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已擊殺四名神疆衛士。
大澤喝了聲:“都退下。”
四人棄了鐵牢,白子羽隨著鐵牢墜到地上,柳青也隨之落下。
“嗷嗷嗷~”
血色的月下,一隻大雕在痛苦的嗚嚎,不知為。
大澤提起刀,飛落。
“大澤出陣了?”劉長山很驚訝很擔憂:“真不知道是榮譽還是悲哀。”
“他很強,比我見過的任何對手都強,打敗他,隻有一次機會。我須盡全力。”就在大澤騰空一刹那,柳青暗道。
他出擊,大步闊刀,他開勢,氣吞山河。是恐懼,是興奮,柳青調動著所有力量,所有精、氣、神。
而他們,
仿佛看到了柳青的身前,柳青的身後,那一群似乎從地獄中爬出,張牙舞爪的魔。若有若無,就像劍客的劍芒,刀客的刀氣,看不見有,談不上無。
“那,那,那是什麽?”劉長山被驚顫,同樣驚顫的還有白子羽,甚至天白猿,也嗚嗚直叫。
但大澤沒有。
這傾盡全力的一刀,必須直穿在大澤的心上,不能讓大澤有一絲一毫還手的機會。
那一刀確實精準,直擊大澤心府。
但卻無用了。
大澤落地,輕搖寶刀,刀聲霍霍,柳青面前,無數個隱隱約約著的猙獰面孔,就散去了。
那是刀氣!刀的刀氣,刀客的呼吸,那是楊柳陌陌刀生命的憑證,也是柳青做為刀客的憑證。
但在大澤面前,就這麽散去了,春秋掩月刀還在大澤手裡,沒有揮,隻是那麽輕輕一搖,就像在燃著的香爐面前輕輕一吹,青煙就散了,就像用撣子輕輕一掃,塵埃就落了。
余人心一沉,但柳青沒有。
“凡戰者,心須死,人方能活。”
深秋的楓葉林裡,柳臨風曾教誨著柳青。
心既已死,又如何會沉?刀刺在大澤胸前的肌膚上,刀快,人更快,大澤身閃,掌進,以掌格刀,柳青再也刺不進分毫。
柳青另一刀隨即上刺,背後,千軍萬軍一湧而進,大澤推掌,呼呼的掌風透過刀,打在柳青身上,柳青全身猛遭強擊,繅幌攏換鞽鍪嗝祝鍪ā4笤笄嫻洞笪瑁岱韁閉叮Ь蚵砭慍苫乙印
柳青渾身的黃沙灰土,踉踉蹌蹌地站起,他的右手,直擊大澤掌力的右手,此刻骨裂一般的痛,一動,更是痛入心肺。但他仍然握著刀。
“內法如水,外法如舟,水之積不厚,何以負大舟?不論術武,內力都是基石,內力不足,再好的刀法都是紙上繡花,中看不中用。你現今的內力,用不了這雙刀,也用不了你父親的刀法。”柳青想起了他的師傅逍遙曾說過的話。
“大澤之刀未必勝我。”柳青心中自度道:“但是……”
柳青竟有些許敬服了。
無論術武,內力都是基石,而一個隨手便能引動天雷的人,內力當是何等之強?柳青再厲的刀,也比不得他一掌。
“轟一聲~”鐵牢落下,罩住柳青,鐵索飛來,十六名衛士,在天空中,準備著將關著柳青和白子羽的兩個鐵牢往雷譚戰車拉去。
“無痕~”劉長山喊道,他喝一聲,將五環大漠刀倒扣入土,抽刀而回時,亦將黃土連根撥起,形成一道巨大的牆,又漸漸地朝著一個方向,聚到一處,似一座小山般往大澤衝擊而去。
大澤見狀,凌空一掌,那小山即土崩瓦解,泥沙俱下。成塵成灰隨風而散。
正在大澤出此一掌之即,天白猿突然地出現大澤身後,展開雙臂,死死將大澤夾住。哪怕大澤的身體是一塊最堅固的岩石,它也能用駭人的臂力將大澤活活夾死,甚至,生生夾碎。
大澤身材雖然高大,但夾在天白猿雙臂之中,卻顯那樣的渺弱,這樣渺弱的他,隻是聳聳肩,這微微一聳,天白猿竟覺得已鎖他不住,大澤再一挪步,一側身,天白猿隻覺得胸前有千萬鈞力,抵擋不住,雙臂不由得松開一些,這一松,大澤的手即活動開來,左掌穿上拍出三擊,天白猿的雙臂還有大鐵劍隨即折斷。
“嗷~~~”天白猿發出痛苦的慘叫,白子羽心中一苦,暗自責起自己累了大家。
“白兄弟,我會~回來的,帶你們~回家的。”天白猿逃了,它絕非大澤的對手,何況現在連手臂都折掉了。
大澤撫著長須,威風凜凜。
“嗷嗷~”天空中的大雕還有哀鳴,卻徘徊不去。
劉長山感到土地下有些許異動,做為土行高手,對於土地的感應,本便是極其靈敏的。但此刻的劉長山全副精力都放在大澤身上。
這個第十九個仙朝的開創者之一,正目光如電光般地望著他,他當然不能分心,何況他還想著救出柳青和白子羽,畢竟對神秘神疆衛隊還不了解的他,絕不可能任憑大澤帶走故友唯一的遺子。
一雙手,一雙帶著腐肉的手,正刨著地下的土,沒有人知道,這裡,可能埋著人,埋著已經腐蝕了的人。
“慶五?”大澤試探地問,因為他並沒有完全確認劉長山的身份:“我以青周開朝大將軍,仙刑司大執相的身份,邀請你加入神疆衛隊。”
“什麽?”劉長山一楞,他搞不懂大澤葫蘆裡在賣什麽藥。
“嗷嗷~”聲音越來越大,那大雕突然跌下,跌得很底很底,忽然,從雕上又掉下一個人影來,遠遠地,傳來一股濃烈的酒味,啪地~一個人掉在了大澤腳下。
那人一動不動,就像一灘堆在地上的爛泥。大澤將那人一踢。
“額~”那個打了個酒嗝。
大澤鼻子一凝,臉上的表情仿佛吞了糞一般,急忙後退兩步――那個嗝實在是太臭了。
“什麽人?”大澤厲聲道。
“嗯?”那人似乎醒了,迷迷糊糊地盯著大澤道:“什麽人?什麽人啊?哈哈哈哈。”
無端醉語,莫名大笑。
“那個人,難道是舅舅?”柳青心思道。
“什麽人呐?”那人匍匐著,翻滾著又到大澤腳下,拉著大澤的腳道:“什麽人呢?”
