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在山上挖了整整一個禮拜也是累得夠嗆，在家躺著休息了兩天，為免夜長夢多林文敬打算出門了，當然了出門前肯定也是做了足夠的功課，最起碼對自己手裡的這些東西有一定的了解了。

　　而出手的渠道更是重要，因為古董這行水深得很也特別的黑，歷來就是最不規范的行業。

　　市區雖然也有文化一條街，也是所謂的古董一條街。不過那裡坑蒙拐騙是出了名的，甚至還出現過明搶暗偷的事，治安之亂讓人怎舌。那裡地攤上的東西十件有十件是假的，專門坑那些不識貨或者一隻半解的家夥，要是能在那買到一件真貨的話，那肯定也是花個幾萬塊錢，買了個就值幾百的玉簪子什麽的。

　　一般人賣古董都會自信的打著擦邊槍:咱這裡件件保真，您要挑出一件假的來，當場就砸了它，可問題是沒那種閑人專門去掏假貨。

　　而文化一條街的口號是:怎麽樣看自己眼力，能不能撿漏就看您本事了，不管你相不相信這裡的都是真貨，反正老子自己都不信。

　　當然了所謂的真貨肯定有，比如唐代的銅境，除了海獸葡萄境那幾款比較精美的之外，一般的大路貨或者品相不好的肯定是不值錢。很多人誤任務年份老的就值錢，那你隨便撿塊石頭都上億年了，所以所謂的真貨是有，問題是能把你騙得溢不知道多少倍的價格來買。

　　文化一條街龍蛇混雜，號稱一殼不通者莫近，一知半解者進來就會脫層皮，真有什麽值錢東西進來的話肯定是大家眼冒綠光的盯著，甚至平日裡關系不好的小商小販都會約定俗成的湊起來場雙簧宰你一頓。

　　基於安全的考慮，林文敬還是不敢到那去，最後坐了一個多小時的車來到了省城，省城這邊雖然也有不少店大欺客或者乾擦邊球的，但不缺乏一些真正做買賣的老字號，畢竟真玩古董的人還是有的。

　　這裡的古玩集散地名字也很惡俗的叫文化街，不過人家確實是一條步行街，古玩店和珠寶店一家挨著一家，路兩邊全是擺地攤的。有的人在這賣了二十多年，攤上的東西楞是賣不完，一件瓷器今天有人買走了明天又冒出一件來，不過生意依舊火爆得很。

　　林文敬背著個書包來回的走著，這樣的小年輕一般沒人招攬，因為一看就知道沒什麽錢，就算有的話這種門外漢的錢還不如那種一知半解的家夥那麽好騙。

　　最終，林文敬步入了一家看起來比較大的門面，這家店在街道的中央黃金地段，外表看起來比較正規也比較豪氣，一走進來立刻有一個學徒模樣的人笑咪咪的迎了上來:“先生，您是看貨呢，還是有什麽寶貝想出手。”

　　“想賣點東西。”林文敬一邊說著一邊四下觀望，店很大而且店裡的客人不少，就算是那種坑人的想來不會坑得太過份。

　　這家店有三層的面積，除了一些拜訪著古玩玉器的櫃台之外還有不少的辦公室，似乎這裡養了不少的老師傅，就這規模而言肯定是文化街第一，是那種感覺十分的正規，一眼看過去就能讓門外漢心生安全感的大商家。

　　學徒一聽林文敬是要賣東西，立刻把林文敬帶到了旁邊的一個茶室裡，很客氣的倒了杯茶後說:“稍等，我這就去請位師傅過來。”

　　到底是店大啊，連桌子都用的是實木的，古色古香的給人感覺就是韻味十足。林文敬眼珠子控制不住的四下亂轉，還沒等看個清楚呢一個穿著唐裝拿著折扇的胖子走了過來，不是印象裡那些須發皆白的老者，第一眼的印象更像是一個地痞流氓。

　　算不上一臉的橫肉，但從面相上來看屬於那種不是好人的類型。林文敬一看頓時松了口大氣，因為這行當真要騙人的話長相絕對是必不可少的條件，老一點的得慈眉善目，年輕些的最少也得人畜無害吧。

