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眼下情況,只有一戰了!”金自點看著疲憊不堪的李倧,沉聲道:“無論如何,還請王上振作。我朝鮮國運,便在於明清之間,若是正確則可以再延續國祚百年,若是失誤,便頃刻國滅。眼下既然已經罪於明廷,不如心懷滅此朝食之心,定我朝鮮百年基業!”
李倧聞言,只有不住地點頭:“曉得了,曉得了。此戰,就全由金相吧。五衛都總府就由金相統管吧。”
見此,金自點大喜,道:“請王上安心,我大朝鮮必勝來犯明軍。”
李倧打起精神又勉勵了金自點幾句,這才收聲。
所謂五衛都總府就是朝鮮文武兩班之中的西班。
五衛都總府是西班所屬,這一回李倧等於是將中衛:義興衛、左衛:龍驤衛、右衛:虎賁衛、前衛:忠佐衛、後衛:忠武衛都放了出去。
當然,朝鮮國名義上的大軍是極多的,還有所謂五軍營,也就是:訓煉都監、禦營廳、禁衛營、總戎廳、守禦廳;內三廳,包括內禁衛、兼司仆、羽林衛、扈衛廳、捕盜廳、鎮撫營、管理營、龍虎營、總理營、世子翊衛司、世孫衛司。
只不過,這裡頭除了還有五軍營與幾個內衛駐守王宮左右以外大多數都是疲弱不堪,無從堪戰,雖然這些什麽衛、廳、營的長官都是正二品總管,甚至許多也都在一品上,但輪起來,還不如東班高管更有權力。
蓋因朝鮮財政匱乏,軍費稀少,維持已經艱難,彈劾振作?
只是,金自點卻是自信昂揚。
他是主持過與清軍作戰的,更是帶著朝鮮火銃手參加過松山之戰,親歷了清軍的大勝。對於金自點而言,他是無論如何都不信明軍能有清軍強大的。
明國水師的確強大。但下了陸地,還能強過曾經參加過清國大戰的強軍?
“那甚麽倪元璐自命高明,一進朝鮮就百般收羅軍資,擺明了就是要為明國太子收集軍資。真當我朝鮮國上下都是瞎子不成?還都將物資都存放到了仁川,這不過是自取滅亡罷了!”金自點站在五衛都總府裡,看著掃視一乾總管,道:“李仁瞻何在?”
“末將在!”頓時,一員身材雄壯的大漢披甲走出。看得一乾將官紛紛側目。正是五衛都總府龍驤衛總管。
“我命你為五衛都總府大將,總攬全軍,開拔仁川!兵書有雲,半渡而擊。那所謂明國大軍實乃名不副實之輩,此次殺來,更只有兵馬數千,爾等只需將其進剿碼頭之上,便足以收下大功!到那時,本官絕不吝加官進爵!”金自點不住地鼓舞著大軍士氣:“此番開拔,我便已然從府庫撥付銀兩萬兩。作為開拔賞賜。軍營之中,亦是美酒好肉都齊備,犒賞全軍!”
“殺,殺,殺!”一乾總管們士氣鼓舞了許多。
仁川。
八月的朝鮮雷雲滾動,海上的風浪很快就抵達了這片半島,隨後雲卷潮氣,風雨不歇。
李智友輕輕抽出了手中的長刀擦拭著,這時一柄倭刀。精美的鯊魚皮刀鞘與上面刻著的大匠名字顯露了這時一柄不凡的名器。
“真渴望能夠飽飲明人的血呀。”李智友抽出了手中的刀,看向一乾兵甲明亮的士兵。不由驕傲地道:“明人一定不會有這般兵甲鮮亮的士兵吧。要知道,大多數的朝鮮士兵可是連一件盔甲都沒有呢!也正是這時虎賁衛的強兵,這才能人人披甲!”
“將軍!虎賁衛已經巡邏完畢了,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這時。他的副將李成延走了過來,高聲說道。
“嗯,好!南山炮台的加強準備完畢了嗎?”李智友說著,朝著南山炮台走去。
這裡是整個仁川防守的製高點,也是朝鮮人跟隨清朝少有獲利之處。
滿洲人不事生產,自然也就沒有什麽技術人員之說。但大明越發強大的火器卻讓他們忌憚又垂涎。後來孔有德的叛亂給了皇太極極大的助力,不僅有了炮手更拐帶走了孫元化急需數年的火炮製造技術,從此讓清人也擁有了火炮力量。
當然,清人對漢人也不太信得過,後來見朝鮮人也跟著日本人建立了鐵炮隊,便征募了一批朝鮮人。丙子胡亂後朝鮮對清人順服,一來一往幾年間也有一批朝鮮工匠歸國為朝鮮人鑄造大炮,仁川的南山炮台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建立起來。
“將軍,負責加強的一千守軍也都已經過去了!”李成延恭敬地道。
“去看看!”
