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兄怎麽又回來了?”范秀才訝異道,方才他收拾完攤子上的字畫準備離去,不意徐揚又在他眼前現身。
徐揚打量一眼那盛放字畫的竹筒,笑道:“范兄今日還未開張吧?”
范秀才沉默點頭,心道:你還沒付帳呢。
徐揚曉得他生意不好,這一回是專程來做筆大買賣。
在印刷作坊被那趙姓商人消遣一場,事後他也明了其話中有理,畢竟別人瞧見這傳單之法便能夠輕易仿造,到那時自己又如何製止,何況這古代社會又沒有專利保護一說。
他這人氣來得快消得也快,想通之後就懶得再去多做計較。思量著酒樓還缺許多書畫撐門面,又一次來到范秀才攤子前,恰巧趕上其收攤子。
“徐某這有一筆大生意,不知范兄可否願意幫忙?”徐揚指著字畫道。
范秀才一聽徐揚要買他字畫,苦悶的臉上旋即露出笑容,道:“竹筒裡有,徐兄快瞧瞧如何?”
徐揚從竹筒中挑了幾幅山水畫,道:“這幾幅買下了,不過還請范兄再多來幾幅佳作,書法與繪畫都可以。”
瞧對方那期盼的眼神,眼巴巴等著徐揚付帳,可他上銀子全花在了印刷作坊。只能放下手中字畫,尷尬道:“這銀子,過幾日徐某再來結帳,這幾幅字畫到時候一起來取了,如何?”
“好,好,范經定然不負所托。”目前雖然收不著銀子,可能有這筆大生意他已經是樂開了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答應下來再說,他還怕徐揚瞧不上自己書畫要另尋別處呢。
告別了范秀才,等回到家時宋雲珊已經燒好了晚飯,美好夜晚又是與嬌娘子共進晚餐,只可惜這娘子只能看不能吃。
接下來這幾日徐揚來往於徐家小院和酒樓之間,白天在酒樓幫些小忙,時不時提出一些改良建議。這段時間裡茶館生意因為說書異常火暴,黃良義在茶館裡忙得不可開交,走不開身來照看酒樓,只能讓徐揚自己出馬。而在夜裡,他在書房裡寫寫話本,盡量將新故事“名揚天下”構建得盡善盡美,爭取在開業時取得最佳效果。
關於“追雲酒樓”之名,徐揚曾偷偷透露給宋雲珊,本擬娘子會感動落淚投懷送抱,可宋雲珊淡淡說了句“不錯”就完事了,急得徐揚趕忙向她解釋起其中的涵義,以求娘子會明白自己這一番好意。
話挑明之後,從宋娘子的閃爍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心中還是有那麽些觸動的,然而她故作鎮定道:“相公取了此名字會不會太過輕佻。”
哪裡輕挑了,這是真情實意,徐揚又是甜言蜜語一番,膩得宋娘子不勝其煩,匆匆逃離。
小兩口的日子平凡中有許多簡單樂趣,宋雲珊感受如何不知,徐揚至少是樂在其中。就算這幾日白天夜裡全在忙活,但是只要回到家中見到宋雲珊那絕美容顏上的淺淺微笑,就覺得一切都值了。
三日之後,酒樓經過一番小修整已是有了大概模樣。
“東家,這幾幅畫可要掛上去。”有一位幫工指著桌上的字畫問道。
徐揚微微頷首,那天之後他從家中取了銀子先去范秀才攤子上買了幾張山水畫,打算先在酒樓裡掛上去試試效果如何,瞧瞧與這酒樓風格搭是不搭。
那兩名幫工爬上梯子將書畫掛上去,徐揚在下頭給他們校準位置,以免掛斜了。
“徐老大!”門外傳來熟悉的叫喊聲。
“大牛?他不是去蘇府當護院了嗎,怎麽還有空來我這?”徐揚和幫工打了聲招呼往酒樓外走去。
才走到門檻上,驀地停下身來,盯著不遠處的漢子,瞠目結舌,一時間呆立在那兒說不出話來。