　　這胖子長得一張不是好人的臉，一眼看過去就會讓人心生警惕，就衝這長相乾不了這種坑蒙拐騙為主的高智商活計。

　　“你好啊先生，鄙人李龍華，現在師傅們都忙著招呼客人，你有什麽出手的東西先來看一下。”胖子很客氣的遞了張名片，看他這打扮倒有些老板樣。

　　胖子的態度很清晰，估計就是看林文敬一副學生樣手裡肯定不會有什麽好東西，那些老師傅那麽忙怎麽可能出來招呼，所以他就出來先看看情況，估計這貨乾的還是經理一類的職位吧，畢竟現在古董行業很多都現代化管理了。

　　“那麻煩您看一下吧！”人家這麽大的規模，怠慢一點似乎合情合理，林文敬打開書包把東西拿了出來，每一樣都用報紙包著顯得是小心翼翼。

　　這一次出來帶的都是瓷器，林文敬知道這些清末民國的外銷瓷不怎麽值錢，但拿來打頭陣的話再合適不過了。畢竟那三樣寶貝到底值多少錢自己心裡也沒底，所以這一趟是投石問路先找個信得過的店家。

　　說到底和人家又不是親戚，有送上門來的客人怎麽可能不宰你，所以林文敬的底線很清楚，起碼找一家坑人別坑太狠的。

　　“喲，外銷瓷啊。”胖子表情一點變化都沒有，拿起來仔細的看著，一邊看一邊說:“東西應該是真的，數量還滿多的，工藝還算湊合可惜的是這玩意不值錢啊，要是有款的話還能拿去騙騙外行。”

　　“是啊，這都是家裡老頭子早年收來的。”林文敬見他說得如此直接楞了一楞，古董這行不就靠個騙字麽，這家夥把話說得開門見山，這讓林文敬一開始編好的對話失去了作用，沒了賣弄的機會心裡瞬間有點鬱悶。

　　不過外銷瓷也分種類和等級，不是說所有的都不值錢。比如說景德鎮那邊早年就有很好的外銷瓷，用於換外匯的所以工藝十分的精湛，往老了說還有廣東老字號十三行的東西，甚至有清朝那些更精美的外銷瓷，那些雖然不是價值連城不過價格還是滿不錯的。

　　當然了，林文敬這些本地產的又是不知名民窯出來的就肯定不值錢，如果說當年商家黑心一點弄個假的落款的話就能升值一些，對於那些老油條而言這一路貨色最適合用來騙那些半知不解的。

　　“這要收得不貴的話還行，收貴的話就吃虧了。”胖子把十多件東西看完了，搖了搖頭說:“小兄弟，這東西雖然是真的但值不了幾個錢，我們典玩齋雖然是門類廣開，但對這樣的大路貨沒興趣。外銷瓷這幾年回流得太多了，雖然形成了市場有些升值的趨勢，不過到底是普通貨色再升值也升值不到哪去，而且你這些還都是看不出產地的大路貨。”

　　“您這不收?”林文敬有些楞住了，敢情胖子是不想做自己的買賣才說得那麽直接。

　　“你去隔壁那家店，那門面雖然小不過是專門做瓷器的。”李龍華搖了搖頭，直接了當的說:“過去以後你就說在我這邊鑒定過了，實話和你說了，這些都是真東西不過沒什麽價值我就懶得糊弄你了。而你也別想著能賣多少錢，這一堆湊下來能賣個兩三萬的話你就碰上良心商家了。”

　　操，什麽意思，趕人?林文敬有些反應不過來，盡管胖子的話很是客氣，但無疑人家這是把送上門的買賣往外推。

　　“不好意思，我事還挺多的就先失陪了！”胖子說完大搖大擺的走了，明顯是對林文敬帶來的東西一點興趣都沒有，應該嫌這些東西不夠檔次，過手以後就算騙人都費勁而且賺不了幾個錢。

　　汗個，被人家這麽們直接的掃地出門，不過怎麽一點被侮辱的感覺都沒有呢?