說著,迅速順著大澤的腳往上爬去,一拳勾向大澤頜下,一邊道:“看我綿綿拳”。大澤當然急閃,同時將頭微微抬起。誰知那人竟順勢將大澤長須一扯,重重地扯。大澤隻覺得下巴劇痛,就勢便往地下撲去,那人笑著,趕緊溜之大吉。
“什麽人?”那人跌跌撞撞,好像雙腿無力一般,從兵穴中喚出一個葫蘆酒壺,大飲起來。飲酒作罷,才道:“千杯不醉,不醉千悲,我乃楊千杯是也。”
楊千杯,五豪山三當家,夜影義弟,柳臨風義兄。
“楊千杯?很好。來罷。”大澤道。
“慢慢慢。”楊千杯道:“你那麽牛逼,萬一我被你打死了怎麽辦?等等,我先去跟我外甥交代一下後事。”
楊千杯說著,便跑向關在鐵牢的柳青。大澤亦不阻攔。
楊千杯跑到兩個鐵牢前,左右張望,見柳青手中拿著楊柳陌陌刀,便指著柳青醉笑道:“這個好像有點像。”
“你是痕兒?”楊千杯問道。
柳青道:“嗯,舅舅,我是痕兒。”
楊千杯盯著柳青,久久,道:“旁人穿越你也穿越,你穿越了怎麽就變得這麽醜呢?要是老五知道了,打死他他也不願意承認你是他徒弟的。”
柳青:“……”
楊千杯又道:“但我畢竟是你舅舅啊!怎麽會嫌棄你醜呢?隻要你別跟別人說你是我外甥就行。”
柳青聽楊千杯提起逍遙,便忙問道:“師父?您知道師父在哪嗎?”
“知道啊。我一直在他那喝酒的,剛才他說你可能有危險,我就來看看。”楊千杯道。
“剛才?”柳青問道。
“嗯,就我喝醉以前。”楊千杯道。
柳青不再問,因為他知道楊千杯一醉,很可能就是幾天幾夜,隻道:“那您知道師父在呢嗎?”
“嗯,知道啊,就是忘了。”楊千杯又指大澤手邊的刀道:“對了,痕兒,我看那把刀,怎麽那麽像春秋掩月呢?那個人該不會是大黑臉吧?”
柳青點點頭,道:“他就是大澤。”
“啊~”楊千杯哇地跳起,道:“你惹上他了?這大黑臉, 得叫老大來才夠打啊。”
柳青一想起夜影,便惡道:“若讓他來救,我寧願死。”
“唉~”楊千杯也歎一聲,倒不複醉態了。
往事千結,誰也理不清。
“來~痕兒,來一口。”楊千杯把酒壺遞進去給柳青。
“好!”柳青想起舊事,心中亦煩悶,接過酒壺,大飲起來。
那酒壺是楊千杯兵器。其中能藏下一個酒海。
“舅舅打不過大澤,救不了你的。”楊千杯道。
柳青剛領教過大澤的武功之強勁,自然不想楊千杯硬拚,便將酒壺遞回給楊千杯,道:“舅舅保重。”
楊千杯大灌了一口,道“熱酒壯膽,好闖鬼門。今夜黃泉路,你我舅甥同行,亦不孤單。”
“來呵,看我綿綿拳~”楊千杯醉步,搖搖晃晃地去戰大澤。
“舅舅~”柳青剛要去阻止楊千杯,卻覺得腳底一癢,似乎有人在撓自己的腳,抬起腳一看,一隻血淋淋的手,正努力地撥著土。
“什麽人?”柳青以為有人被埋了。便不顧腥臭,拖起那隻血手來。
“嘩~”柳青剛剛拖起一點,便嚇得連連後退,那不是人的頭,那是一個骷髏頭。骷髏頭上還掛著些許腐肉。但它的眼珠是活的,雖然掉了一些,但一雙殘缺的眼球,卻直勾勾地盯著柳青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