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此信送去鄴城。”帥帳之中,蔡吉手持呂布的親筆信,朗聲道出了自己的決斷。
不是分兵固守兩郡,不是突擊速戰袁譚,不是假意拖延呂布,更不是向袁譚屈膝服軟。面對可能要兩線作戰的危局,蔡吉首先想到的竟然是送信?!如此決斷顯然出乎了眾人的意料,同時也令人摸不著頭腦。
這不,太史慈頭一個忍不住向蔡吉追問道,“送信?主公這是何意?”
然而還未等蔡吉開口作答,一旁的郭嘉倒是突然一拍大腿,兩眼放光道,“主公言之有理。不僅要將呂布的信送往鄴城,還要將呂布意圖進犯青州一事盡快公之於眾!”
王修本還在低頭思慮蔡吉的決斷,此刻被郭嘉這麽一說,立馬抬頭與身旁的劉義遜對視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好一反客為主之計!”
“妙哉!還有這一招。”劉義遜亦跟著頷首附和。
太史慈見三位謀士你一言我一語地似乎有了重大突破,而自己這邊卻依舊一點頭緒都沒有,不禁繼續探問道,“恕慈愚鈍,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子義將軍,主公這是想借呂布之勢,逼袁紹出面化解北海之圍。”劉義遜帶著激動的口吻向太史慈解釋道。
“化解北海之圍?可是讓袁紹下令袁譚撤兵?”太史慈追問道,
“正是如此。”王修撫摸這長須頷首分析道,“袁紹此番對青州的亂局不聞不問,不外乎是想借袁譚之手拿下東萊與北海,卻又不想讓人說其薄情寡性。總之惡名子背,利益父取。但倘若因此而引呂布入青州,這對袁紹來說則是得不償失。畢竟且不論是東萊投靠呂布,還是呂布佔取東萊。在奪得青州糧倉之後,呂布接下來要對付的都將是袁譚。袁紹再怎麽利令智昏都不可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王修說罷與郭嘉等人一起將目光投向了蔡吉,仿佛是在向其詢問,眾人所說是否正確?
正確,當然正確。不管是郭嘉的補充,還是王修的分析,亦或是劉義遜的概括,都可以說是說進了蔡吉的心坎裡。面對已在不知不覺間同自己形成默契的一乾人等,蔡吉在欣慰之余,不由鄭重其事地點頭道。“正如諸君所言,本府確實打算利用呂布之勢反客為主。剛才奉孝先生說要將呂布意圖進犯青州之事公之於眾。本府以為,既下定決心要西和南戰。那就乾脆直接回絕呂布,用以昭告天下吾蔡安貞非蛇鼠兩端之輩,袁氏或許對不起東萊,但東萊絕不會背叛袁氏。”
“直接回絕呂布!這樣一來豈不是要激怒呂布?”劉義遜眼皮一跳駭然道。
“本府就是要激怒呂布,從而逼迫袁紹徹底放棄繼續觀望的念頭。袁紹此人好謀無斷。且其父子二人皆乃見小利而忘命之輩。倘若沒有足夠的威脅,很難令其下定決心命令袁譚撤軍。所以本府此番必須得下帖猛藥才行。”蔡吉斬釘截鐵地說道。
面對蔡吉的表態,眾人先是倒抽了一口冷氣,跟著便聽郭嘉沉聲追問道,“主公明鑒,倘若此刻激怒呂布。[77nt.]( 就愛看書網)勢必會為東萊引來一場兵災。就算如此,主公還是要激怒呂布?”
“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東萊身為青州糧倉終究得需通過一場硬仗。方能打消各方魍魎對東萊的窺視。而在袁譚與呂布之間,本府更願意選呂布。”蔡吉說這話時雖面不改色,但內心卻在隱隱作痛。
正如郭嘉所言,蔡吉一旦正式回絕呂布,馬上就會為東萊引來戰火。甚至為了戰略和戰術上的需要。東萊邊境上的城池在戰爭剛開始之際,只能仰仗留守的少量兵馬與呂布軍周旋。所以“硬仗”二字不僅代表著東萊軍將會與呂布軍來一場血戰。更代表著會有大量東萊百姓在這場戰爭中痛失家園與性命。那是人的性命,不是冰冷的數字。然而為了全局著想,蔡吉最終還是在感情與理性之間,選擇了理性。
此刻的郭嘉並不知曉蔡吉在做出這番決定之時,內心有過怎樣激烈的掙扎。他只是看到這個十六歲的少女在“公子”袁譚與“飛將”呂布之間,竟毫不猶豫地選呂布做對手。驚訝之余,郭嘉不由追問道,“呂布乃無雙猛將,主公不懼其威名?”
