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殘體傷痛

瞬移之術最是耗損仙力。玄冥一路而來，肆無忌憚的施展，已是傷了內息。

鳳傲自是看出玄冥受傷，方欲開口，玄冥已先一步問道:“鳳兒這三百年，是怎麽熬過來的?”鳳傲眼眸微暗，答道:“自己死撐著，實在撐不住了，才會來找我們。”

鳳傲思及此，眼底劃過一絲心疼，淡漠的面容更覺冷然。玄冥心痛的閉上眼睛，喃喃道:“我怎麽忘了，她是跳了碧落台的。”

九天玄火傷了本體原身，每月陽日便會發作，自己怎麽就忘了呢?是因為自己好了，忘了那痛，忘了那一切嗎?

鳳傲聞言，心中思緒轉開，一把揪住玄冥的衣襟，冷聲問道:“你知道小九是怎麽受的傷?”玄冥苦澀無語。

玄冥帶著小白離去見鳳天夫婦，幾句話之後，他便已知道，當年種種，鳳天夫婦全然不知。於是，玄冥道出三百年前的過往，換來月若狠狠的一巴掌。

“原來是你害得小九如此淒慘，你這個混蛋，我打死你。”月若已是紅了眼睛，舉掌便欲拍下去，幸得鳳天及時攔住。月若大怒，吼道:“鳳天，你滾開。我要殺了這個混蛋，是他害得小九這般，我一定要殺了他。”

鳳天死死摟著月若，勸慰道:“月若，你冷靜點，你就是殺了他，小九也只能這樣了。”月若雙眼冒火，道:“我要挖了他的眼睛，將他扔進涅槃池，讓他承小九所受之痛。”

月若奮力掙扎著，鳳天頭疼不已，突地湊近月若耳邊，低語一陣。月若立刻傻了一般愣怔片刻，突地發泄似的大喊一聲，看著玄冥道:“為什麽是你?為什麽又是你?你……”

“月若，你冷靜些。”鳳天厲聲截了月若的話頭，緊了緊手臂，壓低聲音道:“他是小九的選擇。”

聞言，月若無力地靠著鳳天，淚如泉湧。鳳天也是一眼潮紅，無聲地摟著月若。

玄冥挨了月若一巴掌之後，便不言不動，直到此時，似是才回過神來。起身離坐，玄冥向著鳳天夫婦跪了下去。月若無聲流著淚，鳳天嘴唇動了動，終是什麽都沒有說。

“離兒說，他的娘親還活著，我便多活了這三百年。”玄冥抬起頭，看著鳳天夫婦，說道:“白首不相離，是她當年所願，我今日之諾。”

月若恨恨道:“你沒資格。”玄冥的眼神黯淡下去。

被方才的變故嚇傻了的小白離，此時也回神了，跑過來抱住月若的腿，仰起頭哭道:“外婆，離兒要娘親，離兒不要只有父君愛，卻沒娘親疼。離兒求求外婆，不要再生父君的氣，好不好?”

小白離仰著頭，金色的眼淚大滴的滾落，哭得好不淒慘。月若低頭看著小白離，看著那雙和鳳舞一模一樣的眼睛，心頭狠狠的一痛。

月若蹲下身，輕輕擦拭小白離的眼淚，卻忍不住自己淚流滿面。小白離抽噎著伸出小手，一下下擦著月若的眼淚，糯糯道:“外婆不哭，外婆不哭。”月若的眼淚卻是湧得更凶。

鳳天逼回眼中的濕熱，說道:“這是小九的情劫。”月若恨恨地看向玄冥，道:“那也是他害得，一次兩次，沒一次不是遍體鱗傷。”

“我……”玄冥方開口說了個字，月若已經抱起小白離，說道:“我不想聽你的承諾。小九為你所受的痛，你想象不到。”語畢，月若抱著小白離離開了正殿。

最終，月若也是沒給自己一個好臉色。玄冥想，估計若沒有小白離，月若真的會殺了自己。

“小九為你所受的痛，你想象不到。”

