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周一鳴說陳師曾這幅畫價值五十萬左右,趙老頭兒拍案而起,“你想坑我?”
周一鳴輕輕笑道:“明碼標價,貨真價實,何來坑您一說?”說著指了指那畫道:“別看這畫小,但非常的精致,不到兩平尺的畫面中,遠山近水房屋樹木小舟和落日應有具有,而且還有空間寫了幾十個字的長題跋,絕對的小精品。”
“我怎麽沒看出這畫到底哪裡精致了?”趙老頭兒哼了一聲,“你說精致就精致?”
聽到這話,周一鳴知道了,這老頭兒就是這臭脾氣,因此輕輕搖搖頭,“我說他精致不是因為我想說這畫精致,而是因為這畫本來就那麽精致,不信你用放大鏡看看,看看畫裡的松針,那麽細密的松針卻依然根根清晰,根根挺立,放大十幾倍之後依然如此。”
周一鳴話音一落,逢俊山和趙老頭兒兩個人半信半疑的低下頭研究了半天,最後逢俊山開口了,“小周,是不是筆畫越細致,這畫就越好?”
“當然不是,”周一鳴輕笑一聲,“筆畫細不等於細節就精巧,畫工越好的畫師,在細節方面就越精巧,甚至細微之處處理的比大局部分還要好,如果隻是筆畫細,那隨便一個人練習一段時間就能做到的,所以看畫看看細節,而不是看細筆畫。”
“筆畫再細,如果不夠精致沒有特色,那也沒有什麽用,隨便一個微雕師傅過來都能畫出非常細致的筆畫,但他們畫出來的顯然算不上是藝術品,隻能算是微雕微畫產品,就像之前看的那幅贗品畫,荷花花蕊的筆畫也很細,但是卻非常僵硬死板,這就是畫工功力不夠的原因。”
“原來如此,又學到了一招,”逢俊山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然後突然問道:“那陳師曾這畫真的值五十萬?”
周一鳴點點頭,“陳師曾是以為被市場嚴重低估的藝術家,他的書法作品,在我看來應該在四十萬一平尺左右,但現在市場價隻有十幾萬一平尺,不過現在已經有人注意到了陳師曾的作品,開始悄悄的囤積了,我估計啊,過不了兩年,陳師曾的作品就會被炒起來,至於能炒到多高,就看要大眾對他的認知度了。”
周一鳴這話說的一點都沒錯,陳師曾這樣一個有名氣有實力而且有炒作噱頭的人,市場上的那些大鱷沒道理會放過,隻是市場這麽大,從古至今的畫家也就那麽多,想炒價格也得慢慢來,不可能一年裡連接炒火好幾個畫家。
以前沒有人注意到陳師曾的作品,但不會一直沒有人注意,被炒火是遲早的事情,所以周一鳴直接給出了一個比市場價值略高的價格,一個是點點明這作品的價值,另一個也是想小小的坑趙老頭兒一下,讓他多出一點血。
因為從剛才趙老頭兒十拿九穩的口氣和逢俊山詢問價格的事情上來看,這畫鐵定是要落在趙老頭兒的手裡了,這種情況下,周一鳴自然要幫逢俊山多賺個十萬八萬的,也捎帶膈應一下趙老頭兒。不過周一鳴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就看買賣雙方怎麽看了。
逢俊山聽到周一鳴的評估,沉吟一下扭頭對趙老頭兒道:“老趙,你知道我從來是有進無出的,不過你要是真喜歡,出六十萬,陳師曾這畫我轉讓給你,”逢俊山比周一鳴更狠,在五十萬的基礎上又加了十萬。
“六十萬?”而趙老頭兒聽了竟然沒有生氣,反而考慮了一下,都沒還價,點點頭就同意了,“好,就這麽說定了,你帳號多少?”說完拿出手機就開始轉帳,一點都不含糊。
周一鳴在一旁看著老頭兒這麽灑脫,心裡反倒是有些心驚肉跳的感覺,六十萬說轉就轉了,竟然沒有絲毫的猶豫,看來真的是個土豪,以後有了好東西,倒是可以找這老頭兒推銷。
六十萬的買賣就這樣交易成功了,這對周一鳴來說是一個非常大的衝擊,他在兩天前還在為賺了三十塊錢而沾沾自喜,昨天一下子賺到了六萬塊,已經覺得自己非常能賺錢了。可現在看看趙老頭兒和逢俊山,頓時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井底之蛙。
看來自己的境界還是不夠啊,在古玩行裡混,千萬不能這麽目光短淺,幾萬塊幾十萬塊都隻是小買賣而已,可別在這麽區區幾萬幾十塊錢上丟了份兒,那樣會讓人看不起的。
想到這裡,周一鳴若無其事的看著逢俊山和趙老頭兒滿意的達成交易,看著趙老頭兒小心翼翼眉開眼笑的捧著這幅畫離開茶樓,又看著逢俊山將那四幅贗品字畫一把火給燒的乾乾淨淨。
不過就在這時,周一鳴聽到自己手機有短信提醒,拿出來一看卻是銀行發來的余額變動提示,竟是一下子多出了十萬塊錢。這是怎麽回事兒?周一鳴正納悶呢,抬頭看到逢俊山似笑非笑的眼神,連忙問道:“逢哥,是你打的?這是為何?”
