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一千從廣陵城內衝出來的霸刀營將士,黃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守城的人傻了吧?否則怎麽會想到僅派這麽些人出來,向自己的數萬大軍衝來?
然而不等黃祖多想,這一千重甲騎兵,在他駭然的眼神中,已經鑿穿了前軍的陣勢,直直的朝那些投石車奔襲而去。
“他們的目標是投石車!擋住他們,不要讓他們得逞!”見到重甲騎兵行進的方向,黃祖終於反應了過來,驅策著戰馬,先是帶著身邊的親衛向那些重甲騎兵直追而去,然後轉過頭,對著身後愣神的將官,失聲大喊道。
鑿穿了前軍,楊二並沒有停留,而是帶著身後的鐵騎,繼續朝左邊的投石車所在直衝而去,只要破壞了那些投石車,廣陵城便能堅持住了。
楊二帶著一千鐵騎,在向投石車方向前進,劉表軍左翼的軍隊,也是隨著中軍傳來的軍令,向著這個方向移動。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多的劉表軍從左翼趕來,擋在了霸刀營的面前。
揮刀將一個擋在身前的敵將頭顱斬下,楊二先是回過頭,看著身後那上百被敵軍牽製住霸刀營將士,然後再看向了自己面前那越來越多的士兵。
心中已然有了決斷,楊二用手中的長刀,指著眼前被那幾千士兵擋住的投石車所在,咬牙吼道:“後面的人牽製住趕來的敵軍,其他人隨我衝破前方的封鎖!”
“殺!”身後那上百被敵軍牽製住的霸刀營將士,顯然是聽到了楊二的話,回應他的,除了那簡單的一個“殺”字,還有那些妄圖逼近前方霸刀營的敵軍鮮血。
“隨我再衝!”衝鋒了一段距離後,楊二再次回頭看了一眼,後方那些被敵軍團團圍住的上百個霸刀營將士。將心中的不忍止住,楊二毅然的轉過頭,帶著自己身後的幾百鐵騎,繼續向著投石車方向,發起了衝鋒!
衝鋒的過程中,無數的刀槍砍在了這些霸刀營將士的身上,運氣較好的憑借著堅實的鎧甲防住了,繼續跟著楊二衝殺而去。運氣差點的被刀槍擊落下了戰馬,站起身來,攔住了那些想要追上前的敵軍,向他們砍殺而去,試圖為楊二等人,爭取多一點的時間,可以摧毀投石車。
“給我毀了這些投石車!”將擋在投石車前的最後一個敵軍撞飛,楊二率先衝了出來,揚起了手中的長刀,將身前的一輛投石車的投臂斬斷後,對著身後跟上來的霸刀營將士,大聲吼道。
“嘭!嘭!嘭!”隨著楊二的大吼,身後的霸刀營將士們,舍棄了身邊糾纏的敵軍,向那些投石車的投臂斬去,一輛輛投石車的投臂被斬落在地。
“哈!哈!哈!痛快,所有人下馬!讓這些荊州的雜兵,知道我們霸刀營的厲害!”將最後一輛投石車破壞後,楊二看著對著他們圍來的數萬大軍,躍下了戰馬,對著身旁那僅剩不到五百人的霸刀營將士,大笑說道。
在楊二的命令下,一個個霸刀營將士下了戰馬,以楊二為中心,圍成了一個圓圈,手持兵刃,眼露嗜血的看著朝他們逼近而來的軍隊。
“殺!”沒有等待敵軍的主動進攻,楊二躍出了被保護的中心圈,以自己為箭頭,領著眾人向敵軍的中軍帥旗方向,衝殺而去。
就在楊二領著這不到五百人的“絞肉機”在緩緩向著黃祖所在之地殺去之時,城頭上因為遭受重擊,而暈倒了有一段時間的楊狗蛋,豁然睜開了雙眼,捂著酸痛的脖頸站了起來。
“楊二呢?那混蛋在哪裡?!這小子膽子長肥了啊?誰給他那麽大的膽子,竟然敢襲擊將官?”不明就裡的楊狗蛋起身後,第一時間,想到了昏迷前,看到了自己弟弟的那張臉,對著四周怒吼道。
等待了片刻,不見有人回答自己,楊狗蛋這才松開了捂在脖頸上的手,對著城頭打量了起來。
此時城頭上的霸刀營將士明顯少了一些,而其余的人盡皆攥緊了拳頭,扶住城垛,面帶淒涼的看向了城下,仿佛下邊正在發生著什麽讓他們感到心痛的事。
見到這種情況後,楊狗蛋心中不禁升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急忙衝上前去,按住了城垛,向著城下望去。
只見城下的劉表大軍,此時已經聚集成了一個圓形大陣。大陣外圍那幾十輛投石車盡皆失去了投臂,顯然是已經廢了。而看到這些,並沒有讓楊狗蛋感到高興。因為在那圓形大陣中,有幾百個身著黑甲的霸刀營將士,正在被包圍著。
“軍師,是誰讓他們下去的?啊?!誰讓他們下去的?楊二呢?他人到哪裡去了?趕緊讓他滾過來見我!”見到這樣的情形,楊狗蛋的心瞬間揪了起來,拽過了身旁的戲志才,大聲問道。
楊狗蛋的反應,讓戲志才心中暗自歎了一口。指著下方的那個黑色圓圈,戲志才給了一個,楊狗蛋不願去想的答案。:“楊將軍,你被楊二大隊長擊昏後,他就帶領著一千霸刀營將士,出城去破壞那些投石車了。如今楊二大隊長,可能已經身死在亂軍中,也可能還在劉表大軍的包圍圈裡死戰。”
“你怎麽能出去?你怎麽能出去?!你讓我回去怎麽跟母親交代?他一定還活著!不行!我得出去將他們救出來。對!我要出去將他們給救出來!”聽完戲志才的話後,楊狗蛋心中僅存的一絲僥幸,最終還是被打破了,失神的站在一旁,有些魔怔的自語道。
“楊教官!令弟出發之前,讓我等好好守住這廣陵城,難道你想讓他跟城外那些霸刀營將士,用自己的性命所換來的這些,前功盡棄嗎?如今他已經做到了,廣陵城卻還需要我等來守住。”見到楊狗蛋明顯陷入了魔怔,戲志才揚起手來,狠狠的朝他臉上扇了一巴掌,指著城下那些還在死戰的霸刀營將士,怒聲說道。
感受著臉上傳來的痛感,楊狗蛋聽到戲志才的話後,失去了焦距的雙眼,這才漸漸恢復了清明。朝戲志才拱手行了一禮表示感謝後,楊狗蛋強忍著悲痛的心情,扶住了城垛對著城下爆吼道:“霸刀,殺敵!”