“無雙猛將又如何?正因為呂布乃再世項羽,本府才要拿他立威!”蔡吉傲然道。
“說得好!”拍案而起的太史慈一個抱拳衝著蔡吉請命道,“慈願為先鋒同那呂布一決雌雄!”
事實上,不僅是太史慈被蔡吉的一番豪言壯語激得熱血沸騰。此刻的郭嘉、王修以及劉義遜也同樣被蔡吉的豪氣所感染。的確,眼下東萊的情勢很凶險。但只要身為主公的蔡吉做出明確的決斷,那在場的眾人就可根據此決斷制定出詳細的謀略對策以及作戰計劃。更何況此番的反客為主之計,還是蔡吉自己想出來的。因此在郭嘉的眼中蔡吉不僅是個合格的主公,還是個格局頗大的主公。要知道這世上多得是袁紹、呂布那般的利令智昏之輩,像蔡吉這樣能狠得下心不計較一地一城的得失,而是從大方略上考慮問題的人可不多見。
想到這裡郭嘉也不再試探蔡吉,當即便同太史慈並肩而立抱拳道,“既然主公已下定決心,那嘉願與子義將軍一同為主公效犬馬之勞!”
“某等願為主公效犬馬之勞!”王修與劉義遜亦雙雙起身向蔡吉起誓道。
蔡吉眼見眾人在明知惡戰在即的前提下,依舊願意與自己患難與共,心頭一熱之余,也跟著起身衝著眾人深深地躬身一揖,“此番東萊存亡就拜托諸君了。”
“喏!”一瞬間整齊劃一的應答聲響徹了整間帥帳。
且說北海這邊的郭嘉、太史慈等人忙著根據蔡吉定下的方略調兵遣將做布置,那一邊徐州的呂布因未得蔡吉的回復,也失去了耐心,很快便點齊了兩萬兵馬聯合臧霸、孫觀的五千琅邪兵,浩浩蕩蕩地進駐到位於琅琊、東萊、北海三地交界處的黔陬城內。而從此城往東北方向進發可入侵東萊,而往西北出兵則能抵達北海境內的濰水河。但就歸屬而言黔陬城又恰好處於臧霸所轄的琅琊國境內。不得不承認呂布此番選擇的大營位置頗為刁鑽,讓人即感受到了威脅,又無法指責其什麽。
事實上,呂布本人對於自己這一次抗袁救蔡的“神來之筆”也很是得意。在他看來東萊郡的那個丫頭太守根本沒有回絕自己的本錢,甚至還應該對自己的出手“相助”感激涕零才對。所以呂布在抵達黔陬城之後,並沒有急著向東萊、向北海露出駭人的獠牙,而是帶著一幹部將來到黔陬城附近的膠州灣內欣賞起迷人的海景來。
當然呂布不是曹操,面對氣勢磅礴的大海,他寫不出《觀滄海》那樣的千古名句。不過這並不妨礙呂布以指點江山的架勢指著海的另一頭大聲問道,“對面可是東萊?”
“回主公。海對面正是東萊郡下屬的不其縣。”臧霸抱拳應答道。臧霸出身流寇且為人仗義,與同樣帶著草莽氣息的呂布頗為投緣。因此臧霸雖然才投靠呂布三個多月卻儼然已經成了呂布的心腹愛將。
“可是那蔡安貞點蝗成蝦之地?”呂布聽罷好奇地問道。
“不瞞主公,那蝗蟲本就可以食用。百姓們之所以說蔡安貞點蝗成蝦。是因為其用蝗蟲做了幾道菜。”臧霸如實回答道。
“原來如此。此舉倒真像是婦人所為。”呂布輕佻地笑了笑之後,又跟著問道,“這不其縣既然遭過災,那豈不是頗為貧瘠?”
