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媽媽在府裡當差也有年頭了。自是知道張氏的性子,就連府中有一些隱秘之事也是略有些知道的。見張氏從沁園出來就橫眉怒目,當即低垂了頭,恭敬的行了禮:“回夫人,二皇子來了,這會兒正在前廳與侯爺吃茶。”
“二皇子來?”張氏先是一愣,隨即心內砰的一跳,卻有些歡喜情緒流溢出來,快步就往外頭去。
吳嬤嬤看的奇怪,怎麽安陸侯夫人卻與二皇子很投緣似的?
吳嬤嬤在萬貴妃身邊算不得最得力的,是以並不能常常出入萬貴妃身旁,對這些事情並非很了解,只是依稀覺得萬貴妃與張氏的關系似乎不錯,不然外頭也不會有他們是手帕交的傳言。
但這幾日跟在張氏身旁,親眼目睹了張氏的為人行事,那“手帕交”的傳言就顯得脆弱的像是一張劣質的窗欞紙,風一吹就破了。
萬貴妃鳳儀端莊,穩重優雅,張氏根本是個破落戶,行事天差地別的兩個人又怎麽可能是手帕交?有張氏這樣的閨中好友,也太拉低萬貴妃的身份了。
但是若傳言有虛,張氏這會兒那般焦急的往外院去是又是為何?
吳嬤嬤百思不得其解,最終隻得將事由歸為張氏太想巴結二皇子了。畢竟今上諸子之中二皇子是最為拔尖兒的。
吳嬤嬤飛奔著跟上了張氏的腳步。
隻留下白希暮捂著臉上的刮痕無奈苦笑,回頭問一旁鄭媽媽:“可說了二皇子來是要做什麽了嗎?”
才剛張氏未問緣由就走了。
鄭媽媽道:“回三爺,來人說二皇子是奉皇上的口諭來,要傳世子爺和夫人入宮去的。”
白希暮隻覺心頭巨震。
從前二皇子來了也便來了,從沒有奉過皇上的旨意到場。偏生今日發生了這樣大的事二皇子卻來傳諭,且不論皇上要找白希雲夫婦做什麽。單說白希雲都已經被他母親氣的暈了過去,暫且是入不得宮的啊!
白希暮有種山雨欲來的語感,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臉上的傷口也顧不得了,忙快步往前院趕去。
鄭媽媽見主子們都陰陽怪氣的,搖了搖頭,就進去回話。
屋內婢女已經退下,白希雲正斜躺在三圍羅漢床上與李大夫說話。
“才剛多謝李大夫了。”
李大夫忙恭敬的道:“世子言重了。駱公子既吩咐了,在下便是為了世子赴湯蹈火來的。不過是一點小事,世子著實不必稱謝。”
齊妙笑道:“李大夫醫術精湛、妙手回春,這些日世子身上已經好的多了。還都是多虧了李大夫您。妾身再此謝謝您了。”屈膝行了禮。
李大夫連忙側身避開不受齊妙的禮,“夫人著實折煞在下了。若稱醫術精湛妙手回春,夫人才是其中翹楚,在下深感佩服,如何當得起您的誇讚?”養在深閨的女子能熟讀已經藥典,精通針灸之術,又謙虛謹慎不居功。
其實李大夫心裡清楚,以自己的本事,就算能夠醫白希雲,若無閑聊之時齊妙貌似不經意中畫龍點睛的幾句話,效果也不會有這麽好。李大夫如今對齊妙如今崇拜的很,也知道深宅大院中一些彎彎繞,夫人許是想韜光養晦,甘願將功勞拱手相讓。
他厚顏承受誇讚,如她願望幫她遮掩也就罷了,可如何能當得起當事人的一再感謝?
在兩廂正客氣著,廊下冰蓮便道:“世子爺,二門上的鄭媽媽來了。”
白希雲當即將琺琅彩茶碗遞給氣妙,在榻上躺好。
氣妙放下茶碗去了外間。
“回世子夫人,二皇子來了,請世子與夫人去呢。”鄭媽媽滿面堆笑的道:“老奴聽說是皇上傳口諭要見您二位。”
齊妙聞言皇略一想便道:“才剛這話我婆母可知道了?”
“安陸侯夫人才剛出去正撞上老奴往這裡來,可不是聽說了麽,這會兒人已經往前院去了。”
齊妙點頭,道:“你去吧,我隨後便去了。玉蓮,送鄭媽媽回去。”
玉蓮立即會意,從懷中掏出個兩小銀錁子來給了鄭媽媽,扶著她一面走一面笑吟吟道:“一點小心意,不成敬意,世子夫人請媽媽大臼齒的……上一次的事,世子爺也是太過焦急夫人的安危才會衝動了,這幾日世子夫人回想起來,也說是對您太過嚴厲了一些。”
鄭媽媽這會子哪裡還敢怪這些?只要不遷怒於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加之玉蓮又是齊妙與白希雲身邊得力的人,不敢開罪,忙客氣的道了謝,又說了許多體己的話。
齊妙這廂與白希雲略商量過,便親自往前院去了。
前院正廳門前,張氏快步上了丹墀,一抬頭,正看到二皇子與白永春按著身份落座吃茶,二皇子清俊儒雅,笑容溫和,白永春則是應和著,一副相談甚歡的模樣。
見張氏竟直接到了外宅來,白永春眉頭緊緊蹙起:“你怎麽出來了?你來做什麽?”
