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打開房門，高夜寒微笑著站在門外。

　“李校長他們來過了吧?”高夜寒問。

　凡點了點頭。於是高夜寒一付放心的樣走了進來。

　“什麽事?”凡問。

　“沒事，有事我怎麽會不空來找你?”高夜寒說。

　“我是說，找我什麽事?”凡說。

　“就是因為沒事，所以來找你想生點事。”高夜寒道。

　“沒事找事！”凡道。

　“不愧是教語的，概括得真好。”高夜寒說。

　凡氣結。跟著高夜寒和他東拉西扯，談了談對學校的印象，對幾次會議精神的總結，最後把話題轉移到了對這幾天看到的幾位年青女老師的印象。

　凡聽得直掐自己。現在明明是兩位老師在談話，為什麽談話的內容、方式卻和自己上學時和同學們一模一樣。持續這種狀態，凡很擔心自己的角色扮演會發生混亂。

　看到凡不以為然的表情，高夜寒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脫口道:“范老師你不會已經成家了吧?”

　“沒有，當然沒有！”話題突然開始符合凡目前的年齡身份，卻把他給嚇了一大跳。

　“我想也是，估計也沒有女朋友吧?”高夜寒問。

　“你怎麽知道?”凡反問。

　“有家有依賴的人怎麽會選擇住學校提供的宿舍。”高夜寒笑道。

　“有道理。”凡點了點頭。

　於是高夜寒開始繼續放心談論有關女教師的話題。在他喋喋不休的過程，凡意識到一個問題:這宿舍一個人住，如果不添點娛樂設備，未免寂寞了些。那邊高夜寒說道，這邊凡目光在屋裡打量，琢磨著哪裡擺個電視，哪裡安置個電腦。這一夜就這麽恍恍惚惚過去了。

　次日依然有會要開。但已經不是校級大會了。凡參加的是語教研組的會議，在座地清一色的語老師。

　“來，大家認識一下。這位是新來的范老師和李老師。”語組地組長向眾老師介紹道。組長姓萬，是個五十來歲的乾癟老頭，當日面試凡的四人，他是其之一。

　凡事後得知。面試的四人，除了李校長，還有教務處處長張萬年，副校長劉曉明。第四人選就是各組地組長。用“放”偵察的人當然要一直在在場，由此猜想，老萬已經可以被排除了嫌疑。

　語組算上新來的兩人和老萬，一共人。五女四男。除了凡，其他八人年紀都已經不小，保守估計都在四十開外。個個都是面容古板。臉色陰沉。老萬介紹完後。都只是生硬地點了下頭。

　凡暗自嘀咕:語組又不是古組，怎麽個個長得跟盜墓的似的。難怪李校長見了自己總是很興奮。看來這年頭一個形象貼近大眾的語老師是很難找到的。

　接下來身為老萬地組長開始介紹本學期的工作安排，無非是某某代哪幾個班。然後發放一下課表。

　“小范啊！你是新來的，按照學校要求，說先給你帶高一地一個班好了。”老萬在最後分配了凡地工作。

　凡連忙點頭稱是。德林學他已經了解過了，主要經營高，三個年級共十二個班，每班學生四十人上下。每個老師最多帶兩個班，班工作量算是相當輕的。工作輕，待遇好，難道那麽多老師削尖了腦袋往裡擠。就看今天和自己一樣新來的李老師吧，都四十好幾的人了，還玩跳槽，真是……

　“小范，小范……”一聲聲呼喚把凡拉回現實。

　“啊！”凡應了一聲連忙望向老萬。自己“范曄”這假名真是白取了，大家要麽叫自己范老師，要麽就是親切稱呼自己小范。小范，小販，真TMD！凡剛回到現實又開了小差。

　“這是你地辦公桌。”老萬指著一張空桌道。

　“哦哦！”凡連忙應著，再看旁人，已經各回各的座位了。

　凡回到自己座位，還沒坐穩，看到老萬朝自己這邊走來，輕輕拍了拍他道:“年輕人可要好好乾啊！”

　凡慌忙點頭，同時也奇怪這莫名而至的關懷。

　他當然不知道，老萬從那天面試起就很納悶:李校長為什麽對這個年輕人總是不一樣。他試著去找凡應聘時的考卷，結果得知被李校長的助理取走了。他越發的堅信這家夥和李校長一定有什麽私下的關系，遂對凡說話十分的和顏悅色。

