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走,便越發地荒涼起來,大片的原始森林消失了,代之而來的是零星的樹木和低矮的灌木,深秋季節,半人高的野草變黃枯萎,大地愈發顯得蒼涼起來。
在這片區域,野獸都很少出沒了,原本以為可以獵些虎豹狼蟲充當食物的蜀兵很是失望,運氣好一點可以獵得些野雞野兔,就算是有些收獲了。但大軍行進的速度極快,除了極個別時間短暫停留之外,其余的時間都在急匆匆地趕路,根本就沒有多少時間停下來打獵,更何況三萬大軍每日的開支用度都是一個驚人的數目,僅憑幾隻野雞野兔什麽的,連塞牙縫都不夠。
其實此次大軍北進,一直是貼著蜀國的邊界向北而行,翻越雪山之時,與蜀國的汶山郡也相隔不過二三百裡,此刻行軍北上,距離陰平武都二郡,最多也不過是三四百裡的路程,如果此時大軍轉向東北方向而行,便可以繞過草地,翻越岷山,抵達陰平郡的遝中。
可惜現在汶山和陰平都已經陷落了,在其險要關隘之處,魏軍都駐守著人馬,想要通過,絕非易事,更何況繞行陰平,勢必會打草驚蛇,對奇襲隴西的計劃有很大影響,所以劉胤只能是率軍向正北而行,穿過茫茫草地。
這幾天走的路雖然艱險,但好歹它也堅實的路面,有無當營在前面開路,整個大軍的行進速度保持的不錯,九天的時間,趕了七百多裡的路,慢慢地接近了草地的邊緣。
松潘大草地處於青藏高原和四川盆地的緩衝地帶,為西傾山、岷山、巴顏喀拉山之間的山原,縱橫三百多公裡,海拔3500米以上,河道迂回擺蕩,水流滯緩,叉河、曲流橫生。形成大片沼澤,水草盤根錯節,結絡而成片片草甸,覆於沼澤之上,氣候變換無常,就算是在一千八百年以後,這裡都是人跡罕至的。是真正意義上的生命禁區。
劉胤在後世走過的的草地已經是修通了公路,雖然徒步而行。但卻是沿著公路而走,根本就沒有感受到生死的威脅,更何況一千八百年後和現在草地的狀況,有著天壤之別,劉胤清楚地感覺到,現在的草地面積,要比後世的范圍更廣,想要走出草地,對蜀軍而言。是一個極大的挑戰。
大軍在草地的邊緣地帶扎營安寨,為最後的衝刺做著準備。
糧食全部分發到了個人的手中,所有該丟棄的物資都統統地丟棄了,現在的蜀軍,必須要輕裝上陣,踏上這片生命的禁區。
乘著這個時候,劉胤和張樂趙卓親自前往草地去查看。
遠遠地望去。但見前方水道迂回,河網密布,除了一眼望不到邊的灰黃色低矮的草甸之外,看不到任何的樹木,鳥獸絕跡,荒無人煙。整個的草地籠罩在蒼茫的白霧當中,一片死寂。
“哇靠,”張樂是倒吸了一口涼氣,道:“大哥,這前面有路嗎?我怎麽光看到大片的沼澤地,連半條路都找不出來。”
劉胤目光凝重地道:“草地既是有路,也是無路。只有從這兒殺出一條血路,才可能抵達隴西。”
張樂正想說些什麽,忽然他注意地了左側很遠的地方升起一陣炊煙——沒錯,就是炊煙,雖然草地周圍霧氣騰騰,但炊煙和霧氣還是有明顯的區別,霧氣是白茫茫的,炊煙則是淡黑色的,特別的醒目,張樂驚訝地道:“唷,這兒居然有人,大哥,我們過去瞧瞧如何?”
劉胤也看見了那道炊煙,不禁是大感好奇,按理說越過雪山之後,一路行來,幾乎沒有看到半點人煙,沒有想到來到了生命禁區的草地邊緣,居然看到有人在此居住,實在是大大出乎了劉胤的意料。
為了探個究竟,劉胤等人策馬向西,奔著炊煙升起的方向就趕了過去。
很快地幾間草屋就映入了眼簾,雖然簡陋,但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人造的房舍,毫無疑問這裡面居往的定然是人,不過劉胤很好奇,究竟是什麽人的有這樣的膽量,敢生存在草地的邊緣。
急驟的馬蹄聲顯然也驚動了草屋內居住的人,未等劉胤等人接近,他們已經是出了草屋,駐足觀看,看其衣著裝束,正是羌人無疑,突然地來了這麽多騎馬佩刀之人,這些羌人很是驚慌。
劉胤跳下馬,含笑地道:“老鄉勿驚,我們乃是大漢天子的軍隊,為了討伐逆魏,途經貴地,多有打擾,還請多多包涵。”
那些羌人根本就聽不懂劉胤的話,露出怪異的神色。
還好阿堅懂得羌語,上前和那些羌民交流,將劉胤的話翻譯成羌語,轉述了一下。
為首的一個羌人將信將疑,又與阿堅說了半天,阿堅向劉胤稟報道:“他極是懷疑少主的話,因為從來就沒有軍隊來到這裡過。”
劉胤饒有興致地問道:“這裡既無人煙, 那你們是從何而來?”
羌人解釋稱,他的祖輩們一直生活在雍州隴西郡和涼州西平郡一帶,後來受官府的壓迫和別的部族的欺凌,他們所在的部族才被迫南遷,從隴西遷移到草地南方。對於劉胤提出的問題為何他們會居住在草地的邊緣,而沒有選擇向南的地方,羌人答曰,臨近草地雖然條件艱苦些,但這裡絕少虎狼等猛獸,越往南走,猛獸出現的概率便越高,所以他們還是居住在這兒比較安心。
苛政猛如虎,這些羌民之所以居住在草地之側,顯然是因為受到魏國隴西地方官吏的欺凌而被迫搬遷的,他們寧可生活荒無人煙的草地附近,也不願意生活在隴西、西平等地,顯然魏國的暴政比狼虎再可怕。
不過知他們是從隴西郡遷來的,劉胤不禁露出滿臉的喜色,他們既然能從隴西跨越草地來到這兒,那就證明他們經越過草地,劉胤的大軍正缺向導,能遇到有橫穿過草地有經驗的人,真是一件幸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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