　　林文敬收拾東西走了出來，心情不錯也大概是因為李龍華的梗直吧，雖然是因為不值錢他懶得糊弄，但起碼看起來和這種人做買賣應該可以放心。他那典玩齋貌似很有規模，到時候可以試著來這邊出手剩下的三件寶貝，想來就算是被坑也不會坑得太喪心病狂。

　　按照李胖子的指引，林文敬徑直的走進了隔壁一家瓷器店，一進門林文敬直接了當的說:“老板，隔壁的李龍華叫我過來的，我這有點瓷器要出手。”

　　這家店就小得多了，門面也寒酸，要是鬧不清楚的話還以為是個廢品回收站。裡邊隻有一個昏昏欲睡的中年人，想來就是李胖子口中的老許了。一聽林文敬的來意隻是睜開了一隻眼瞥了一下，這才打了個哈欠有些不耐煩的說:“放桌子上吧！”

　　想來應該是李胖子介紹過來的生意不少，他早就知道肯定不是什麽值錢東西，這怠慢的態度讓人感覺不爽。店大欺客也就算了，破店還欺客那誰受得了啊，估計這家夥也是看林文敬長得太嫩了故作姿態，想開場就先來個三板斧壓壓氣勢。

　　不過這些東西都是投石問路用的，值不了幾個錢林文敬心裡也有數，所以也懶得和他慪這個氣。

　　林文敬把東西都放在了他的桌子上，中年人戴著眼鏡看了一會就嘀咕道:“果然又是外銷瓷，哎，還是民國的而且還是地方小窯口的，這東西也沒人要啊。”

　　林文敬在旁笑而不語，嫌貨才是買貨人，這家夥一開口就不說好話證明他動心了。和這種老狐狸打交道最重要的是沉得住氣，因為人家說起謊來面不改色，先是嫌棄你一頓再挑著毛病壓價，這種套路幾乎是個古董販子都懂。

　　要是個門外漢拿個值錢的真貨來的話更絕了，沉穩點的給你說道理挑毛病，喪心病狂想發大財的一上來就痛心疾首的說你的東西是假的，先嚇你個半死再連蒙帶騙的用低價收購，那玩的更叫一個絕。

　　果然，見林文敬笑咪咪的不為所動，中年人又放下了東西，搖了搖頭說:“小兄弟啊，是不是就這些啊，難道就沒什麽值錢東西?現在外銷瓷不景氣，尤其民國的東西那更是爛大街，年年都有那麽多傻子在外國花高價拍賣玩什麽所謂的回流，你看我這店裡都收了一堆還沒賣出去呢。”

　　“是麽，那我去別處轉轉。”林文敬表現得比他更直接，立刻動手把東西裝回書包裡，心裡清楚對付這種老油子千萬不能順著他的話說，否則的話很容易就被他帶到坑裡去。

　　“別著急，外邊太陽大，先坐下來喝口茶。”中年人眼裡的著急一閃而過，立刻換成了熱情的模樣招呼著:“看你年紀和我兒子差不多大，大中午的可別中暑了， 還是先休息一下吧。”

　　“恩，也好。”林文敬自然是打蛇隨棍上，反正隻要這家夥別在自己面前賣弄演技的話，林文敬不想麻煩，便宜點也可以賣給他，因為這些碗碟之類的隻算是個添頭。

　　中年人泡了壺茶，一坐下來拿著幾個碗看了起來，似是閑聊般的說:“小兄弟啊，東西倒都是真的，不過冒昧的問一句都哪來的，我們這行最怕的就是收到一些來路不明的東西，要是沒個傳承的話到時候惹上的麻煩可就大了。”

　　屁，你們這行有幾件東西是傳承有序的，而且建國才多少年又動蕩了好幾次哪來那麽多的傳承品，這行一向是一手轉一手賣莫問出處，因為真問的話還不知道有多少是出土玩意呢，說難聽點要是真貨的話光青銅器和陶器就有不少是陪葬品。

　　這老東西又玩套路了，林文敬心裡暗罵了一聲，不過嘴上還是說:“都是自己家老房子裡的東西，我爸分家以後分來的。”

　　“哦，那還有別的麽?”中年人頓時是眼前一亮繼續試探著，明顯是抱著看能不能再坑一筆的想法。

　　“不知道，反正我爸說了就拿這些來賣。”林文敬自然知道他的想法，立刻是搖了搖頭說:“具體分些什麽我也不知道，現在是家裡房子要裝修缺點錢我爸才拿出來了，他說了這些玩意賣掉也差不多夠了。”

　　林文敬也是心裡氣啊，也懶得編什麽理由故事，一上來就直接胡說八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