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顧以安是真的很好奇很好奇，談父還能編造出來什麼？

她就那麼看著談晉承，看著他憤怒，看著他絕望，看著他把所有的情緒都變成了殤……

他也同樣在盯著她看。

她的臉上還帶著笑容，平日裡讓他心動無比的笑容，此時卻讓他心冷至極。

她為什麼在笑？

他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他的目光就好像是一柄利劍，直插入她的心臟，他就這麼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你笑什麼？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

顧以安緩緩地搖頭。

她真的沒有覺得他可笑，她只是覺得他太可憐。

他也真的是很可憐很可憐啊，如果他不可憐的話，他應該擁有一份完整的愛情，他應該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而不是喜歡上她……

她簡直就是一個災星。

所以說他真的是很可憐，他也真的很不走運，才會遇上她，才會喜歡上她，才會被她給傷成了現在這樣。

談晉承捏著她下巴的手，在不斷得用力。

他的力道，充分地表達出了他的情緒。

他必定是很痛苦的，他也必定是很憤怒很生氣的，所以他的力道才會越來越重，才會捏得她這麼疼，疼得幾乎要瘋掉！

疼得她的眼淚幾乎都要掉出來了。

真的很疼很疼啊。

可是她卻一點兒也不生氣，也完全不想生氣，更不想把他的手給推開。

因為她很清楚地知道，以後，就算是想要他的觸碰，都不可能了。此時此刻，這觸碰對於她來說雖然有些疼，雖然很難受，但到底也是觸碰啊……

也是他的皮膚，他的手指，他的溫度啊。

她一點兒也不嫌棄的，真的！

顧以安的臉上還帶著微笑，甜美的微笑。

她就那麼看著他，而他看著她的笑容是，卻越發憤怒，心中的憤怒已經達到了頂峰。

他盯著她：「就要擺脫我了，你就這麼開心？」

顧以安又一次點頭了，「嗯，我很開心。」

是啊，她有什麼理由不開心呢？

她甚至都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是現在的這個局面對於她來說，還真的稱不上是最壞的局面。

至少，她保住了她的孩子們，至少她保住了他，她最愛的人！

所以真的沒什麼不滿意的，她為什麼不開心呢？

還有一點就是，這一次之後，她就真的解脫了。不管是生還是死，她都徹底解脫了……

其實她更希望自己是死掉的。

死掉的話，她就徹徹底底地解脫了。而如果不死的話，她應該也不會擁有自己的神智了，那個時候，她的身體雖然活著，但其實她已經沒有屬於自己的意識了，也形同與死了……這種結果她不太喜歡，她倒是寧肯自己的身體和意識一起死去……

不過這些都是後面的事情了，她現在什麼都不知道，也左右不了。

她看著談晉承，依舊在微笑，她努力而貪婪地看著他，她甚至想要把她的眉毛和睫毛都看清楚有多少根，記下來……

她真是還想要看清楚他唇部的紋路，她要清清楚楚地把他的一切都給記下來。

然而她的笑容，對於此事的談晉承來說，就是莫大的刺激。

他的眼中滿是痛苦，他冷冷地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你真的就這麼狠，連孩子，都是你的籌碼……顧以安，你真的真的這麼狠……」

他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淚。

就只有一滴，越過了他的眼簾，劃過了他的臉，一路向下，最終隱沒在他的頸部。

顧以安很想去吻他，很想去吻他的眼淚，很想嘗一嘗他眼淚的味道。

這是她第一次見談晉承哭，第一次見到他的眼淚，大概也是最後一次吧，她以後將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他的眼淚，更別提是嘗到他眼淚的味道了。

她的心中又一個聲音，在不斷地慫恿著她，去吻他，去吻一下，反正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還能怎麼樣呢？吻一下，至少能夠讓她記住他眼淚的味道，不管那味道是苦澀還是甜美，這都將會是她以後很長一段時間所能感受到的唯一味道了！

「你真的就那麼愛他？」談晉承的聲音還在繼續，他的聲音完全沒有任何溫度，就好像是一具行首走肉所發出的聲音一般。

他緩緩地說道：「你真的就那麼愛他嗎？愛他愛到用我來當替身去刺激他，甚至還嫌之前的刺激不夠，還要生下我的孩子來刺激他……這就是你的目的嗎？還有薄弈，薄弈所作的一切，其實都是因為你，都是你精心策劃好的，不是嗎？」

顧以安瞪大了眼睛，但是很快，她就斂去了自己眼中的不敢置信。

她輕輕地點頭，她肯定地看著他，點頭，承認了這件事情。

嗯，這件事情肯定也是談父準備好的故事，目的跟她一樣，都是為了讓談晉承對她徹底絕望。她真的沒有理由不配合的，不是嗎？

她點頭了。

談晉承眼中的荒涼更勝一分。

他捏著她下巴的手，再一次用力，顧以安甚至都覺得自己下巴的骨頭都要被他給捏碎了。

可是她卻沒有任何反應，就那麼站著，任由他無法控制力道地狠狠地捏著她的下巴！

「你怎麼能如此坦然地面對這一切？」談晉承的聲音很啞，聽著就讓人絕望。

顧以安卻依舊只是看著他，沒有其他任何反應出現。

談晉承自嘲一笑：「難怪他會說，你一定會跟他走的。難怪……難怪……難怪我留不住你，難怪……你愛他愛到願意毀滅一切，甚至包括你自己的孩子……那我還能有什麼勝算？」

他臉上的嘲諷之意甚濃，顧以安除了點頭，還是點頭。

談晉承的拳頭攥緊：「什麼都是假的。小夜是假的，小遇也是假的……一切都是你設計好的。甚至就連盛凌天開槍射擊，都是在你的精心計劃之內，你在考察我是不是足夠愛你，我為你擋了子彈，於是，通過了你的考察……是嗎？」

顧以安再一次點頭，反正已經承認了那麼多，再承認這些，也沒什麼的，不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