隨著楊狗蛋這聲喊出,城頭上這些一臉哀傷的霸刀營將士們,先是一愣,隨後似乎想到了什麽,所有人跟著高呼了起來:“霸刀,殺敵!”
“霸刀,殺敵!”
“霸刀,殺敵!”
“霸刀,殺敵!”
包圍圈中的楊二,此時已經是渾身血淋淋了,身上那些流淌滴下的鮮血,既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正當他想要繼續帶著身後那些也是傷痕累累的霸刀營將士,向帥旗再次發起一次衝殺之時,城頭上的高呼聲,傳到了他的耳朵裡,也傳到了身邊那些還在苦苦支撐的霸刀營將士耳朵裡。
“兄弟們!聽到沒有?城頭上的兄弟,正在為我們鼓勁呢!看來我們也不能認孬啊,隨我再衝一波。殺!”第一聲傳來,楊二便知道自己的哥哥已經醒了。吐出了嘴中的那口血沫,楊二那張滿是鮮血的臉上,揚起了燦爛的笑意,然後舉起了手中的長刀,對著帥旗方向,再次殺了過去。
面對著這些幾乎人人帶傷,渾身浴血的霸刀營將士。擋在前方的劉表軍後退了,這些霸刀營身上那血腥的殺氣,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那臨死前也要拖下幾人下水的決然,讓他們感覺到,他們此時擋住的不是人,而是一群垂死的嗜血凶獸。
“你們在幹什麽?!他們就只有這麽些人,給我。。給我殺!後退者斬!”見到手下的士兵在後退,黃祖慌忙斬掉了一個後退士兵的頭顱,指著逼近而來的霸刀營將士,顫聲說道。
不僅僅是這些士兵怕了,黃祖此時也是怕了,這樣的士兵是他前所未見的。僅僅一千人衝進了自己的大軍中,不僅將受到嚴密保護的投石車給摧毀了,而且還帶著幾百人,殺到了中軍如此近的位置,大軍的包圍圈外,那些密密麻麻的屍體,鑄造了屬於這一千人的傳奇。
隨著將官不斷的砍殺後退者,這些士兵只能硬著頭皮,迎上了那幾百個令人心悸的霸刀營將士。
然而,未戰心已怯,他們的結局已經注定。又是砍殺了上千敵軍,楊二先是瞥了一眼,自己在剛剛被一個敵將砍下的左臂,然後看向了身後那僅有不到百人,而且人人帶傷,有的甚至是失去了一條腿,卻依然駐著身邊霸刀營將士殺敵的眾人,嘶啞的問道:“還能殺敵否?!”
“殺!”面對楊二的問話,這些霸刀營將士,齊齊低聲吼道。雖然這喊殺聲不大,但是落在身旁那些劉表軍的耳朵裡,卻無異於從九幽傳來的索命之音。
“聽到沒有?我的弟兄們還能殺呢。你們呢?!”聽到了這聲低吼,楊二用自以為燦爛的笑意,露出了一嘴血牙,看著那被幾百個親衛團團護住的黃祖問道。
看著楊二那猶如從血水中撈出的笑臉,黃祖渾身止不住的抖動了起來,指著楊二對著身旁的那些親衛說道:“殺。。。殺。。給。。我殺。了他!”
得到了黃祖的命令,數百個親衛們,強行忍住了心中的懼意,緩緩的朝這不到百人的血人,圍了過來。
“最後再拉幾個親衛陪葬吧!”看著這些小心翼翼向自己等人圍來的親衛,楊二感受著自己越來越虛弱的身體,心中如此想到。
“殺!”就在這些親衛打算撲上前,了結這些令人驚懼的殺神時,一聲直衝天際的喊殺聲,伴隨著驚天的凌厲殺意,從劉表軍的包圍圈外傳來。
“怎麽回事?!難道城內那些人殺出來了嗎?”感受到地面的震動,還有那凌厲的殺氣撲來,黃祖慌忙的轉過頭,看向了廣陵城門。
只是廣陵城門,雖然已經打開,城門外也的確有騎兵開始出來,但是距離還很遠,也不至於照成這樣的震動啊,這讓黃祖不禁有些疑惑了。
“將軍,東。。面,東面。。。。”見黃祖依然還在望著西面的廣陵城門,手下將官指著東面那數千衝撞而來的重甲騎兵,顫動著嘴角,很是不利索的說道。
東面?聽到身旁將官的提醒,黃祖這才轉過頭,望向了東面。也正是這一回頭,黃祖看到了自己活著的最後一幕,那是槍尖,朝他的臉面呼嘯而來的槍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