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於王牌野戰軍炮兵偵察部隊的姚勁松,其脾氣甚是火爆,在糧食系統是人盡皆知的炮筒子。
雖說放下電話後,姚勁松氣得直罵娘,但在身份和年紀的束縛下,他對陳楚也無可奈何,只能等到貿易部有求於他時,再來個老帳新帳一起算。
可是,姚勁松的寶貝女兒卻不這麽想,那麽好聽的歌,必須盡快弄到手才行啊,於是乎,姚勁松在女兒和老伴兒的威迫下,氣急敗壞地走出了家門,很快就來到了松江省藝術學院。
“小陳,陳楚,老子來了!”
姚勁松領著一雙兒女,氣勢洶洶的衝進了松藝這座新建成的體育館,很快找到了目標,只見陳楚正在一側籃板下的場外與人吸煙聊天,姚勁松加快腳步向那裡走去,卻不想,於明正背對著姚勁松站在那裡。
今年四十八歲的於明,由於長期參加健身運動,所以從背影上看去,穿著一身運動服的於明,比他的實際年齡要年輕的多,因此,姚勁松也沒太注意到於明。
“老姚?你這幹嘛?”
待於明回過身來,姚勁松恨不得抽自己一下:原來這小子說的那個惹不起的人就是於明啊!
“喲,廳長……你們這是……在鍛煉身體……”
越是留意到陳楚和常征臉上的壞笑,姚勁松的那張臉越是覺得有些發燙,他今年已經五十三、四歲了,如今還在正處的位置上打晃呢,同樣都是部隊轉業幹部,可人家於明都已經混上正廳了,最關鍵的是,於明比他姚勁松還要小上五、六歲,這讓姚勁松的情,真沒地方堪啊!
看到姚勁松不住地偷偷用眼瞪著陳楚,於明笑道:“老姚,你找小陳有事兒?”
姚力和姚瑤本是跟在父親身旁一道進入體育館的,可是就在於明轉身的時候,姚力悄悄的遁了,姚瑤見父親稱呼於明為廳長,她一下子來了勁兒,“廳長,你們單位的職工怎麽都這麽差勁呢?你得管管他們了!”
“姚瑤,不要胡鬧!呵呵,廳長,這是我閨女,疏於管教,疏於管教……”
不用姚勁松介紹,於明也猜的差不多,“呵呵,別忘了你爸爸也是我們單位的職工哦,呵呵,說吧,是誰惹著你了,小常還是小陳?”
“就是他。”說著,姚瑤一指陳楚,“他答應過人家的事兒,現在又變卦啦!”
一看陳楚臉上的那份自得,於明就知道這肯定是他們之間的私事,於是笑道:“這……跟工作有關嗎?別看我是他的廳長,可跟工作無關的事情,我是管不到的。”
“當然有關系了,這關系到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
姚瑤一開始還以為爸爸和廳長的關系不錯呢,所以她與於明說話的口吻,完全是一種撒嬌的狀態,可是,說著說著,姚瑤忽然感覺到自己的爸爸跟這位廳長的關系並不是那麽很如人意,所以她越說聲調越低,一張嫩膩的臉蛋兒也是越來越燙:
真白癡!我跟這個破廳長廢啥話呀!
“噢?這高度可有點兒……小陳,怎麽回事?”
陳楚看了看微低著頭、俏臉粉紅的姚瑤,笑道:“這事兒不是我變卦了,而是姚主任變卦了。”
“姚主任?”
迎著於明的目光,姚勁松恨不能活剮了陳楚,“我什麽時候跟你談過哪個交易?哦,是這樣,廳長,這小子想用一首新創作的破歌兒,從我們糧庫換走五百噸玉米……”
“哎,哎,姚主任,我可沒說換哦,我說的是買。”
身為糧食廳廳長,當然知道下面的企業乾的都是什麽勾當,否則,糧食廳那些子弟的就業問題該怎辦?所以說,廳裡的下屬企業去各儲備庫倒糧,廳裡一直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有時候,廳長們還會批出幾個條子呢。
“一首新創作的歌曲換五百噸?也不算太貴吧,問題是,這首歌兒給誰呀?”
“給……”姚勁松自是不肯說這是他女兒要的,隻好顧左右而言他,“廳長,你說拿一首歌換五百噸還不貴?!他那破歌是鑲了金邊兒?還是賜了玉了?五百噸玉米,貿易部肯定得賺這個數!”說罷,姚勁松把兩隻手都張得滿滿的,意思是貿易部把玉米轉手,至少能賺十萬塊錢。
於明聽後,搖搖頭,笑道:“老姚,如果是好歌曲的話,我認為那個價兒也挺合理,關鍵要看這首歌的質量怎麽樣?”
“那還用說嘛,要不然她也不會追到這裡來呀!”陳楚接言道:“廳長,要不是為了我們貿易部那二十多張嘴,我還真舍不得把它拿出來,說真的,現在我有些後悔了,我覺得在價格上……”
“得,得,別蹬鼻子上臉噢!”姚勁松狠狠地橫了陳楚一眼,又研究了一下廳長的臉色,這才說道:“反正就算沒這件事兒,你們貿易部也不會放過我們德全庫, 哪年我不給你們解決幾千噸?五百噸就五百屯吧,今天廳長在這兒呢,你把那首歌拿出來吧!”
聽了陳楚和姚勁松的對話,於明甚感無奈,原本儲備庫的糧食就不可以私自往外賣糧,而今當著廳長的面,這兩個人竟然做起生意來,雖說這批糧沒有被私人倒賣,而且最終會被安上一個計劃外的由頭,可是於明還是後悔參與了這種勾當。
“我跟你們說,這種事兒下不為例喲!老姚,你要保證庫容充足,才能……”
微紅著臉,跟於明點了點頭,看著還有些不情不願的陳楚,姚勁松咬著牙說道:“小子,你那個破歌兒呢?”
“咱們得一手錢一手貨呀!”
“你當咱們廳長是啥了?!有廳長在場,還能……你趕緊的!”
在姚勁松的逼迫下,陳楚轉身去場地邊的地板上撿了一個空煙盒,又從手包中拿出一支筆,然後坐在場地上,把那個被捏得皺皺巴巴的煙盒拆開,用手撫平了錫紙和煙標,俯下身開始“創作”起來。
這一場景,在陳楚的設計中,原本是要發生在餐館的餐桌上,那簡譜上的音符也應該被記錄在餐巾紙上,自然,那支筆也應該是服務員現場找來的才完美。
“小陳,你還會寫歌?”目送著姚瑤那心滿意足的背影,於明問道。
“我哪會呀,是我同學寫的!”陳楚趕緊推脫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