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跟著周憲庾的保鏢往後院去。 半路上,莫言小聲對莫愁道:“小妹,待會見了梅老,記得請他幫你鑒定一下手裡的畫。”
莫愁一怔,道:“哥,你不是已經確定這幅畫是真品了麽?”
莫言笑道:“我知道它是真品,可別人不知道啊,梅老在書畫上的造詣很高,有了他的鑒定,就相當於一份真品保證書……”
莫愁微微蹙眉,總覺得莫言的話裡隱藏了一些什麽。
莫言揉了揉她的後腦杓,笑道:“別多想了……想看大哥變戲法,就按我說的做。”
莫愁對莫言是百分百信任,點頭‘哦’了一聲,說不出的乖巧。
梅三鼎所在的後院,景色與眾不同,走進去,就仿佛走進了一個農家大院。
入眼處,有藤架、菜地、石碾、石磨,在大院的一角,甚至還有一個小小的魚塘。
藤架下,一個滿頭銀發的老者正和莫語、周憲庾談笑風生。
看見莫言一行人,老者站起身笑道:“哈哈,看看是誰來了,小莫愁,還記得你梅爺爺麽?”
莫愁上前一步,行禮道:“梅爺爺好……”
梅三鼎哈哈笑道:“女大十八變……小莫愁從小就是個漂亮娃,現在是愈發的漂亮了。”
看見老友孫女,梅三鼎心情很是高興,拉著莫愁坐下,問長問短。而莫愁也極為乖巧,一口一個爺爺,叫的老頭愈發高興……
一老一少聊的開心,倒是冷落同來的莫言和白小山。
莫語坐在藤架下喝茶,悠閑自在,隻當眼中沒有莫言。
周憲庾不好與莫言太過生分,笑問道:“言哥兒在大廳那邊可有什麽收獲?”
莫言笑道:“談不上收獲,倒是替小妹選了一幅畫。”
周憲庾看了一眼莫愁,道:“就是小妹手中的那幅畫麽,什麽來歷?”
莫言道:“我也不是很清楚,聽說是鄭板橋的竹畫……”
聽說?
周憲庾頓時無語……古玩書畫這類的物品交易,向來是慎之又慎,沒見過像莫言這樣僅憑‘聽說’二字,就敢出手的。
周憲庾是個有涵養的人,心中腹誹,面上卻是笑道:“原來是鄭公的作品啊,言哥兒可真是走運。不瞞你說,很久以前我就想尋一幅鄭公的竹畫收藏,卻一直沒有這個機緣。”
微微一頓,他終究沒忍住心裡的好奇,問道:“言哥兒,這幅畫能讓我見識一下麽?鄭板橋的真跡,價值不菲,怕是花了不少吧?”
莫言微笑道:“也沒多少,五萬而已……”
“噗……”
他剛說完,藤架下看似悠閑自在的莫語就騰地站起,將嘴裡的茶一口噴了出來。
莫言一臉驚訝,看向莫語,仿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真見鬼……莫語看著褲子上的茶漬,心中又羞又怒,再也忍耐不住,衝著莫言道:“你能不能不要在這裡丟人?”
莫言滿臉的無辜,驚訝的問周憲庾道:“他這是怎麽了?”
周憲庾苦笑道:“言哥兒,鄭板橋的竹畫向來是搶手貨,如果是真跡的話,沒理由五萬塊就能拿到。”
莫言笑道:“所以我就丟人了?”
周憲庾忙道:“小語不是這個意思,你別往心裡去……”
話未說完,莫語就走過來,道:“你不用替我解釋,我就是這個意思。”
說完,他看著莫言,冷冷道:“你要丟人,等出了京都再丟,別連帶著莫家一起丟人!”
莫言也不生氣,看著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似笑非笑道:“老二,你早上出門時,是不是忘了刷牙?”
莫語最討厭的就是莫言這種似笑非笑的表情,咬牙道:“不要叫我老二!”
莫言驚訝道:“那叫什麽,叫小二麽?”
莫語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了……
攤上這麽一個沒皮沒臉、沒見識、沒素質、沒品位,卻有暴力傾向的大哥,怎能不叫人發瘋!
兩兄弟在這裡鬧矛盾,身為主人的梅三鼎自然要出來勸架。
他站起身,笑呵呵的道:“你們這是怎麽了,好好的吵什麽架嘛。”
這時,他才注意到莫言,問莫愁道:“小莫愁,這是你帶來的朋友?小夥子長得挺帥的嘛……”
莫愁知道老頭誤會了,吐了吐舌頭,笑道:“梅爺爺,他是我大哥,可不是什麽朋友。”
梅三鼎一怔,隨即看向莫言,驚訝道:“你就是那個五歲就敢翹家的小莫言?”
莫言笑道:“老爺子好,我就是莫言。”
梅三鼎唏噓道:“都長大了,長大了……當年你叔祖帶你走的時候,你瘦的像根小豆芽,這一晃眼,豆芽菜長成了頂梁柱。”
莫言奇道:“老爺子,你認識我叔祖?”