到了南山炮台,李成延揮退了一乾值守的兵卒,仔細看了起來。
炮台上的炮大多數都是大將軍炮,也是仿製的清人“神威無敵大將軍炮”。
炮身除口沿外,前細後粗,底蓋如覆盂,上有球形尾珠,近炮底處有一個方形火門,炮身中部兩側各橫出一個炮耳,炮口與底部正上方分別有準星和照門,炮身有五道箍,半腰留有一條合縫線,看起來像是沒鑄造完成。
整個炮長度在一丈稍短,約莫七尺多,口徑一手長,是一門重三百斤炮。炮彈則是七斤重。
“可惜沒有武成永固大將軍炮。聽聞清人已經打造了三千斤的重炮,就是這武成永固大將軍炮。能有三千斤重,炮彈能有十數斤,要用用鐵軸炮車運載才不至於被壓垮。要是有這般重炮,何愁明人口出狂言威脅?”李成延大為感歎。
李智友倒是腦子清醒,道:“總好比只有威遠將軍炮好,就這一半長。”
當然,朝鮮上下除了這南山炮台,也唯有漢城還能有那麽幾門重炮了。就連所謂威遠將軍炮都沒有。
只不過,對於初見火炮強大的李智友而言,他是不覺得明朝人能有多麽強大的火炮了:“福船一向是運輸船,海上向來無甚麽重炮,見了這數百斤重的火炮,定是會被嚇得狼狽逃竄吧?”
“哈哈哈……”李成延附和著大笑了起來:“恐怕此刻的明人畏懼風暴,都不敢來呢!”
“哈哈哈……”李智友也笑了。
但他們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四艘船體細長的戰艦乘風破浪,從海上忽然從一個小黑點變成了大黑點,隨後以朝鮮人難以想象的速度開始朝著仁川港前進。
“明朝人……來了……”
星辰號上。包果輕輕撫摸著戰艦上的首炮,這是明朝工匠不惜工本用銅料重新為星辰號打造的艦炮。
按照朱慈烺在匠作大院推廣的新明製,這一門火炮口徑121毫米,長3.1米。炮彈重量十二斤,全部重量則是達到了三千斤。
其他三艘戰艦的火炮威力稍遜,基本上都少了千把斤的模樣。
“就是不知道港口上守軍的火炮威力如何,戰艦上一炮打開畢竟移動船體,沒有固定炮台更加精準啊!”包果這般想著。卻沒有放松警惕:“各部預備!”
“吼!”星辰號上,吼聲如雷。
……
南山炮台上,卻微微出現了一陣慌亂。
“都不許亂炮!炮手在哪裡?炮手在哪裡?再不出來,本將要行軍法了!”李智友大喊著。
一旁李成延悄悄拉了拉李智友的袖子,道:“將軍……他們剛剛被趕出了炮台。”
“那就快都預備,快操炮啊!”李智友倒是知道怎麽鳴炮,卻根本沒有準頭。
總算過了一陣子,炮台上的百余炮手重新氣喘籲籲地跑進來,隨後又在李智友的嚴令之下開始拿出彈藥叉,點火棒。又匆匆忙忙裝彈,稱量火藥。
其中,一個看起來是經驗最豐富的炮手卻戰戰兢兢地看著李智友道:“將軍……眼下還不到開炮的時機。”
“明賊都來了,還不能開炮?你是何人,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教訓本將用兵了?”李智友惱了。
李成延感覺不妙,揮退閑雜人等。
頓時,那老炮手低聲道:“打不著……”
李智友面色通紅,好歹忍住氣,道:“本將去督辦其他軍務!李成延,你在此守住!”
“是……”李成延低聲說著。
但此刻。一聲悶雷憑空炸開。
隨後,一道拋物線越過炮台,狠狠地砸向炮台後的山地上,看得李智友一陣目瞪口呆。轉過身看著那老炮手,怒氣蓬勃道:“大膽!你敢欺瞞我!”