“回主公,不其縣前年雖遭過蝗災。然這兩年經過蔡安貞一番治理,已成遠近聞名的糧倉。”臧霸說到這兒,眼神中不自覺地流露出了羨慕之情。
呂布一聽離黔陬城最近的東萊城池有糧頓時心情大好。要知道呂布這番之所以會大費周章地跑來攪青州的混水,歸根結底還是缺糧惹的禍。由於劉備不善經營,徐州這些年的收成並不好。加之為了抵禦袁術入侵,劉備在出兵淮陰之時。帶走了下邳城內的大批糧草。結果呂布雖打下了下邳城,可全軍上下依舊得面臨斷糧的威脅。而更讓他忿恨的是袁術恰恰在這個時候突然停止了對其的糧草供應。須知當初若非有袁術許諾下的這批糧草做酬勞,呂布也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去奪劉備的徐州。結果呂布一氣之下便不顧陳宮的反對。收留下了前來投降的劉備,並委任其為豫州刺史屯兵小沛與袁術對峙。呂布此舉雖狠狠地惡心了一下出爾反爾的袁術,可說到底糧荒的問題依舊沒有解決。
幸好就在呂布為糧草頭痛之際,北方傳來了青州刺史袁譚與東萊太守蔡吉交惡的消息。一想到東萊眼下正享有青州糧倉之名,呂布當即腦筋一動。以長輩的名義插手起青州兩小輩之間的爭鬥。雖然目前蔡吉那邊尚未傳來回復,但在呂布看來只要自己這兒大兵一壓境。對面的那個小丫頭很快就會匍匐到自己腳下。
想到這裡,呂布得意洋洋地回頭向隨行的典農校尉陳登囑咐道,“陳校尉,汝這就為本侯修書一封給那東萊的蔡安貞。就說本侯已提兵琅琊,隨時願出兵北海為其助戰,讓其盡快置辦下糧草送來黔陬。”
沒錯,此番隨呂布一同前來琅琊的軍師並非陳宮,而是新近依附的徐州名士陳登。至於陳宮則與大將成廉一同留在下邳坐鎮徐州。說起來由於呂布奪取了徐州,像陳登、糜竺等原本隸屬於劉備的徐州官僚,也在名義上變成了呂布的下屬。當然這種靠武力偷襲強行改變的歸屬,並不能讓徐州的官僚名士真正臣服於呂布。所以別駕糜竺最終選擇辭官隨劉備去小沛,而陳登則決定以典農校尉的身份繼續留在下邳伺機而動。
此刻耳聽呂布要自己寫信催促東萊方面獻糧草,陳登在心中暗自鄙視呂布乘人之危之余,表面上倒是極為恭敬地向呂布躬身領命道,“喏,屬下這就去辦。”
呂布當然不知陳登心中所想,他隻覺得眼前這位隨時隨地都對自己恭敬有加的元龍先生,比起喜歡同自己說教的陳宮來要好相處得多。話說,呂布現在是越來越厭煩陳宮了。在他眼中那位公台先生似乎總以自己的恩人自居,屢屢出面反對自己所定下的決斷。似乎在陳宮的眼中他呂奉先就沒有一件事是做正確的。
上一次陳宮反對收留劉備,說劉備沒安好心,收留其是在養虎為患。不過就目前來看劉備的態度謙恭,且能有效地牽製住揚州的袁術。所以呂布並沒有將陳宮的警告放在心上。而這一次陳宮又反對呂布直接出兵青州,說是要等袁譚與蔡吉鬥得兩敗俱傷之後,徐州這邊再出兵調停。可呂布覺得北海的戰局正處於焦灼狀態,會打到什麽時候誰心裡都沒一個數。與其這麽乾坐著看,還不如直接動手搶來得暢快。
“直接動手搶”,就這一點來說呂布的思維模式是與袁譚不謀而合的。只不過袁譚嫩了點,還不知道搶東西前,需要拿塊遮羞布遮一下臉。當然呂布也沒有老辣到哪兒去,否則他應該會像袁紹那般找個人替自己來當馬前卒,例如臧霸、孫觀等地頭蛇。但呂布終究是呂布,打仗這種事情, 他從來不喜歡假他人之手。
本侯加上魏續、高順、張遼、臧霸、孫觀等猛將,如此陣仗,足以嚇得青州那幫小娃娃們不敢動彈。
就在呂布站在海邊如此自鳴得意之時,忽見一小卒急匆匆地拍馬來報道,“稟主公,東萊蔡安貞來信。”
“哦,本侯還沒催,那女娃兒要乖乖獻糧乎。”呂布哈哈一笑從那小卒手中接過了書信。卻不曾想他才看了一半,臉色就立馬由紅潤轉成了鐵青。
一旁的陳登見此情形,連忙探身問道,“主公出何事了?”
只見呂布猛地將手中竹簡一折為二道,“臭娘們!竟敢回絕本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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