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珠答應了馮白氏要去幫忙,一刻也不敢怠慢,所以夜裡一直睡得不大踏實,生怕錯過了點兒。
當雞啼第一遍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點了個小油燈,換了身乾淨的衣裳,梳了頭,利落的挽了個發髻,拿一根竹簪插好了。
雲珠收拾好後,只見田田面朝裡睡得正香。她要出去做事,總不可能將女兒帶在身邊,再說時候也還早,能不能讓她多睡一會兒。雲珠想來想去,隻好將女兒暫時寄養在馮家,說不定那邊的活上午就做完了。
雲珠摸索著給雞崽們準備了足夠的食物和水,一切都妥帖了,便將睡熟中的女兒攔腰抱了起來,好在馮家就在隔壁,出了院子往右不遠。她敲開了馮家的門。
開門的是馮平安。
“宋嫂子有什麽事?”這是馮平安習慣的稱呼。
雲珠道:“我馬上要去幹活了,可是女兒沒人管,想讓她在你們家待會兒,我乾完活就來接她。”
平安側了身請雲珠進院子,隨手帶上了大門,又說:“多大點兒事,你放心去忙吧。”
馮老娘和香梅睡一間屋子,此時也還在睡夢中。雲珠不好再去打擾她們,平安又讓雲珠將孩子抱到他床上,讓她繼續睡著。
雲珠看著睡得香甜的女兒心裡有些不舍,以至於走的時候有些酸楚。
馮平安一路送了出來。
“昨晚我聽娘說起過,你要到二嬸那邊乾活去,要不我這裡送你過去?”
雲珠笑著拒絕:“還是不了,路我大致也認得。想來不會走錯。”
可是馮平安忘了忘有些黑越越的景象,雲珠手裡連個照路的火把也沒有。他二嬸可是住在對面的半山腰上。天這麽黑,一個女人趕路總是有些不妥。要是什麽地方竄出一條狗來咬一口,那還了得。
平安心裡更加不放心她一人去,和雲珠交代著:“宋嫂子你在這裡等等,我去一下馬上就來。”
還沒等雲珠拒絕,平安就大步往院子裡去了,隻聽得他叫醒了母親和妹妹,囑咐了幾句。雲珠還聽見了馮老娘囑咐平安的話。平安又自己回灶房臨時做了個簡易的火把,這才護送著雲珠離了家,往他二嬸家去。
平安在後面舉著火把,雲珠腳下的路立刻變得明亮起來。隻是鄉間小路,不免坑坑窪窪,有些一腳高一腳低。隔壁這位姓馮的男人她雖然熟識,卻不知和他能有什麽可以交流的語言,所以一路上她都未開口,而平安自然也一路緘默。
過了大橋往右,走了幾步,孫麻子家養的大狗突然吠了起來,一聲聲的,在寂靜的凌晨聽著有些駭人。
雲珠畢竟有些膽怯,腳下也遲疑了,生怕狂吠的狗不知從什麽地方跳出來咬上她一口。馮平安此刻說道:“宋嫂子,不必害怕,我手裡拿著根扁擔呢。你大膽的往前走吧。”
扁擔?馮平安拿了扁擔?她怎麽不知曉?
宋雲珠回頭瞧了一眼,果然見馮平安手裡握著根扁擔,不知是不是從家就開始拿著的,還是路上隨手抄的。
她的膽子似乎大了些,又繼續往前走,不敢再耽擱。
果然沒走幾步,不知從哪裡竄出一條白色的大狗來,衝著他們狂吠,雲珠戰戰兢兢地再也不敢上前,平安將火把遞給了雲珠,他抄起扁擔一陣舞動,那白色的大狗還是有些畏懼不敢上前。
“沒事的,它也怕我們,走吧。”平安催促著雲珠,雲珠哪敢動身子。平安輕輕推了她一下,示意她趕快走,此刻不能露出怯來,不然那大狗肯定還會攻擊上來。
雲珠試著走了兩步,天色又暗,手中的火把也不算太明亮了,眼見就要燒到頭。平安一直護在她外側,引領著她,從那大狗附近走過。
一路上雲珠驚出一身冷汗來,她知道這些看家護院的狗最是凶猛,她以前被狗咬過,所以心裡留下了陰影,看見了大型的犬隻總會繞道,更別說在這裡的境地裡,她哪裡有不害怕,幸好身後有個馮平安,不然她哪裡趕走。
路過了孫麻子家的房子,一直繞到了山下的那片竹林。前面的路不大好走,馮平安幾步邁到了雲珠前面去,將扁擔的一端遞給她:“喏,你握著這一頭,別放手啊。”
雲珠答應著,跟著馮平安往山上去,她不時的還要打量周圍有沒有可疑的東西出沒,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困意頓時無影無蹤了。
上了山,好在有一條還算平坦的路,又穿過了一片竹林,總算是看見了一戶人家。雲珠望了望東方,已經有些微亮了,而馮平安的火把也燃到了尾聲。
他大步走到柵門前,喊道:“二嬸娘!宋嫂子過來了。”
馮白氏在屋裡沉悶的答應了一聲,過不多時,只見一個人影從屋裡走了出來,到了柵欄前給雲珠開了門。
馮白氏見著了平安,還有些詫異:“呀,平安怎麽也跟著來呢?”
平安道:“她怕狗,我送送她。二嬸娘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去了。”
馮白氏答應著,平安說走就走。雲珠甚至還沒得來及道聲謝,平安就已經穿過竹林了。不一會兒又聽見了狗吠聲,一條狗吠,別人家的狗也跟著吠了起來。
馮白氏對雲珠說:“小娘子進屋來吧,你過來得倒還巧。先等我收拾一下,然後就去黃家去。”
原來是村裡的黃屠夫家嫁女兒,請了村裡與人做酒席的幫忙。月桂她娘突然病了,就缺了個人。馮白氏本來想讓香梅頂替的,不過馮老娘卻向馮白氏提起了宋雲珠。
雲珠之前的事早就轟動了清河兩岸了,不過她也得給大嫂一個面子,臨時叫來幫忙打下下手,應該還是能行的。
馮白氏簡單的和雲珠說了下情況,雲珠便坐在馮老二家屋簷下的草團上,等著馮白氏收拾齊整了好一塊兒往黃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