逢俊山呵呵一笑,“老弟,千萬不要拒絕啊,這是哥哥我付給你的鑒定費,另外剛才陳師曾這畫能賣到六十萬,老弟你居功至偉,這十萬塊錢就當是哥哥的一點小心意,”說著又嚴肅道:“這可不是客氣,而是老弟你的付出值這個價,昨天加上今天這事兒,這十萬塊你受之無愧。”
聽到逢俊山這話,周一鳴確實是有些意外。但一想自己昨天幫逢俊山避免了八十萬多的損失,今天又幫他鑒定了六幅字畫,同時還幫著抬價,使得陳師曾那畫賣出了一個高價,這十萬塊錢他還真受得起。
隻是原本並沒打算收錢,現在卻一下子得到了這麽多的酬金,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而已。不過再一想逢俊山這舉動,明顯就沒給他留拒絕的機會,他現在要是堅持不受,反倒是讓逢俊山臉上不好看。
想到這裡,周一鳴微微一笑,坦然道:“既然逢哥這麽說了,那我就不客氣啦,哈哈,這輩子口袋裡還沒裝過這多的錢呢,謝謝逢哥。”
“老弟這話說得,這錢是應得的酬勞,是你自己的付出換來的,謝我幹什麽,哈哈,”逢俊山佯作責怪,隨後又笑道:“再說以老弟你的能力,想發家致富還不是分分鍾的事情?”
周一鳴訕訕一笑,沒接這話茬,轉而問道:“逢哥,趙老爺子什麽身份?我看你對他好像很忌憚的樣子。”從剛才的交易中就可以看得出,逢俊山根本不想轉讓那幅畫,但是看到趙老頭兒的態度之後立刻同意了,雖然要了一個高價,但很顯然完全在趙老頭兒的承受范圍內。
逢俊山具體什麽身份周一鳴還不清楚,但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茶樓老板,因為他拿出來的這些字畫,真品贗品加起來都好幾百萬了,可是卻一點都不在乎的樣子,這身家自然不止是一個普通的茶樓老板。
而能讓逢俊山這麽忌憚的老頭兒,顯然更加不是一般人物。
逢俊山沉吟一下解釋道:“這趙老頭兒現在沒有一官半職,但之前是咱們青市一把手,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屬於連任了很多年的那種,在青市的威望很高,門生故吏遍布整個膠東半島,即便是退休了好些年,但跺一跺腳,整個膠東半島依然要震三震。”
原來如此,周一鳴若有所悟,在十幾二十年前,能在一個地區連任一把手,本身就是實力的一種象征,政壇上想提拔難,但想要好多年坐穩同一個位置,同樣更難。趙老頭兒能做到,顯然是實力雄厚的地頭蛇。
不過不管趙老頭兒什麽身份,都跟他周一鳴沒什麽關系,他又不想當官,所以趙老頭兒哪怕就是現任的一把手,周一鳴也不會怎麽在乎。所謂無欲則剛,大概就是這個意思,沒有求到對方的地方,自然可以在對方面前挺直腰板。
想到這裡,周一鳴輕笑一聲,“原來如此,難怪脾氣那麽大呢。”
“嗯,老頭兒脾氣是不太好,不過為人還算正直,也不壞,以後見了順著點他的脾氣就好了,”逢俊山呵呵一笑,“走,逛逛去?”
“去什麽地方?”
“就到附近,我好久沒逛了,到時候老弟在幫我掌掌眼,”逢俊山熱情的邀請到。
逛古玩店?也好,反正他也沒怎麽逛過,跟著逢俊山這個老油條,說不定能挖出一個好東西來呢,或許不經意間就能撿到個大漏呢。
想到這裡,周一鳴興致勃勃的點了點頭,“逢哥你帶路,跟著你沾沾光。”
別說,逢俊山還真挺熟的,這條街上的古玩店門清,一邊走一邊說誰家東西好,誰家東西貴,誰家宰人特別狠,誰家的掌櫃先生眼睛特別毒等等,反正看上去真真一個古玩行的老油條,可惜眼力真一般,不然不至於被那姓張的連坑好幾把。
說說笑笑間,走進一家名為博古軒的古玩店,這家店面挺寬敞,裝修的也好,店面位置在整條街是最好的,一進門造化玉筆就有了感應,顯然是店裡真有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