梅三鼎歎道:“怎麽不認識……你叔祖是我半師,他要是還活著,來我這座破園子,我得給他敬茶!”
莫言沒想到梅三鼎和叔祖之間還有這麽一層關系,心道,既然你是我叔祖的半個徒弟,那我就更不用跟你客氣了……
“說說吧,你們兩兄弟吵些什麽呢?”梅三鼎笑道:“雖說是清官難斷家務事,不過我和你們的爺爺、叔祖都有交情,今天就倚老賣老,給你們斷個是非。”
他笑語晏晏,嘴上說要斷個是非,其實目的只是和稀泥。
在他想來,我老頭子一大把年紀了,是你們長輩的長輩,你們真的好意思在我面前論長論短,分出個是非對錯?
嚴格說,他的這種想法沒錯。
話音剛落,莫語一張小白臉就漲的通紅,盡是尷尬,連帶著周憲庾和白小山也是渾身的不自在。
尤其是莫語和周憲庾,本是上門給老人送請帖的,沒想到遇見莫言,鬧出個兄弟反目,而且還是在人家地盤上,這叫兩人情何以堪?世家子弟自有世家子弟的風骨,一時間,兩人都有些無地自容……
然而,這裡卻有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莫言,他之所以來到後院,圖的正是這一刻,又怎會任人和稀泥呢!
“沒什麽,梅老,我們這是鬧著玩呢……”莫語首先站出來解釋。
別有心思的莫言卻及時打斷了他的話,嚴肅道:“老二,不要當著長輩的面說假話,你丟不丟人?”
莫語念著莫家的臉面,本欲退讓,卻被莫言這一句‘丟人’,將火氣再次勾起,怒視著莫言道:“我真是受夠了……你到底要搞什麽?”
莫言卻沒理會他,看向正有些不知所措的莫愁,笑道:“小妹,你忘了我剛才說的話了?”
莫愁一呆,立刻想起手中的畫,吐了吐舌,道:“我真的忘了哎。”
莫言笑了笑,對梅三鼎道:“梅老,我剛才買了一幅畫,是鄭板橋的竹畫,大約是買的價錢低了一些,老二不相信是真品,所以才爭執了幾句。”
梅三鼎倒是有些驚訝,道:“鄭板橋的竹畫?”
莫言點了點頭,示意莫愁將畫打開,道:“老爺子,您是行家裡手,幫我過過眼?”
梅三鼎連連點頭,道:“好,好,你不說我也要看,鄭板橋的竹畫怎能輕易放過?”
微微一頓,又道:“莫言,買這幅畫,你花了多少錢?”
莫言故意露出些洋洋自得的表情,道:“五萬……”
這話一出,除了莫愁,所有人的表情都很精彩,或歎、或疑、或唏噓,反正沒一個正常的。
梅三鼎滿臉驚訝,眼中帶著強烈的不信。
莫語、周憲庾和白小山更是一臉‘被丟人’的表情,尤其是莫語,咬著牙幫子,臉色糾結的就跟吃了個死孩子似的……
莫愁將畫打開,攤在桌上,梅三鼎迫不及待的走上前。
只看了一眼,老人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莫言笑眯眯道:“老爺子,這畫如何?”
梅三鼎忍不住咳嗽一聲,似是不願意打擊莫言,敷衍道:“我再看看,再看看……”
老人浸淫書畫數十年,練就一雙慧眼,隻一眼就看出這是一幅贗品。換做平時, 他肯定早就直言不諱,指出這是一幅贗品。然而此時,兩兄弟正是因為這幅畫引起的爭執,要是說的太過直接,莫言的面上肯定不好看。
老人心裡琢磨了一會兒,終於找到說辭,抬起頭,委婉道:“莫言啊,花五萬塊買這幅畫倒也不算虧……”
他說這話,其實已經給出定論,這幅鄭板橋的竹畫如果是真跡,五十萬都未必買到。他老人家說‘花五萬塊不算虧’,實際上就已斷定這是一幅贗品,只是顧及莫言的臉面,說的婉轉了一些而已。
他這話,但凡是長了耳朵的人,都能聽出其中的意思。
然而,莫言卻仿佛沒聽見這話,得意洋洋的道:“那是,五萬塊買一幅鄭板橋的真品,怎麽會虧呢?還是老爺子有眼光!”
梅三鼎今年八十有五,什麽場面沒見過?
但是聽了莫言這洋洋自得的話,自詡‘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老人,居然也有種風中凌亂的感覺……
“丟人啊……”藤架下的莫語默默的轉過身,以手拍額,仰天長歎。
周憲庾和白小山互相看了一眼。
白小山面無表情的走到藤架下,低頭假裝找螞蟻,周憲庾則乾脆取出手機晃了晃,表示我真的很忙,一路‘喂喂’,溜的遠遠的……
就連最單純的莫愁,此時也感覺到一絲不妥,對大哥百分百的信任,悄悄下滑了一個百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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