張氏望著二皇子,眼神複雜,表情晦澀,白永春乍開口她竟然都沒聽見。
二皇子皺眉,不明所以,詢問的看向一旁的白永春。
白永春心下一個激靈,快步到張氏跟前扶住了她的手臂。面上含笑,手中卻用了力道,直將張氏掐的差點驚呼出聲。
“你怎麽來了?”白永春擠出笑。
張氏回過神來,忙笑著道:“才剛下人去傳話時我正在沁園,今兒個昭哥兒不舒坦,即便是要來也要慢一些。我擔心怠慢了貴客,忙趕了出來。”對二皇子微笑行禮:“若有怠慢之處,還請皇子見諒。”
“您著實言重了。天佑如何擔得起。”二皇子名陳禹,表字天佑。
“二皇子太客氣了。”張氏微笑讓座:“不知你可用了早膳不曾?不如我吩咐人去預備?”
“不勞安陸侯夫人。我這便去沁園瞧一瞧子衿。”二皇子笑著站起身,道:“上一次溫泉山莊子衿曾陪父皇對弈,今日特命我來接子衿夫婦入宮去。”
沁園的事白永春不知情,雖心裡暗覺得白希雲竟比他還要得盛寵,做爹的有些掛不住體面,但到底那也是他們家裡的世子,到外頭去說話也有體面,便笑著道:“二皇子若不嫌棄,老夫陪你過去?”
二皇子淡淡微笑,禮貌又疏遠:“就不勞煩安陸侯了。我自己過去便是。”
二皇子與安陸侯夫婦道別,便帶了隨從往外頭去。
張氏憂心忡忡的擰了眉。
白永春與張氏雖稱不上感情有多深,但畢竟夫妻多年,張氏的表情代表了什麽白永春一看便知。
“你才剛去沁園?又吵嚷起來了?”
張氏冷哼:“怎麽,你心疼那小騷狐狸?”
“你!”白永春拂袖,“你就鬧吧!那件事若是張揚開來,你對你我有什麽好處!?對侯府都是半點好處都沒有。好好的日子放著不過,只看到你上躥下跳!”
張氏冷哼:“你造的孽,卻要我來陪著你贖罪多年。你當我是什麽?你對我可真如當年承諾的那般一心一意?自己的承諾做不到,就別怪我!”
張氏懶得再理會白永春,當即快步出去。
卻見早該走遠的二皇子站在院門前,風吹過,隱約可見他高挑的身形遮擋下飛揚起的素紗裙子。
是那狐媚子!
張氏快步上前。
恰二皇子回過頭,眉頭緊鎖的看來。
那眼神冰冷的仿若鋼針,刺的張氏停步,面上僵硬的堆了慈愛的笑。
二皇子側身之事,卻見齊妙一身淺淡的衣裙,手拿著帕子,眼睛紅腫的著,哭的叫她同為女人的瞧著都覺憐惜。
張氏狠狠的在心裡啐了齊妙一口。
齊妙道:“……是以我才特地來與您說一聲,阿昭才剛吃了藥,這會兒還覺得氣悶著,怕即便入宮去見了皇上,也無法專心的下棋。”
“才剛我來時父皇也說惦念子衿的病情, 不成想就出了這樣的事兒。”
“嗯。”齊妙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立即又被醬汁熏的落下成串的淚珠子:“勞皇子與皇上說一聲,這兩日我們還要忙著搬家,等安頓下來,我與阿昭立即就去。到時候我特地預備藥膳給皇上賠罪。”
“搬家?”二皇子驚愕。
張氏狠狠地瞪著齊妙。
白永春則詫然:“搬家?齊氏,你搬什麽家啊?”
齊妙懶得理會白永春,只是淚漣漣的垂首,對二皇子道:“阿昭昏迷著,我們被斷了月錢,還被勒令立即搬走,這會子著實不知該到哪裡去。”
二皇子與白希雲同歲,生日也相近,又是自幼一同長大的情誼,如今見齊妙哭的成這樣,竟還經歷了如此遭遇,心裡便已有了數。
畢竟白永春和張氏是什麽性子,他早就有所耳聞了。
可他畢竟只是個皇子,又不好插手他們家的事。
張氏焦急的道:“二皇子可不要聽這小蹄子胡說。我哪裡說讓他們搬家了?她分明是借機誣陷!”
齊妙垂首,道:“這會子我也不想再吵了。才過門幾日,就被婆母勒令交出嫁妝,否則立即搬走。既然攤上了,我們也無話可說。”
本書首發來自17K小說網,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
#include virtual="/fragment/6/323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