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月抽泣道:“我去給小姐送蓮子羹……一推門就看到小姐懸在房梁下……小姐被仆婢救下後……好半天才緩過氣來……”

　　“你家小姐，真的沒死對吧?”方中旭見曉月點頭肯定，也跟著點點頭。

　　只要人沒死就好，否則他良心難安，說一千道一萬，這還是方琬夜入孫小妹閨房的余波，這黑鍋他只能繼續背。

　　方中旭對曉月好一番安慰，才讓曉月止住哭聲，看到曉月一步三回頭的回到了內宅。

　　方中旭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看看身邊的方四清，苦笑道:“四清，你看我現在，是不是有點焦頭爛額?”

　　方四清心憂方中旭，面帶苦澀道:“少爺，此事……也怨不得少爺，小的猜測，肯定是有人陰害少爺。”

　　“我知道。”方中旭再想不到這點，也白活了。

　　但是不管是誰見不得他好，還是那句話，蒼蠅不叮無縫蛋，都怪死鬼方琬乾的缺德事，到現在還像陰雲籠罩著他。

　　方中旭有些喪氣的再見方孝複，面對方孝複隱含的失望擔憂神情，突然出口道:“父親大人，能否去孫家提親?孫家小姐，我想娶了。”

　　這是方中旭能想到的唯一善後辦法，只要他娶了孫小妹，一切不就好了?

　　雖然感覺孫小妹不太懂情趣，而且還準備嫁給劉姓人家，讓方中旭有點不是滋味。

　　但孫小妹畢竟是個美人，臉蛋和身材都是一等一的，娶來做老婆，不吃虧，看著起碼也舒心呀！

　　方孝複聽了方中旭的話，默不作聲，末了悵然一歎，道:“此事有些難辦，甚至絕無可能。”

　　方中旭雙眼直視方孝複，道:“父親大人，做錯了事，就要承擔後果，孫家小姐只是一個弱女子，何其無辜，能補救的話，就盡量補救吧！”

　　方孝複搖搖頭，道:“琬兒有這個心思，為父深感欣慰，然而以孫家小姐的脾氣秉性，辦不到的，再者你大伯父那裡，也不會答應。”

　　方家是一個宗族，方孝孺是這個宗族的旗杆人物，說是族長也不為過。

　　方孝孺不可能讓方中旭娶一個名聲盡壞的女子，那是對整個家族的莫大恥辱，哪怕女子的名聲是被方中旭所壞，這就是封建社會的法則，吃人的潛規則。

　　這一夜，方中旭基本上沒合眼，沒有一點睡意，天亮後就叫上方四清，再次來到了孫庭威的舅父家門外，賄賂家丁得到的消息，卻讓方中旭如遭雷擊，呆若木雞。

　　孫小妹出家了，今天天不亮，就離開府上，據說是去了雞鳴寺附近的一座尼姑庵，削發為尼。

　　方中旭回過神來，問清楚了孫小妹準備出家的尼姑庵，帶著方四清火急火燎的直奔尼姑庵而去。

　　當方中旭來到尼姑庵的時候，看到了孫庭威和其舅父舅母，方中旭沒說話，徑直朝庵裡闖。

　　“滾開。”孫庭威看見方中旭，氣不打一處了，當啷一聲抽出了腰刀，作勢欲砍。

　　方中旭瞪著孫庭威，雙眼血紅，幾欲裂開，大喝道:“讓開，你想要你妹做尼姑，盡管攔下我好了。”

　　孫庭威被方中旭的話喝住，他當然不想小妹年紀輕輕就出家做尼姑，但是小妹以死相逼，他也無可奈何，聽了方中旭的話，心中燃起一線希望，沒有再阻攔方中旭。

　　方中旭來到庵堂，只見孫小妹跪在佛像前，頭上如墨染的秀發披散，一個老年尼姑站在孫小妹身後，手裡還拿著一把剃刀。

　　曉月也站在不遠處，只是臉上的神色，狀若死灰，不知所措到了極點。

　　曉月萬萬沒有想到，她玩弄的把戲，玩脫了，阻攔了孫小妹嫁給劉家公子，卻將孫小妹弄到了尼姑庵裡來，這可不是她的本意，卻根本無力再改變。

　　撲身進來的方中旭，引起了孫小妹和老年尼姑以及曉月的注意，紛紛把目光落在方中旭身上。

　　方中旭不管其他的，走到孫小妹身邊，拉住了孫小妹的手，道:“跟我走，我今天就向孫大哥提親，我娶你。”

　　曉月聞聽此言，呼了口氣，撫了撫心口。

　　然而孫小妹卻無動於衷，曉月幾步來到孫小妹身邊，搖著孫小妹的另一隻胳膊，道:“小姐。”

　　孫小妹看著方中旭，雙眼無比空洞，毫無神采，讓她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木頭人。

　　孫小妹的腦袋的確一片空白，她受夠了，不想再面對了。

　　從被夜入閨房開始，她就沒得到片刻安生，在台州府的傳言就極為難聽，進京路上歷經生死掙扎。

　　來到京師又要面對拒婚和流言，這對一個女子來說，是難以承受之重，所以她選擇了逃避。

　　“師父，開始吧！”孫小妹輕聲說道，把臉轉向了佛像，掙脫了方中旭的手，眼睛閉上的同時，流下了兩行熱淚。

　　方中旭想要再次抓住孫小妹的手，甚至想要一拳把老尼姑打到，但是在看到孫小妹腰間稍微露出的一樣東西後，身體頓時僵直，不敢再動了。

　　孫小妹的腰間，竟然藏著一把剪刀，方中旭不敢保證，他如果再做別的，孫小妹會不會不再上吊，改行抹脖子，那可就沒救啦！

　　老尼姑的剃刀落下，青絲遍地，孫小妹低聲說道:“卸除簪珥拜蓮台， 斷卻葷腥吃素齋。遠離塵垢持清戒，常伴我佛心常在。”

　　美女，並不會因為剃了光頭而變的醜陋，但是孫小妹此刻，口中吟詩，卻尤其顯得淒美，而且不失節烈，展現出了執拗的一面性格。

　　曉月看著孫小妹落發為尼，一下子癱坐在地上，雞飛蛋打夢成空，曉月哭了。

　　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難道今後只能陪伴做了尼姑的小姐?孤苦伶仃一輩子嗎?

　　孫小妹敲起了木魚，方中旭口中發苦，早知今日，還不如在船上就向孫庭威提親，現在這種局面，無疑是最令人難以接受的。

　　方中旭看到曉月無法起身，伸手把曉月攙扶起來，曉月淚眼汪汪，道:“公子，小姐她……”

　　方中旭指了指孫小妹的腰間，道:“先不急，慢慢再想辦法，出家了，又不是不可以還俗。”

　　曉月看見孫小妹腰間的剪刀，臉色越發蒼白，如果孫小妹死了，那她還能活嗎?老爺孫庭威，肯定會讓她陪葬。

　　方中旭從尼姑庵出來，看到眼中隱含期盼的孫庭威，搖了搖頭。

　　見孫庭威又要抽刀，方中旭沉聲道:“孫大哥，給我一點時間，我保證令你妹還俗，我保證娶她，她腰裡有剪刀，你要是再鬧，會害死她。”

　　孫庭威喘著粗氣，道:“你想娶我妹?我可得稀罕，給我滾遠點，我不想再看到你，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