“小人不敢……”老炮手跪在地上:“這般炮聲,小人只在四千斤的武成永固大將軍炮上聽過……這……這……”
“那般小的船上,竟然能放四千斤重炮?不是你欺瞞我,還能是什麽?來人,給我拖出去斬了!”李智友憤怒地咆哮著。也不知道是在咆哮明軍竟然能有這般重炮按在船上,還是咆哮接下來的戰鬥,已經注定失敗。
轟……
轟……
轟……
轟……
……
這下子,又是數道炮聲響起,一枚枚火炮朝著案上轟擊,砸在炮台上,嫌棄無數碎石炸開。
李成延不再管李智友的憤怒,喊了幾個親兵拚命地拖著李智友離開。
那老炮手僥幸留得一命,卻是再也不管炮台,扯著幾個徒弟就要跑。
“師……師傅,咱們還沒開過一炮啊……”
“這模樣,十倍之差,濟得甚事?快跑罷!”
……
伴隨著又是兩枚炮彈砸進炮台,還有留守的諸軍頓時一哄而散。
“海軍陸戰隊,可以登陸了。”朱慈烺放下了手中的望眼鏡,看著眼前歸來的謝洪運道:“謝卿,我們繼續下棋吧。”
說著,朱慈烺執子落下。
……
“所以,你們就這麽一炮不發,都跑回來了?”李仁瞻看著眼前兩人:“這是逃兵!還不快去守回去!”
李智友面色喪氣,李成延倒是有些膽氣:“大將!我等畢竟保留回了大軍主力啊,眼下明軍即將登錄,還是遵守金相半渡擊之上命為要啊!”
李仁瞻咬著牙,想要喊出拖出去斬了的話,卻有些下不了決心。
朝鮮與明朝相似,文武兩班地位懸殊,武將可是遠不如文官的。
此刻,金起宗趕了過來,氣喘籲籲地道:“明軍可是真的殺來了?”
“確診如此,大人!我們要準備迎戰,半渡擊之啊!”李智友徒然煥發了生機。
金起宗卻是面色煞白,聽著李智友唧唧喳喳又說了一大堆,好半天這才拋出一句話,道:“必須一戰殺敗明軍!對,半渡擊之,在碼頭上將登陸的明軍聚而殲之!”
李仁瞻道:“末將這就領兵去仁川港……”
“大將且速去,我在後方為你準備後勤!”金起宗面色大喜。
一艘艘小艇在黎明前的夜色中被輕輕放下,徐聞咬著口中的蘆葦,默然無聲。他的身後,三百名將士都是一樣的沉默,每個人都是抱著手中用油紙包包裹住的火槍,次第順著小船開始登岸。
當他們抵達海灘的時候,一群辛勞的采珠女驚訝地看著他們,隨後驚叫著逃散。他們沒有逃開多久,就發現不知何時案上已經出現幾個渾身濕漉漉的明軍提著長刀,封住了去路。
“是袍澤接應,不要管,繼續前進!”徐聞說著,丟開了蘆葦。
他們上岸了。
……
黎明升起,明朝的軍艦開始越發密集朝著仁川港靠近。四艘軍艦後面,無數福船開始雲集,大小不一,目的相同地朝著仁川港登錄過去。
“該死的,明人真的以為今天就能攻佔仁川嗎?”一個年紀稍大一些的軍官憤怒地道。
“阿扎西……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裡?”他的身邊,一個看起來十六七歲的年輕士兵縮了縮身子,他雖然是士兵,卻連一件完整的盔甲都沒有,只能穿著一見粗布衣服,拿著一根有些繡了的長槍。
“不會的……我們會贏的!”軍官低聲寬慰著。
李仁瞻喃喃著道:“會贏嗎?”
一旁,李智友低聲道:“大將,不如我們退後些吧。萬一明軍發炮,我們只能苦苦挨著……”
“有理……但我卻不能這麽做,一做,軍心就動搖了。 ”李仁瞻冷漠地道。
轟……
海面上,艦炮再度轟鳴。
一艘艘小艇放下無數士兵開始朝著港口聚集。
此刻,南山炮台方面卻傳來一道如雷的炮聲。
“我們的炮手都還在?”李仁瞻驚異道。
“不對……炮口轉向了!”李成延驚恐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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