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是正式的相親,明天的壽宴上你可能會見到她……聽說是個不錯的女孩。” 莫仲陽笑眯眯的看著莫言,自莫言走進書房後,表現的過於淡定,這讓莫仲陽欣賞之余,多少有些擔憂。年輕人就應該有年輕人的朝氣,太過淡定,人生未免會失去很多顏色。
所以,老人故意提起這件事,想看看莫言的反應。而結果,讓他很是滿意……
莫言倒也不是特別尷尬,隻覺得有些突然,搖頭笑了笑後,道:“我的人生什麽時候輪到她來規劃了?”
莫仲陽笑道:“也是一片好意嘛,怎麽,小時候的怨氣還沒消?”
莫言搖了搖頭,道:“談不上什麽怨氣,只是單純的不喜歡她這個人。”
莫仲陽點了點頭,道:“能看得出來,真要是有怨氣,你就不會格外偏愛小莫愁了……”
相親的話題很快就被繞過,莫言拿起酒壺,給莫仲陽的杯子斟滿酒,道:“老爺子,明天的壽宴我就不參加了。我回來,就是給您祝壽的,人到了,禮到了,心也到了,明天的熱鬧我就不去湊了。”
莫仲陽聞言,並沒有覺得意外,道:“你不說我也看出來了……你叔祖當年就說過,走他這條路的人,不喜就是不喜,不欲就是不欲,不遮不掩,方能得其中真意。莫言啊,你肯回家,我就已經放下了一樁心事,至於明天的壽宴,去不去隨你,我不強求。不過,既然已經回來,總是要在家住一晚的吧?”
莫言笑道:“沒問題,不僅要住,而且這酒也得陪您喝好。”
爺孫倆便喝邊聊,話題漸漸轉向莫家村,對他們來說,這大概是唯一有共同語言的地方。
閑聊其間,陳秘書進來給兩人送了一壺茶,莫仲陽的夫人,也就是莫言的繼祖母也進來了一次。
莫言站起身,很客氣的叫了一聲奶奶,這讓莫仲陽既欣慰,又好氣,因為這一聲‘奶奶’叫的實在是太客氣了……
……………………
從書房中走出時,已是晚上九點多。
莫言站在走廊裡,點了支煙,覺得這趟回家之旅,至少到目前為止,大體還是滿意的。
他最想見的兩人都見到了,一個是莫愁,一個是小姑,甚至還有意外收獲,那就是霍小海同學。一個有些叛逆,喜歡特立獨行,但卻少有紈絝之氣的少年……
最重要的是,他和老爺子的見面很和諧,就像是普通的爺孫一樣,喝著酒,聊著天,一起回憶著屬於莫家村的往事。老爺子沒有說教,沒有訓斥,也沒有像其他長輩一樣,要替他規劃未來之路。
這種氣氛讓莫言很是享受。
此外,老人曾攀登過普通人無法觸及的最高峰,並站在那裡,俯視過整個世界,他的睿智、經歷,以及對世界的認知,都讓莫言獲益匪淺。
同時,莫言也能感受到,老人在刻意彌補著一些什麽。
這種彌補並非是物質上的,而是一種發自於心底的於情感上的彌補。緩緩流淌,在一言一語間,一斟一飲間,雖有些刻意,但勝在誠摯,讓莫言感慨莫名。
“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莫言輕輕搖頭,心道:“不過,也只有從那個位置上退下來,才能見真性情吧?”
莫言心中很清楚,這樣的溫馨到此為止了,當明天的太陽升起,老人依舊是那個威嚴如山的大家長,而其他人,也會戴著看似謙和的面具,在老人的注視中,與人群中迎來送往。
這就是莫言不喜歡這座老宅的原因,同時也是他打算提前離去的原因。
“明天在紫竹林呆一天,後天回宛陵……”
莫言心中已有計較,如果不是答應周憲庾替他的保鏢治好手傷,另外還有梅老爺子的‘預約’,他甚至打算今晚就離去。
一支煙抽完,剛轉身,就見莫愁悶悶不樂的走來。
女孩噘著嘴,滿臉忿忿,似乎連眼淚都要掉下來。
莫言吃驚道:“小妹,你怎麽了?”
莫愁一頓腳,氣呼呼道:“他們欺負我!”
莫言心中有些不信,笑道:“不會吧?這裡還有人敢欺負你?”
莫愁拚命的點頭,道:“當然有,而且還不止一個,連二哥都欺負我,憲庾哥也不幫我!”
莫言見她似乎真的受了委屈,道:“說給我聽聽……放心,誰敢欺負你,哥幫你找回來!”
