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春雨後,新的生命會在一夜間冒芽,雨後春筍,是春與雨力量。那麽,又是什麽力量,使得本該塵封與腐爛的舊的生命,在一夜間拔土而出?
“你看看的腳下~”林奇余的聲音回蕩在大澤的耳邊。
一股腐臭的死屍味迎風而散,令人做嘔。
大澤朝下一望,見眼下的大地,突然地,出現了一個個骷髏人。他們發著吱吱的喉音,邁著奇怪的步伐,因為喉嚨和腿上的肌肉都腐蝕得七七八八,但又沒爛透,力氣使得不均。
劉長山環顧四周,身邊少說也有幾十個骷髏人,而且仍從地下不斷爬出。挪著,爬著,或者蠕動著向他去。因為他和楊千杯是地面上僅有的活物了。
他不禁要吐了,但他看到了受了重傷的楊千杯,仍然迅速直衝過去,捉著刀,左劈右斬。為楊千杯和他自己,砍出一片方寸之地。
“舅舅!慶五叔!”柳青拍著牢,拳打腳踢道:“大澤,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但大澤沒有理會他,他全神貫注地聽在夜影的話。
“夜影~那是什麽?”大澤問著,但他的嘴巴沒有動,甚至連聲帶和舌頭都沒有動。因為他根本不是用喉舌在發聲。
“沉音千裡。”是將雄厚之內力沉入丹田,由丹田鼓振而達於四海。自然,施功者是能夠控制此功所要達到的范圍的,林奇余已知道在大澤所在,為免空耗內力,隻將沉音發至淺川市裡。
若內力不達到一定境界,卻也是無法聽得,即是林奇余發此功,此處便只有大澤能聽得,而柳青等人卻絲毫不知情。
“那是受了詛咒的人。”林奇余在麒麟大廈之頂說著,心道:“凰,多少年了,你終於出現了,我不會放過你的。”
“禁術?那到底是陸未明?還有封星宿?”大澤隔空與林奇余對話。
咒術早是禁術,能修習者屈指可數,而修習者中不被反噬者,只有兩人。
“禁術?她便是禁術的源頭,不是陸未明,也不是封星宿。”林奇余道。
“那是誰?施了什麽咒?”大澤問。
“一個不死的人,一個不死的詛咒。”林奇余道。
“不死?那算什麽詛咒?”大澤。
林奇余沒有應。
“沉音千裡。”是強者之間的對話,大澤以為,在淺川,只有林奇余一人能聽到他的沉音,林奇余也以為,在淺川,只有大澤一人能聽得他的沉音。
但他們都錯了。
陸未明躺在一隻紫色的小船裡,在潮濕的海風中,逐漸靠向幽暗的海灘。
一群人在海的盡頭等著他。
“有生則必有死,有死則必有生,不生者必不死,不死者必也不生,不死的詛咒,正是不生。”陸未明心中道著,慢慢地踱向了等他的人。嘴角掛著笑,就像掛著銀色月光一般的刀。
他本是個極俊美的人,可惜如雪一般的白昕臉龐總得透著如雪一般的寒氣,他是個不常笑的人。
曾有一個人是經常看見他笑,但那人曾說過:“未明你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就像三月的桃花,但未免秀氣太重,竟然有點像胭脂女子了,不好。”
從此以後陸未明便不常笑了,當然,見過他笑的人還是有的,只是活著的人不多了。
“你終於回來了,魔的大祭司。”為首的一個人叫神荼,他笑著張開懷抱道。
“參見大祭司。”二十幾個人隨即跪地,叩首,大呼著。
陸未明沒有應,沒有理,他徑直而過,帶著笑。
“大祭司。”神荼喊著。
陸未明依舊走著。
“你們這群廢物,還不快點留住大祭司。”神荼罵著那二十余人。
但他們也沒有應,沒有理,因為他們已經死了。
海風卷著海浪,海浪拍著海崖。海崖上已飄著二十余個剛死的魂。
“你知道我為什麽不殺你嗎?”陸未明說著。
神荼沒有回答,寒風如此徹骨,他卻汗如雨下。
“我不知道你們投靠了誰,也不想知道你們為什麽背叛,但我希望你回去告訴你的主子還有奴才,陸未明,回來了,所以,魔族, 只能有一個主人,那就是策。”陸未明道。
“我們從未想過背叛陛下,但現在我們需要一個統帥。”神荼道。
“策便是最好的統帥。”陸未明道。
“可是陛下已經……”神荼欲言又止,他已不敢再說下去,因為陸未明已經停住了腳步,神荼害怕在這個時候,看見陸未明回頭的笑。
神荼不敢再說任何話,不敢再做任何事。他木頭一樣地站在原處。直到陸未明消失在夜幕盡頭。
風在城市的上空狂呼著,一點雨落在林奇余的額上,他一抬頭,烏雲已忽至,遮住了一輪血月,他歎道:“果然是風雨欲來,凰,我從未想過,我們不曾在青周謀面,卻要在華夏國相遇。”
“夜影~”林奇余久久不應,大澤於是又喊問道。
骷髏人越來越多,更讓大澤擔憂的是,他們已經不再往劉長山和楊千杯身邊撲去,而是向四周跑散。
大澤暗度:“若讓這些惡心的東西進入淺川。恐怕立即就會引起恐慌的。”
此時天中剛好烏雲密織,大澤趁勢引刀向天,發動天雷,滾滾雷電直擊大地,良久,天地如洗,風中的味道就像烤熟的壞豬肉。一大片一大片的碎骨鋪在地上,讓人驚駭,也讓人惡心。
“大執相,還有,還有很多,”劉長山道。
身為土行高手。他能清楚地感到地下的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