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敲門的陳光榮聽到了院子裡的動靜，敲得更加起勁，心想這幫土匪總不能無緣無故，什麽手續都不辦就把他在這裡關上一夜吧?其實陳光榮想錯了，土匪們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他把你抓就抓了，關就關了，事後連道歉的話都不會說一聲。

　　聽到似乎有腳步聲朝小黑屋的門口走來，陳光榮停止了敲門的動作，站在那裡等著。

　　開了鎖，門“哐當“一聲被打開了。

　　王洪站在門口惡狠狠地罵道:“敲敲敲，想作死不成?下午那兩腳你是沒有記住嗎?還想要手續嗎?”

　　看見陳光榮不吭聲，王洪吐了一口酒氣說:“跟我走，現在給你換個地方，在裡面給我老老實實呆著，停一會兒領導會來問你話。”

　　王洪跟在陳光榮的身後，指揮著陳光榮上了二樓。

　　曙光街派出所的三座樓連為一體，拐了兩圈後，在一間屋子前，王洪叫陳光榮站住。

　　王洪打開了那間屋子的鎖，隨後摁亮了電燈，一盞刺眼的大白熾燈把屋子裡照的如白晝一樣，站在門口的陳光榮閉了一下眼又睜開後，算是適應了環境。

　　陳光榮仔細向裡面看了看，屋子被一扇頂到屋頂的鐵柵欄分為兩部分，靠門的一側擺著一張寬大的桌子，桌子後面還放著兩張椅子，不遠處還有一張單獨的椅子;另一側的空間比較，裡面放著一把鐵質的椅子，椅子前還有一張桌子，桌子上焊牢了一對手銬，看上去都是鏽跡斑斑的樣子，應該有些年代了。從以前電視劇中看到的情形，陳光榮推測這應該是派出所的審訊室。

　　王洪打開了鐵柵欄上的一道小門，對陳光榮努了努嘴，示意陳光榮進到裡面。

　　陳光榮停下來說:“就是犯人也該弄點吃的、喝的吧。”

　　“你先給我滾進去，一頓不吃餓不死你。”

　　陳光榮被推進了那個小空間，本來王洪還準備先把陳光榮銬在審訊椅上，然後去弄杯水給陳光榮喝，可聽見外面唐所長的喊聲，把兩道門一鎖，轉身出去打麻將了。

　　陳光榮舔了舔有點發乾的嘴唇，二樓的屋子比較乾燥，也沒有什麽蚊子。

　　陳光榮在那張審訊椅上坐下來，頭頂著刺眼的大白熾燈，一小會兒的功夫就感到又燥又熱，隻好強閉上眼睛養神，不知不覺中竟在椅子上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了過了多久，聽見門響的聲音，陳光榮睜開眼，看見唐所長、廖永慶、王洪，還有另外兩個穿製服的警察走了進來，陳光榮站起來對著唐所長喊道:“你算是領導吧，把我弄進來這麽長時間，到底想幹什麽?”

　　唐所長沒有搭理陳光榮，坐在了對面的椅子上，後邊的王洪打開了電扇，唐所長看了陳光榮一眼，對身後的一個人說道:“小白，你來記錄。王洪，去那邊的辦公室給廖所長搬張椅子來。”

　　等王洪把椅子搬過來之後，唐所長對王洪和另一個警察說:“把這小子先銬在椅子上。”

　　兩個警察打開了鐵欄杆上的鎖，進去後把陳光榮推坐在椅子上，把他的兩隻手和腳都銬在了審訊椅上，陳光榮看了看拇指粗細的銬在手上的鋼筋，抬起頭來說:“唐所長，我是犯人嗎?你們憑什麽把我這樣關起來又銬在這兒?從進來都現在，水也不給喝，飯也不讓吃，你們是土匪還是警察?”

　　唐所長冷冷笑了笑說:“就憑你剛才的話，我就可以打斷你的腿，看你年紀輕輕，又是大學生，我不和你計較。老老實實把問題說清楚，我們會依法處理的。王洪，剛才不是讓你給他弄點水喝嗎?”

　　“你剛才在外面一喊，我著急就把這事情忘了。我現在就去弄。”

　　不大功夫，王洪端著一個黑乎乎的看不清本來顏色的搪瓷茶缸走了進來，把水放在陳光榮的嘴邊，水裡有種說不出的怪味，陳光榮有點惡心，嘴唇也沒有動，正想說話，只見王洪不耐煩地喝道:“你TMD的還真讓人難伺候，快點喝。”

　　陳光榮把頭扭向一邊說:“這水能喝嗎?杯子這麽髒，水還有一股怪味。”

　　“這是什麽地方?你以為是你們家嗎?還挑三揀四。”

　　王洪說完後，被杯子拿開，手一甩，多半杯水潑在了陳光榮的臉上，然後轉身走出了小鐵門。。

　　“看起來你是不餓和不渴，我們現在來問話。小白，你來記錄。”

　　陳光榮皺皺眉頭，根據自己掌握的一些法律知識，開口對唐所長說:“問話可以，你們的手續和證件先給我看看。”

　　“你是屬豬的嗎?怎麽記吃不記打?又來要手續。”坐在廖永慶旁邊的王洪喝道。

　　唐所長向王洪看了一眼，示意他別再說話，然後對陳光榮說:“陳光榮，手續已經辦好了，你看不看都一樣，我們只是先簡單問一下。我叫唐元發，是曙光街派出所的副所長，你的這個案子現在有我主管。”

　　陳光榮知道再多說什麽也沒有用，頂多找點兒皮肉之苦，就說道:“那你問吧。”

　　“姓名，出生年月日?”

