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炎看著躬身行禮的容祺,唇角露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容祺對魏悅的所作所為,加在她身上的換皮之痛,割喉之苦,還有令他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將她當做一件可以隨時隨地犧牲的工具。司馬炎從來都是一個小氣記仇的人,魏悅所受的也是他所痛恨的,這大概是他不喜歡容祺的原因所在吧?
“免禮了吧!”司馬炎打馬帶著魏悅離開。
“呵!端王還真將這個女人寵到了天上有地上無的地步了,”靖國公府的世子爺佟建章扯了扯唇角,直起身來看著司馬炎的背影。他好得也是靖國公的世子爺,竟然被逼著向一個官奴出身的酒娘行禮,實在是不爽的很。
“這魏悅什麽來頭?真正兒是好手腕,莫不是想要討個王妃坐坐?”尚明遠嗤的一笑。
“呵!側妃倒是有可能,正牌兒王妃還不是人家謝家的?聽聞西宮那邊已經放出話來……”
“建章兄,”容祺緩緩轉身笑道,“背後議論皇子可是重罪啊!尤其是端王這樣的皇子。”
佟建章猛地閉了唇,一向張揚慣了的沒有想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他悄悄睃了一眼身邊的容祺,不知道為什麽竟然對這個未來的妹夫甚是害怕。
“容老弟,”佟建章還是忍不住將他帶到了一邊的僻靜處小聲問道,“你說這事兒怎麽辦好?”
“什麽怎麽辦?”容祺鷹眸一凝。
佟建章左右看了看道:“咱們不是一直跟著宮裡頭的那位十二爺?可是這端王也是容貴妃掌心中的寶,這……”
容祺暗道果真是蠢得厲害,強忍著鷹眸中的鄙夷緩緩道:“靜觀其變吧!有時候看起來明光閃爍的東西不一定持久,佟兄你說呢?”
“哦,”佟建章被容祺的鷹眸狠狠刺了一下。倒是生出幾分懼意來,訕訕笑道,“那倒是也有的事情。”
“走吧!”容祺飛身上馬,卻是頓了頓,剛才別人沒有注意到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魏悅鬢角的桃花印記顏色深了幾分,也不知道這丫頭什麽時候發作?
魏悅沒有想到司馬炎竟然會這般羞辱容祺等世家子弟。自己到底是官奴出身。卻是堪堪受了容祺一拜。她明了容祺的心性,這一下子定是被他記恨在心少不得要想出什麽法子討回來這侮辱。
“你是不是很怕他?”司馬炎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清冷。
“我是覺得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些,畢竟我的身份還受不起世家子弟的禮。”
司馬炎的手臂一緊拉住了韁繩。垂眸看著魏悅尖俏的側臉頓了頓道:“魏悅,你覺得我是那種合規矩守禮法的人嗎?”
魏悅抿唇一笑,司馬炎還不是這樣的人,只是司馬炎這樣做難不成就不怕別人背後說他的閑話嗎?這樣張狂不將世家大族放在眼裡的皇子會不會惹禍上身呢?
司馬炎似乎看出了魏悅的顧慮笑道:“越是這樣。那些世家大族才能將話兒好好的傳到謝家的耳朵裡去!魏悅,”他手臂一攬住將她圈住俯下身子道。“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司馬炎厭倦了萬事受世家大族掌控的局面,我若是真的要做那個位置,也會有自己的打算。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魏悅知道司馬炎改革大晉朝世家大族這顆毒瘤的決心,但是她到底是覺得司馬炎將這一切似乎想的太簡單了些。那些盤根錯節的關系網,不是他一天兩天能清除乾淨的。
兩人再也無話。一直走到了魏府,何富貴正準備要出去猛地撞見了端王爺馬背上的魏悅。先是不可思議的一愣忙要奔進內宅回稟,卻又想起什麽來趕緊的跪了下來。
“奴……奴才給王爺和主子請安!”
何富貴是司馬炎的人,此番看到端王大張旗鼓的帶著大小姐回來了,還是以這樣張揚的方式一時半會兒竟然適應不了。
“還不滾進去回稟你家二小姐去!”司馬炎笑罵道,躍下了馬背將魏悅從馬背上抱了下來。
“長姐!”不多時魏雪帶著葉三娘歡天喜地的迎了上來,一把將魏悅抱住頓時紅了眼眶。
魏悅倒是有些愧疚,妹妹這幾日明顯憔悴了不少,一邊的葉三娘也是滿臉的欣喜。大小姐終於回來了,最近幾日府裡頭的事情幾乎要都壓在她和二小姐的身上,煩也煩死了。
“悅兒,”一邊的司馬炎唇角微翹插話道,“今兒天色不早了,你也好好休息,過幾天我來接你去禦園圍場學騎射怎樣?”
魏悅知道司馬炎近來忙得要命,怎麽還會有這樣的閑情逸致教自己學習騎射。即便是為了演戲讓謝家知難而退也不必要這般投入吧?