“你怎麽瘦成這樣了?”徐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還是那身如蠻牛的李大海嗎?整個人瘦了一圈,臉瓜子都變尖了,銅鈴雙眼下有一層濃重的黑眼圈。
“哼,別幸災樂禍。”李大海埋怨道,“找了你半天了,沒想到你在這裡。”
徐揚強忍住笑意,讓大牛把來龍去脈說來聽聽。
原來那天李大海受了徐揚的啟發,想要在蘇府鬧肚子疼,這樣一來就能趁機溜走,便是回到家裡老娘也不會過分責難。起初設想的是多吃些山珍海味讓肚子鼓脹起來,但身上銀子不夠用,無奈之下退而求其次買了大包巴豆,全進了他肚子。之後事情發展就如上文所說,大牛被蘇家掃地出門,沒過多久巴豆開始發作,害得大牛整整那啥了兩天,可把大牛娘親可心疼壞了。
“哈哈。”徐揚趴在桌子上大笑,指著大牛道,“大牛你可真行!我算是服了你了。”
“哼!還是兄弟嗎?”李大海凶惡地瞪著他,只可惜幾天下來臉瘦了雙眼也變得無神,瞪起人毫無威力。
“挨揍了嗎?”徐揚問道。
“揍倒是沒有,挨了頓罵。”大牛明白他話中意思,說道,“老娘見俺那模樣哪裡舍得大我,指著鼻子罵了許久罷了。不過後來知道蘇夫人辱罵我,俺老娘又把蘇家人罵了個遍,讓俺以後再也別去蘇家了。”
徐揚對他豎起大拇指,有其母必有其子,大牛的彪悍性格果然是繼承自他娘親。不過話說回來,無論是哪家母親曉得兒子被人罵作是低三下四的下人,心裡都不會好受,更不要說是大牛娘這等嫁給鏢師且還混跡過江湖的婦人。
見大牛情緒低落,徐揚也不好再取笑,於是說道:“既然如此,就來我追雲酒樓吧,反正這還缺些人手,到時候你可得好好乾,別整天吊兒郎當。”
李大海連聲答應,他本就是來找徐揚商量這件事的,要是還找不著活乾,估計老娘得動真格了。
徐揚帶著他在追雲酒樓中大致轉了一圈,讓他熟悉熟悉酒樓環境,李大海自然是不懂得什麽文雅,他巴不得牆上掛著的字畫全換成一幅幅美食圖或者美人圖,那般就有食欲了。
瞧了瞧天色,徐揚估摸著傳單該印刷完了,便叫上大牛一起去印刷作坊。
二人慢悠悠走到印刷作坊。
掌櫃的取出成品,徐揚先是檢驗傳單成色,確定質量後才把剩下的銀子交給了作坊掌櫃。
“掌櫃的,上回你可不厚道啊,之前徐某可是讓你保密的。”徐揚瞅著他說道。
“一時間沒把住嘴門,還請徐相公見諒。”作坊掌櫃訕訕道。
徐揚點點頭不再言語,領著李大海就出了作坊。
李大海兩手捧著厚厚一疊傳單,再看徐揚手中還有一大摞,皺著眉頭道:“這麽多的勞什子傳單,咱兩個發到啥時候去啊?”
徐揚停下腳步,道:“說得對,得找幾個人幫忙,而且不能局限與城內一角,要將傳單發遍整個青昌城。”
“要不去雇幾個幫工?”李大海提議。
徐揚搖搖腦袋,雇幫工還得付人工錢,不夠劃算。
回想起前世大多是發傳單臨時工,其中許多是在校學生,因為相對來說學生工資更低一些。
他靈機一動,古代也有學生,找些個學堂孩子幫忙發傳單不就行了,或許幾塊糖果便能解決。
大牛聞言,立時點點頭,青昌城他熟悉得很,找幾個熟識的半大孩子還不簡單?
“徐老大,你跟著俺走。”李大海在前頭帶路,走了差不多一刻鍾時間,他發覺拐角裡有個熟悉身影,提起萎靡許久的嗓門,大喊道:“小耗子,過來!”
拐角處出現一名十五六歲少年,瞧見是李大海,頓時臉色發苦,不情不願應了聲:“大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