　此時的凡只是在為自己碰上了一位和藹和領導而慶幸。

　領教材，準備教案，接下來兩天也是忙得不可開交。

　凡抱著新拿到手的語課本狂啃手指甲，努力回憶自己當年上語課時的情景。學習似乎是分四個步驟:通篇讀課，逐段讀課，逐句讀課，再通篇讀課。完成這四個步驟，一篇課就已經學完了。

　而老師在這個過程要做的工作，似乎就是選擇同學讀課，如果有興致，也可以親自讀那麽一段兩段。原來教語是這麽簡單，凡恍然大悟。遂翻開了課本第一面，看看第一天要上的課是什麽吧！

　如雷貫耳的幾個字:《祝福》…………………………魯迅

　“我靠！”凡失聲大叫。全辦公室的人望了過來。

　“啊……現在的語課本，一點都不循序漸進啊！”凡曬笑著向眾人道，與此同時也發現，辦公室其他人都在閑地喝茶看報紙，根本沒人把新課本放在心上。眼下因為自己一聲大叫，都詫異地望著自己。自己說了這一句後，大家的表情更詫異了。

　“范老師……你是第一次看到語課本嗎?”摳字眼正是語老師們所擅長的，眾人輕而易舉地發現了凡這句話的問題所在。

　“當然不是。”凡掩飾，“我只是剛才隨便翻翻。感慨一下而已。”

　幾人面面相覷，顯然凡這句話並沒有引起共鳴。

　“怎麽大家不準備一下教案啊，講義啊什麽的嗎?”凡想將大家的注意力從自己身上移走。

　大家更加炯炯有神地望著自己了。

　凡手足無措。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心只有一個念頭:難道老要暴露了?要不要滅口！！！

　和藹的萬組長這時候站起來說話了:“大家不要這麽驚奇嘛！小范是外地來地，可能教案講義之類的比較累贅，所以就沒有帶在身上嘛！”

　沒有人回應這句話。但大家的目光總算是移開了。隻留下凡一個人在那裡繼續茫然。

　茫然完了，繼續緊張。

　上守學地當然都知道，同樣的字，只要放上魯迅的名字，那字裡行間就是飽含深意。而為了將這深層次的含義一網打盡，魯迅地章向來是語課的難點。凡想不到自己初來乍到就要做這麽有意義的事。之前那套“你讀我讀大家讀”的教學方案已經被迫要進行調整了。

　苦思了一天，凡也沒琢磨出來個所以然來。晚上正抱著課本繼續琢磨。高夜寒如期而至。這家夥每晚都要到自己這裡走訪一番，和凡已經混得頗熟。

　“喲，用功呢?”高夜寒看到凡在看書。頗有興趣地湊了上來。他的印象裡。每晚過來時凡都在床上打盹。當然，那是他所見。事實上凡地在練術。

　“來了。”凡沒精打彩地應了一聲。

　“看什麽書呢?”高夜寒翻起凡手課本的書皮。

　“語！！！”高夜寒大驚失色地叫道。

　凡就納悶了，自己身為一個語教師。看語課本這難道不是天底下最合理的事嗎?“你從來不看化學書嗎?”凡沒好氣地道。

　“當然不看，都快能一字不差地默寫了，還看什麽。”高夜寒道。

　凡一怔，聯想到白天那一屋古董驚豔地表情，終於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原來身為一個語老師，還要看語課本。這是一件相當可恥的事。

　“教案準備怎麽樣了?”凡隨口問道，這是眼下讓他撓破頭皮的大事。只可惜高夜寒不是語老師，否則倒可以借過來假裝欣賞一下。

　“那還要準備?就照以前地講唄！”高夜寒道。

　凡又回憶起了白天，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麽大家都這麽閑， 以及老萬那句話地含義。

　電光火石間，凡心裡萌生了一股衝動——把這幫家夥的教案全部偷出來燒掉，看他們怎麽辦。

　咦?與其燒掉，為什麽不留下自己用?凡摸起了下巴。眼睛跟著一亮，這真是一個好主意，天才級地主意啊！

　凡在那忽憂忽喜的，高夜寒忍不住問道:“你怎麽了?“

　“我有點累了，想早點睡了。”凡伸著懶腰。

　“嗯，那你休息吧！”高夜寒起身告辭。

　凡將他送出門外，回身準備換上一套夜行衣。凡並不講究，只要是黑色地衣服，就可以當夜行衣來穿。

　眼看著教師宿舍樓的燈一盞盞的滅了，凡的心開始蠢蠢欲動。

　拉開房門，卻聽到樓道裡還有腳步聲，凡連忙將腦袋縮了回來。同時也意識到，自己這個計劃，未免有些太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