“好,”魏悅狐疑的心思隻那麽一瞬間便消散,既然司馬炎這樣做必然有他這樣做的道理。
“雪兒,照顧好你的姐姐,”司馬炎好似不放心囑咐道,又轉身看著葉三娘道,“好好服侍你家主子,本王定然不會虧待了你的。”
“是,”葉三娘之前被司馬炎在剿滅山寨的時候差點兒殺了,到底心裡頭還是有些忌憚的。本來要哼出鼻孔的冷意還是壓製了下去,躬身別扭的福了福。
司馬炎轉身離去,魏府卻是炸開了鍋。端王爺竟然親自送大小姐回來了,而且神情頗為寵溺,難不成他們要跟著魏悅還能在有生之年去端王府裡混幾年嗎?想想都令人覺得激動異常,服侍起魏悅更加小心了幾分。
魏悅給這些人的眼神鬧得哭笑不得,外面的人不明事理且讓他們傳去。若是府裡頭的人以為自己真的得了勢,難免會驕縱起來少不得要惹出什麽是非來。
第二天一早她便帶著魏雪來到了正廳,衝葉三娘吩咐下來。
“三娘,讓府裡頭的人來正廳候著,”魏悅端坐在正廳的錦椅上。心頭卻是思慮如何將目前紛亂的局面整理出頭緒來。
魏雪陪坐在一邊像是第一次認識自己長姐端詳個不停,魏悅哪裡覺察不出這丫頭狐疑的視線,轉過臉笑道:“你這丫頭,難不成要將我的臉上刺出幾個洞來才安心嗎?”
“長姐你和端王爺到底是……”魏雪索性問了出來,如今整個建州城都轟動了去,更是將容家世子爺容祺給坐在馬背上的魏悅躬身行禮添油加醋了一番,連魏雪都覺得這事兒實在是太過荒唐了些。
魏悅知道很多事情這丫頭知道的越少越好。隨即笑道:“雪兒。很多事情不是長姐一個人能操控得了的,但是長姐一定會護你周全的。”
魏雪眨巴了一下眼睛笑道:“長姐定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小妹也不細問了。只是人言可畏端王爺這樣做倒是將長姐推上了風口浪尖。長姐你莫怕,不管你做什麽事情我都會站在你身邊的。”
魏悅心頭欣慰了不少,這丫頭越來越成熟了幾分,她握緊了魏雪的手道:“之前我們魏家一直低調做人可還是天不遂人願。偶爾張揚一下也是好的,只要自己把握住這個尺度便好。雪兒。你還是同蒼炎老先生好好習劍,不過畢竟沒有正式拜到蒼炎老先生名下,哪天我們少不得要舉行一個拜師宴才好。”
“嗯,只是師傅老人家向來不喜歡這些俗禮。不過若是長姐再釀造出什麽好酒倒也能讓師傅考慮一下呢!”
“你這丫頭,連你的師傅也這般編排,我也回來了你這便去你師傅跟前候著去。不過一定要注意好好習字讀書,我少不得要定期考考你的詩文。”
魏雪吐了吐舌頭。自己向來不喜歡詩詞歌賦這倒是被長姐抓住了要害。她哪裡知道魏悅卻是有另一番考量的,眼見著魏雪就要行及笄禮了,少不得要說婆家了。隨即想到容貴妃的那番話,要將魏悅許配給安慶節度使徐彪之子,雖然徐進豈也是武將出身又是剛中了武舉的少年英雄可到底不是妹妹喜歡的人。
她看著魏雪的天真明快,到底還是不忍心將容貴妃準備拆撒她和司馬如的事情說出來。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且看看這層窗戶紙該如何捅破,那個小霸王司馬如又該如何應對。不管怎樣,她也要為妹妹準備好一切退路。
“大小姐,”葉三娘領著一眾下人走了進來,何管家也跟了過來候著。
魏悅斂去了臉上的溫柔之色,掃視了一眼下面的仆從,這些都是端王府裡出來的人,也自是她目前能仰仗的人。
“今兒叫大家來主要是有幾件事要吩咐,”魏悅聲音沉穩卻帶著幾分令人不敢小視的威壓在裡頭。
下面的仆從更是躬下去了幾分, 大小姐這一次京城鬥酒,力挫柔然王子,打敗皇商崔家,現如今還拐了一個王爺回來這份能耐怎能不令人佩服?
“何管家你拿著醉宵樓的文契將崔家的醉宵樓接管過來,葉三娘你去收拾鴻福樓的物件兒。”
“是!”何管家與葉三娘走上前來將文契接在手中,具是有些激動這可是崔家和容三爺的產業啊!
魏悅又將幾項任務派了下去,還吩咐春花,秋月出外面揀著伶俐些兒的小廝,丫鬟,婆子們買下來幾個候著。
這廂裡正說得熱鬧,突然外面遞了帖子進來,居然是靖國公府的帖子。
“說的什麽?”魏悅頗感詫異。
“回稟大小姐,”守門的小廝忙道,“是靖國公府的管家說是來咱們魏府訂喜酒的,過幾天便是明蘭郡主出閣的日子,需要一百多壇三花酒,想見見大小姐您。”
“靖國公府?”魏悅眉頭狠狠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