…………………………
幾分鍾後,聽完莫愁的‘控訴’,莫言哭笑不得。
這座院子裡,當然沒人敢真的欺負莫愁,不過在有些場合,單純的女孩也難免會淪為犧牲品。
事情的經過其實很簡單,就在莫言陪莫仲陽喝酒的時候,莫家其他的小輩們也基本到齊。他們都是些正處於起跑階段的年輕人,年紀最大的不超過四十,最小的才剛剛踏入工作崗位。這些人未必都姓莫,比如周憲庾,但無論他們姓周還是姓張,在外人眼中,他們的額頭上統統打著‘莫氏’的烙印。
這些年輕人聚在一起後,情形立刻就變得有些微妙。
因為在未來的日子裡,他們不僅要面對外部競爭,同時還得和這些同輩們彼此一較長短,以爭取更多的家族資源。
這樣的內部競爭,即使莫語這樣的嫡系子弟也不能例外……
莫語現在部委司局上班,在未來的日子裡,下基層歷練將是必然的道路。而到那時,他就需要大量的資源和人脈,來創造屬於自己的政績。舉個簡單的例子,如果某一天他任職某貧困縣主抓經濟的副縣長,就可以通過天運集團進行一系列的資源交換,從而獲得大筆資金注入這個貧困縣,使得當地經濟得到極大的促進。如此一來,他甚至有可能通過耀眼的政績,在三十歲之前主政一方,成為政壇新星。
但是,事情真的這樣簡單嗎?
當然不是,拋開外部的競爭不說,他首先就得面臨內部的競爭。周憲庾和他的關系很好,但這只是私交,屬於內部陣營裡的小陣營。天運集團投資方向也並非就是周憲庾說了算。莫語想要獲得資源上的傾斜,首先自己得足夠優秀,其次要將這種優秀具現為實實在在的成績,同時還得有出色的大局觀和掌控能力,這樣,才能獲得大家的認可,以及更多的資源……
今天來到這座大院的年輕人們,在未來,必然會有一場競爭。又或者說,競爭已經開始。
因為每個人都明白這些道理,所以晚飯結束後,有人提議玩德州撲克時,一場小小的競爭便展開了。
賭品如人品,牌桌,從來就是一個觀察人的好機會。另外也是一個在競爭中獲得首勝,建立心理優勢的好機會……
不要小看了這種看似兒戲的‘勝利’,在競爭的環境裡,這樣的首勝,對人對己,都是一個很好的心理暗示。
簡單說,今晚的這場牌局,其實就是一群未來的競爭對手之間的心理博弈。
參與牌局的人包括莫語和周憲庾在內,共有七個人,每人二十元的籌碼,負者出局觀戰,勝者繼續。
當然,這所謂的籌碼僅僅是表面上的,其實它代表的其實是二十萬。一個對眾人來說不疼不癢的數額,符合小賭怡情的標準。當然,對周憲庾來說,這二十萬連零花錢都算不上。但即便如此,他同樣玩的很認真,毫厘必較,連多輸半元都不肯……
然而牌局隻進行了一輪就被莫愁攪合了,因為原本旁觀的女孩覺得牌局很有意思,強烈要求參加。
眾人無奈,隻好答應下來。
然而賭場無父子,單純的小莫愁很快就遭到了集火攻擊!
對莫愁來說,這場牌局只是親友間的娛樂,但對其他人來說,這是一場爭奪資源的演習。想要擊垮對手,不僅要穩守自己手中的籌碼,同時還得積極進攻,開拓其他的資源點。
眾位牌手放眼望去,發現包括自己在內,每個人都是那麽的老奸巨猾,很難一戰而勝。
如此一來,某個新上場小傻妞,自然就成了眾人眼中最大的羊牯和資源點!
首先對莫愁發起進攻的不是別人,恰恰就是二哥莫語,手裡的牌加上桌上的公共牌,湊了一對小三,卻生生嚇退了莫愁的一對A。
緊接著,周憲庾又惡狠狠的砍上一刀,贏了莫愁五塊半……
不是他們心狠,而是實在沒有辦法,看莫愁拿牌的姿勢就知道,這丫頭根本就是菜鳥中的菜鳥。與其讓別人佔據這個新的資源點,還不自己如先下手為強,總好過便宜外人。
這兩人窮凶極惡,其他人自然也不肯落後,於是,可憐的小莫愁僅僅支撐了半個小時,就輸光了籌碼……
“這幫家夥,簡直是沒人性!”
面對可憐巴巴的莫愁,莫言心中雖是哭笑不得,但臉上卻佯作憤怒,道:“連小莫愁的嫁妝錢都敢贏,真是恬不知恥,罪大惡極,罄竹難書,傾三江水都洗不清他們的恥辱……”
莫愁被逗得撲哧一笑,道:“哪有這麽誇張啦,再說,我又沒打算真的給錢……”
莫言驚訝道:“你打算賴帳?”
莫愁做了個鬼臉,得意洋洋道:“這是當然,那可是二十萬哎……嘿嘿,我其實是打算去爺爺那裡打小報告的,說他們聚眾賭博,這樣一來,不僅帳賴掉了,而且還能出口氣。哼哼,誰讓他們合著夥的欺負我!”
莫言大笑道:“哪用得著這麽麻煩……走著,妹子,看哥怎麽給你出氣。”
他豪氣衝天,轉身往前院走去,道:“不僅要給你出氣,順便還得給你贏點嫁妝錢!敢欺負我妹,反了他們……”
莫愁看著他的背影,便仿佛回到了小時候,情不自禁脫口道:“哥,背我唄……”
莫言哈哈一笑,矮了肩膀,道:“上來!”
ps:回家這一段基本就要結束了,沒怎麽狗血,算是交代了一些人物和背景,精彩內容,當在回宛陵之後,容俺慢慢道來。最後,順路求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