、最為管用。
黃導一聽,果然停住了腳步,不屑的道:“那你說說看。”他的臉色倒是稍微平緩下來。顯然,這部電影他也投入了很多心血,如果就這麽走了,不但沒法向投資方交代,更加沒法向他自己交代。若非如此,他一開始也不會發那麽大的脾氣。
陳浮氣定神閑的道:“說了你也不懂,我還是示范給你看吧。”轉而對馬采菱道,“去把姚兵手裡的陶塤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