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樓內，方四清再次給方中旭倒了一杯酒，同時勸道:“少爺，別再喝了，這已經是第三壇酒了。”

　　方中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借酒消愁的滋味不好受，但只有大醉一場，才能讓方中旭覺得舒服些

　　孫小妹出家，方中旭一閉上眼睛就想到孫小妹光著頭，敲打木魚，心神空洞的樣子，難免自責。

　　因為這一切在理論上都是可以避免的。

　　“呃！”方中旭這一杯酒下肚，隻覺得胃裡抽搐，大有翻江倒海之感，緊接著就吐了個稀裡嘩啦。

　　嘔吐過後，偏偏又清醒許多，這讓方中旭苦笑不已，想要買醉，醉個徹底，都辦不到嗎?

　　方四清見方中旭吐的這麽厲害，急忙道:“少爺稍等，我且去找個車子來。”

　　方四清剛走，方中旭眼前就是一暗，看著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像是幽靈一樣的蔣獻。

　　方中旭笑道:“大人，喝一杯，慶祝我肯定會隨著方孝孺趕赴漢中吧！來，乾。”

　　蔣獻伸手按住方中旭的胳膊，道:“你必須回一次家，處理一下家事，住處我再告訴你一次，車軲轆巷。”

　　“回家?家事?”方中旭推開蔣獻的手，仰頭再喝了一杯。

　　蔣獻看著方中旭的狀態，冷哼一聲，道:“如果你不在乎方中旭那個身份，就當我沒說，你的這個想法其實挺好的，重疊的身份，不一樣的錦衣衛，兩個身份都能見光，我已經上報了指揮使大人，頗得讚譽，這筆功勞，會記在你方中旭的名下，另外再說一句，我不希望手下的人是酒鬼，這是最後一次，下不為例，否則，你還是滾吧！”

　　蔣獻不得已的情況下，選擇方中旭來監視方孝孺，但是錦衣衛是幹什麽的?

　　今天發生的事已經傳到了蔣獻的耳朵裡，蔣獻有點後悔了，不管是方琬也好，方中旭也好，這個家夥，不像是一個做事的人，真希望監視方孝孺的言行，別再出差錯。

　　方中旭看著蔣獻的背影，今天他已經聽夠了滾字，難道真要就地打滾嗎?

　　等等，家事?方中旭的家事?車軲轆巷?

　　方中旭霍然站起，酒也醒了七分，錦衣衛方中旭的身份，是他最後的退路，是救命稻草，絕不能出任何差錯。

　　不等方四清找來車子，方中旭也不想方四清知道這件事，結了帳，踉蹌著走出太白樓，打聽車軲轆巷的地址。

　　車軲轆巷，一聽就和烏衣巷那種高檔住宅區和商業區天差地別，事實也是如此。

　　這一片是軍戶，匠戶們的聚集區，生活的多是最低級的軍官，或者有些資歷的匠戶。

　　明朝開國，沿襲了大部分元朝的戶籍制度，而且還有所加強，堪稱史上最嚴厲的戶籍制度，將人分成軍戶，匠戶等，在後世頗被人詬病。

　　方中旭的木質牙牌，除了自己刻下的名字和身體特征，還有地址，方中旭很快就找到了死去的那個方姓校尉的家。

　　眼前的宅院不小，是那種類似北京老式四合院的格局，方中旭推開門，不由得一怔。

　　門沒鎖就已經讓方中旭感到驚訝了，院子裡也時常被打掃的樣子，這就不合理了，方姓校尉可是死掉了一年啊！

　　蔣獻不是說方姓校尉沒有親戚嗎?只有一個沒過門的未婚妻，想到這，方中旭的酒已經清醒的九分，戒備著朝裡面走去。

　　從門窗可以看出，宅子建築的時間不超過五年，方中旭正打量著這個屬於他的宅子，腦後突然生風。

　　方中旭條件反射，側身躲避，卻還是被打中了肩膀，頓感火辣辣的疼，回頭看去，嚇了一跳。

　　方中旭身後跳出來的，是個五六十歲的老者，頭髮花白，一隻眼睛瞎了，看著嚇人，手裡拿著一個竹竿，繼續朝方中旭打來。

　　方中旭向後躲避，但是獨眼老者手裡的竹竿，就像是長了眼睛，不論方中旭怎麽躲避，都沒用。

　　劈劈啪啪，竹竿不是捅在他身上，就是抽在他身上，一分鍾不到，他就被打倒在地。

　　“這是一個高手。”方中旭被打的渾身疼痛，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此刻被竹竿壓在地上，想起來都辦不到。

　　方中旭感覺對方比孫庭威還厲害，也許是和雷彌勒一個級別的高手。

　　方中旭沒有被打臉，貌似對方只是想要教訓他，不想把他的臉打花了，方中旭苦著臉道:“為什麽打我?”

　　獨眼老者冷哼一聲，手裡的竹竿挪開，道:“方家臭小子，你很好，很好啊！不聲不響的沒影了一年多，是不是在外面花天酒地，忘了我家珍娘?”

　　聽話聽音，方中旭聽了獨眼老者的話，就猜到了是怎麽回事。

　　這個拿竹竿打自己的獨眼龍，估計就是方姓校尉的嶽父，現在成了自己的嶽父，口中的珍娘，也就是他的未婚妻了。

　　“我去。”方中旭看著獨眼龍，有點咧嘴。

　　說實話，獨眼老者就算那隻眼睛沒瞎，也醜陋的很，在遺傳學的規律下，獨眼龍的女兒珍娘，肯定也好看不到哪去，方中旭的腦袋有點大了。

　　方中旭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對方，但是看著獨眼龍手裡的竹竿，有點肝顫，道:“我是誰?我是做什麽的?”

　　獨眼老者一怔，手裡的竹竿放下了，女婿的身份他焉能不知道，錦衣衛，雖然是那種沒品級，跑腿的錦衣衛，但是錦衣衛是幹什麽的，他太清楚了。

　　老者把竹竿扔在地上，沒好氣道:“我不管，你今天回來了，就把珍娘娶過門，臭小子，我堵你已經堵了三個月，總算把你逮到了，三天，我給你三天時間。”

　　方中旭都快哭了，心中暗忖這是不是蔣獻故意的，挖了個坑在這等他呢！三天就娶老婆?貌似他今年才十六七，還小呢！

　　“是不是太快了?我還有事情要做，錦衣衛嘛！身不由己的。”方中旭想要拖一拖時間，其實是有點害怕。

　　如果老者口中的珍娘，方中旭的未婚妻和老者長的一個德行，方中旭覺得活著就太艱難了，畢竟在後世，那可是看臉的時代啊！

　　老者走到方中旭面前，一隻眼睛冒著寒光盯著方中旭，道:“臭小子，老子當年上陣廝殺的時候，死在我手裡的人，沒有五百也有三百，你小子想嘗嘗我拳頭的滋味嗎?信不信我把你打成肉泥?”

　　方中旭殺過倭寇，看著老者獨眼中的目光，心臟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