　　“陳光榮，1970年1月12日出生。”

　　“工作單位?”

　　“PD市化肥廠合成車間。”

　　“說一下自己的簡歷。”

　　“從什麽時候說起?”

　　唐元發猶豫了一下說:“你是大學生，那就從上高中開始。”

　　“1984年9月至1986年7月，PD市第一中學;1986年9月至1990年6月，ZZ工學院化工專業;1990年7月至今，PD市化肥廠合成車間。”

　　“知道為什麽把你叫過來嗎?”

　　“娘的，明明是把我抓過來的，卻說是叫過來的。”

　　陳光榮心裡罵了一句，嘴上回答道:“不是特別清楚，能猜出來一點。”

　　“那你說說看。”

　　“劉冬的腿被人打斷了，你們懷疑和我有關。不過，這事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在一邊的廖永慶聽了回答，認為自己抓住了陳光榮話的漏洞，心中對自己的智商高估了許多，馬上得意地問道:“如果和你沒有關系，你怎麽知道劉冬的腿被人打斷了?”

　　唐元發有點不滿地瞥了一眼廖永慶，可也沒有多說什麽。

　　“我昨天中午和劉冬的姐姐劉娟通過電話，他姐姐告訴我的。”

　　廖永慶心有不甘地說:“是真的嗎?我們會向劉娟核實。”

　　“小白，廖所長問的話就不用記錄了。”

　　看出來唐元發似乎對廖永慶有點不滿，陳光榮靈機一動說:“唐所長，這個廖永慶我懷疑收過劉冬家的錢，我要求這個人回避。”

　　“你又**胡扯，信不信老子現在收拾你小兔崽子?”

　　“廖所長，別發那麽大的火。陳光榮，我們是一般的詢問，廖所長問的話也沒有記錄在案，他就不用回避了。我現在繼續問你，你和劉冬是什麽關系?你們以前有矛盾嗎?”

　　“說起來我和劉冬沒有任何關系，以前也沒有矛盾。只是我和她姐談過一段時間的朋友，後來覺得合不來就分了手，在化肥廠和他爸的關系也鬧的很僵。劉冬認為他們劉家在化肥廠很拽、很牛，這些事我下了他們劉家的面子，三番二次地找我的麻煩。”

　　“他是怎麽找你麻煩的?”

　　“第一回帶了幾個小流氓到我住的地方把我打了一頓;第二回和一個叫二狼的半夜開摩托車撞我，還有鋼管打了我肩膀一下;第三回，就是前天下午，趁我不在宿舍的空隙，把我屋子的門撬開，潑了一屋子的人糞尿，還在我的碗裡拉了屎，在我的杯子裡撒了尿。”

　　“這些事你都是怎麽處理的?”

　　“第一回我考慮到畢竟和他姐談過朋友，一個小孩子意氣用事，我自己也沒有什麽大的損失，就隻托人和他們家裡人說了一下，想以後這種事不再發生就行了;第二回我直接報的案，我眼睜睜地看見是劉冬和二狼，可七裡河派出所的廖永慶說根本沒有這回事，劉冬撞我的那天晚上有不在場證據;第三回我直接通知他們家裡人來處理，他媽和他姐過來後答應幫我把屋子弄乾淨，可直到昨天中午也沒有人過來，我打電話問他姐劉娟時，他姐說劉冬出事了。最後是我自己打掃的屋子，你們過去抓我時，我剛剛把屋子打掃乾淨。”

　　唐元發皺著眉頭想了想，正準備繼續問下去的時候，廖永慶又插嘴道:“你是不是因為無端懷疑是劉冬欺負了你，才心懷不滿打斷了劉冬的腿?”

　　陳光榮沒有搭理廖永慶，而是眼盯著唐元發問:“唐所長，你還有什麽問題嗎?”

　　廖永慶對陳光榮不回答他的問題很不滿， 不過看到唐元發的表情，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陳光榮，你心裡是不是對劉冬很不滿?”

　　“唐所長，你要是遇到這種小流氓，你會滿意嗎?何況小流氓還有些大流氓罩住。”

　　“這就是你動手的原因?”

　　“我是不滿，可沒有動過手，我那天晚上在米蘭酒店，住的是312房間，我下午已經說過了，你們沒有去調查嗎?”

　　“你有作案動機，自己雖然沒有動手，但是可以雇人行凶。”

　　“說話要講證據，行凶的抓住了嗎?怎麽能隨便亂說話呢?唐所長，你手下的人說依法治國是扯淡，你做領導的不會也這樣認為吧?”

　　王洪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問道:“唐所長，我看還是先收拾這小子一頓再問吧?”

　　“王洪，這事你別插嘴了。廖所長，該問的我也問了，明早我會把陳光榮和這個案子交到局裡，這屬於嚴重刑事案件，我們處理不了。”

　　唐元發和廖永慶的關系還算可以，不過不願意在這個事情上再趟渾水。

　　這案子如果唐元發能比較容易地破了，當然會下點功夫，為自己弄點業績，可現在看來，不是簡簡單單問問就能弄清楚的，而且對方還是大學生，也不是一般的街頭混混。

　　唐元發初步判斷，應該和陳光榮關系不大，人和事都交到上面，落個清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