直到鳳天夫婦離開時，

也不曾向玄冥提及鳳舞殘體發作的事，自己竟也疏忽了。原來，這三百年，她一直都是承受著那痛的。玄冥看得出來，鳳舞這痛，相比三百年前，無一絲的消減。想到自己那幾十年的過活，玄冥隻覺心痛如刀割。鳳傲手上加緊了些力氣，寒聲道:“說，誰將小九害成這般的?”玄冥答道:“是我，是我讓鳳兒兩次跳下碧落台。”鳳傲見得玄冥愧疚的神色，垂在身側的右手成拳，“咯咯”作響。

“傲。”淡淡的一個字音，阻止住鳳傲揚起的拳頭。

玄冥驀然一驚，轉向凌波仙子，問道:“鳳兒怎麽樣?”凌波仙子神色淡然地答道:“這次有些麻煩。”聞言，兩個男人都是變了臉色。

鳳傲松開手，問道:“需要什麽?”凌波仙子答道:“引魂燈。”鳳傲沒有絲毫猶豫，道:“我這就去地府。”玄冥說道:“引魂燈不在地府，在我手上。”

玄冥的話令鳳傲微微驚訝了一下，卻也沒有追問。玄冥也不再遲疑，說道:“我去取。”語畢，玄冥轉身離去。

鳳傲問凌波仙子道:“又有異動?”凌波仙子淡淡“嗯”了一聲，道:“早知在他手中，小九也就少受些苦了。”

引魂燈，引魂歸位，乃為第一任地藏王羽化時的慈悲之心所化。渡魄引魂，哪怕是一縷殘魂，只要引魂燈在，也能聚得魂魄歸位。

引魂燈一直被供於地府，然不知何故落入九重天。玄冥小時便見得引魂燈，當年他醒來之後，也曾取來引鳳舞之魂，卻不得果。而引魂燈便放在了暮儀宮，此時玄冥倒是省了許多麻煩。

玄冥取引魂燈時，吩咐一直照顧小白離的婢子靈溪，與司筆星君一起去了上東荒，將小白離帶回九重天。直到辰時將盡，凌波仙子才臉色蒼白的走出房間。

鳳傲急步上前扶住凌波仙子，凌波仙子看著一臉憂色的玄冥，說道:“你小心照顧著，這兩日切莫讓她的傷口染了水。”玄冥點頭道謝。

鳳傲輕聲說道:“我送你回去。 ”凌波仙子無力的應了一聲，鳳傲攔腰抱起她，大步而去。

房間內布著一道隔障，玄冥捏訣而入，立時感覺不到一絲寒氣。玄冥隻奇怪了一下，便邁步入了內室。內室裡，鳳舞已重幻化為人躺在床上，緊閉雙目，臉色蒼白，呼吸倒是平穩。

玄冥在床邊坐下來，輕輕撫上鳳舞的臉，滿眼疼惜、痛悔。怔愣片刻，玄冥的目光無意掃見鳳舞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已沒了包扎，掌心向下放在小腹上。

想到凌波仙子的叮囑，玄冥輕輕托起鳳舞的右腕。當手掌翻轉過來時，玄冥倒吸了口氣。

只見鳳舞的食指、中指內側，上面整整兩節沒了皮肉。無血，見得森森白骨。那傷口平整，分明就是被人一刀割去所致，看樣子也就是這一兩日所傷。

鳳舞醒來時，已是半日過去，一睜開眼睛，便看到玄冥的面容。鳳舞眨了兩下眼睛，問道:“我的樣子嚇到你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鳳舞清楚自己本體原身的殘破模樣，故而有此一問。

玄冥“嗯”了一聲，鳳舞隻覺心頭一悶，臉上卻沒什麽變化，道:“早知道這樣就能嚇到你，我就不費那些力氣了。還好祭祀大典推遲了，你來得及後悔。”

語畢，鳳舞便要向裡翻身。玄冥先一步伸手，一手捉住她的肩頭，一手捉住她的右腕。

小心放好鳳舞的右手，玄冥說道:“小心傷口碰裂了。”鳳舞全不在意的道:“小傷小痛，沒什麽的。”

“我會痛。”溫溫的話語，卻驚了鳳舞的心弦。鳳舞詫異地看向玄冥，但見一眼疼惜。

給讀者的話:

三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