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玉成端了一碗水遞過去,準備接過郝俊手上的斧頭:“整日勞動大哥,小弟心裡真是過意不去。”
“既叫得我一聲大哥,你幾人便如我手足一般,哪用這樣的客氣。”郝俊右手接過大碗,一飲而盡,左手仍握住斧子,“就這點柴火還不夠我施展呢。”
蕭瑜不由心中熨燙,雙目微澀。
“你留著滿臉的胡子難道不熱?我昨日應該趁你爛醉如泥把其刮了,指不定你還真能變得俊俏些。”
郝俊不由得把頭一縮:“你可別亂來啊!”
蕭瑜笑道:“我們打算起新房子,你可有識得會看日子的高人,給挑個大好吉日回來,也許就放過你了。否則不剃胡子沒得酒吃。”
“這個簡單,鍾將軍就最是神機妙算,所測之事無不靈驗。”郝俊得意,“待我回去保準給求個吉日。”
是夜,永安郡城南大營。
這裡是崗哨林立的軍防重地,火光映照下卻正有一人暢通無阻地連過關卡,走近中樞的兩層木樓。
只見其身姿挺拔,穿了黑色勁裝,腰間別著長刀,頭上鬥笠垂下的皂紗剛好遮住臉面,看不清容貌,如一柄藏在鞘裡的利劍。
“來者何人?”駐守那裡的將士遠遠看到來人,高聲喝問。
“蕭珺。”那人的聲音低沉淡漠,沒有絲毫的起伏,卻直入人心;其腳步更是未停,看似不緊不慢,但轉瞬便至眼前。
幾個將士聞言均是心中一寒,迅速找出相應的白玉牌,見繁複的花紋與來人手中的嚴絲合縫,連忙讓開道路。
蕭珺只是一個代號,據說是暗部首領之名,但是前來匯報的應該都不是蕭珺本人,即便如此,其手下之人也都是極厲害的角色。
“就為這小事?”黑衣人行至帷幄之外,就聽到凌軼略帶氣惱的言語,“上回的傷藥何等緊要,你在人前張揚,這錯還未領罰,如今卻越發不知輕重了。”
黑衣人伸手掀簾而入。
軍帳裡只有兩人,挨訓的是郝俊,正諾諾應聲。見人進來,凌軼擺手將郝俊遣下,笑道:“可算來了,今趟是否順利?”
黑衣人將鬥笠拿下,露出平凡無奇的臉,雙目冰冷的墨黑中映著兩簇燭焰,頓時生出妖異之感。他點了點頭,自懷中取出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遞過去,才坐到旁邊的椅子上。
凌軼立刻打開細讀,琢磨思量,不時問上幾句。
今夜特別寧靜。
蕭瑜坐在院子裡,借著皎潔的月光輕撫手上紅繩系著的木雕鯉魚。早上的事情讓她憶起了幼時形影不離的俊哥兒。
肖玉成將目光從書卷上移開,轉向靜坐一旁的垂首弄腕的少女,大致猜到她在想什麽。他略有遲疑,還是開了口。
“你的哥哥,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蕭瑜有些意外地抬起頭,想了想,露出笑意道:“當然和絕大部分的長兄差不多,不僅容貌文才武藝各種出色,還特別愛護幼妹。”
肖玉成聞言頓時自愧不如,隨即想到彼時蕭瑜和她兄長皆年幼,觀感與印象到底不同,聽其語氣,便如自己少時崇拜父親那般。不過那麽小就知道疼愛妹妹,也比自己強。
蕭瑜說了這麽一句話,眼前也浮現出那個粉雕玉琢的小不點。
因記得前世的緣故,蕭瑜自小便是成人的心智,可是俊哥兒小小年紀也表現得老成持重,所作所為甚至讓她生出其堪為自己長兄的荒謬之感。因此她在暗歎思想受身體影響很深的同時,還曾懷疑他也有兩世為人的經歷,並幾番試探,結果卻並不如她所想。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神童?”時過境遷,蕭瑜回憶起來還是覺得奇怪,搖頭自語。
黑衣人在軍帳中靜等凌軼把信看完,想起那瓶見效極快的止血藥散,便問:“大將軍,上回你給的傷藥可有什麽名稱及來歷?”
“嗯?”凌軼正在分析帶回的消息,聞言回神抬頭,不知怎的就將蕭珺和那配藥的小姑娘聯系在一塊,暗想這兩個姓名聽著倒像是兄妹。
凌軼道:“這藥暫時隻依了其功效稱為止血散,是郝俊前次帶回的……”
蕭瑜拉了肖佩進屋搬桌子筆墨出來,一筆一劃地教肖佩寫字。
肖佩也是極聰慧的,如今常見的字也大部分都能認得了,就是書法還稍微差了些。
隔了大半個月,郝俊才興高采烈地拿著請人看好的吉日過來。
“你前段時間人影也不見,這幾日跑得倒勤。大將軍竟這般縱容你?”看到郝俊過來,蕭瑜問道。
“忘了跟你說, 大將軍剛挑了毒門的老巢,所以能松快幾天!”郝俊眉飛色舞道,“前些日子我們就忙這個,這才沒時間過來。”
說著不等蕭瑜追問,郝俊便滔滔不絕地說起剿滅那些匪徒的經歷。
大概就是前半個月前,凌大將軍手底下新近換的暗部將領十分了得,費盡心思探知了毒門的巢窟,然後詳細籌謀,嚴密布局。就在前些日子,大將軍親率猛將強兵直入虎穴,幾乎將賊匪一網打盡,隨後審訊擒獲的賊人,把毒門在附近州郡的分點連根拔起。
可惜那賊首見勢不妙便自盡了,其下之人所知有限,使得許多毒門秘事依舊成迷。另外還有一兩個頭目漏網,仍在追捕之中。
即便如此,凌大將軍清剿了惡名昭著的毒門,居功甚偉,受到當今嘉賞。郝俊此次勇猛當先,斬殺十數賊人,還配合另一位將軍擒了兩個重要頭目,也是立下大功,升為了校尉。
蕭瑜自然十分歡喜,且不說郝俊升官,光是毒門被剿滅就大快人心。她不禁真心實意地笑道:“凌大將軍果然英明神武,總算把這等陰狠狡詐作惡多端的賊匪除去,真是百姓之福!”
“這事在永安郡早傳遍了,城中還大肆慶祝了一番,哪想你們還不知道。”
“阿姐和玉成得知肯定也很高興。”蕭瑜笑道。肖佩去了隔壁周七叔家,肖玉成還沒放學。
肖佩回來,幾人笑談一回,少不得說要飲酒慶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