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能是阿卡多當上第三帝國元首以來第一次自己一個人度過的假期,上一次和梅賽德斯度假,還是大半年前,東線戰事沒有開始的時候。
得益於這個時代照片技術的落後,以及阿卡多這張微微清瘦的臉龐實在沒有什麽招搖的特點——他既沒有像希特勒那樣留一撮胡子,也沒有剃掉自己的眉毛或者在臉上紋個忍字,所以當他走在大街上的時候,還真就沒有人認出他來。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的身邊跟著很多便衣的特勤人員,這些人隔開了街上很多人流,讓阿卡多即便就這麽大搖大擺的走在鹿特丹的大街上,依舊沒有能夠感覺到任何擁擠。
許多意大利的奢侈品牌還有德國的特殊商品供應店,映襯起了鹿特丹的繁華,這個巨大的港口如今成了往來英國本土,連接威廉港與基爾港的重要中轉站,雖然沒有戰爭之前那麽繁華,卻也算是多多少少恢復了一些往日的氣息。
很多德國企業都在荷蘭擁有自己的分公司,比如說德國的奔馳汽車公司,就把一種廉價的出口型汽車生產,放在了荷蘭的阿姆斯特丹附近,德國還在這裡修建軍用基地,建造飛機場和軍用碼頭,用來隱藏和生產一些老式潛艇與魚雷快艇。
作為德國早期的佔領區之一,荷蘭比利時甚至還有法國,比起波蘭來說,簡直就可以稱作人間天堂了。這裡的工人都是雇傭製,人們可以保留自己的土地還有房產,甚至允許當地人祭拜家中戰死的士兵,政策可謂是相當寬松。
所以隨著戰爭的遠去,這裡的人用最快的速度在彌合自己的傷口,人們開始早出晚歸辛勤的工作,用來賺取新的貨幣帝國馬克來養家糊口。值得當地人慶幸的是,物資供給還算是充裕,至少可以維持最低的生活標準。
作為這裡的實際統治者,阿卡多推開了一間店鋪的大門,這裡是銷售德國商品的,裡面的客人並不算多。事實上荷蘭人抵製德國產品的情緒一直存在,除非是一些實在沒有辦法的情況,所以很少有人來購買德國貨。不過顯然隨著時間的推移,“實在沒有辦法的情況”開始越來越多。
這個店鋪類似一間雜貨商店,裡面有賣德國罐頭,也有賣大米和麵粉,可以算是一個德國食品專營店。裡面有幾個荷蘭人正在挑選德國產的土豆,個頭不大價錢也並不算貴。這幾個婦女顯然被進來的一大群人嚇了一跳,驚恐的看著一個接著一個走進屋子裡來的高大男人。
阿卡多的安保因為安娜的缺席更加嚴密起來,他的周圍至少跟著5個經過嚴格訓練的超級戰士,這些人論起戰鬥力來絕對和雷恩處在一個等級,即便略有欠缺也不會相差太多,結合上數量上的優勢,可以輕易的化解突然出現的各種危機。
當然,門外沒有跟進來的便衣更多,汽車也跟在不遠的地方,顯然即便是微服出訪這麽一個老掉牙的噱頭,在元首這裡也是一件複雜到極致的程序工作。整條街上至少有70個特勤人員,至少10個人的汽車裡面,夾著突擊步槍這種自動武器。
等在幾十米開外的汽車,車門的厚度和豹式坦克前面的裝甲差不多,裝甲車等級的輪胎即便是被子彈打中也能輕松保證汽車行駛出幾公裡遠的距離,車裡面就有無線電和備用武器,可以說這輛特殊設計的奔馳汽車,就是一輛移動著的城堡。
店主顯然也被突然進來的一群彪形大漢嚇了一跳,差不多幾個月沒有見過同時進來這麽多人的情況了,而且同時進來的人都是看上去有些危險的男人,就更加讓這個店主有點兒慌張。不過他還是張嘴問道:“先生們,請問你們需要點兒什麽?”
“我們只是來隨便看看!馬上就離開!”站在阿卡多前方的一名高大的穿著大風衣帶著禮帽的領隊擠出了一絲笑容,開口回答道。就在他笑著對店主說話的時候,他插在口袋裡的手,還握在手槍上面。
“生意看來一般,收入能讓人滿意麽?”阿卡多笑著走到店主前面,他雖然沒有戴帽子,卻粘著假胡子,戴著一副鏡框很厚重的眼鏡,加上他原本就比較平凡的相貌,已經足以保證他不會被人認出來。
“尊貴的先生,您的衣服是手工定製的意大利貨色,手上的表雖然我不知道來歷,卻也知道價值不凡。您到這裡只是隨便看看,還是需要我介紹一下?”顯然店主的眼光比較老辣,能在到處充滿敵視目光的環境中淘金,顯然也並非是那種庸碌的人。
更何況即便認不出阿卡多本人來,可是看見跟進來的幾個類似保鏢一樣人物,自然也能猜出阿卡多的身份非富即貴了。而且這些人說的是德語,這在荷蘭已經是足夠高人一等的理由了。阿卡多笑了笑,然後似乎對那些堆在一起的罐頭非常感興趣,走過去拿起了一盒來,仔細的端詳。
標價並不貴,和德國國內的售價差不多,不過阿卡多還是看出了一些區別,比如說在標定的肉含量上,並非是德國國內的最低標準40%,而是更低的30%。這種罐頭事實上稱為澱粉混合物更確切一些,口感還有實際的營養含量,都不太讓人滿意。
“先生,您對這種罐頭可能不會太滿意的,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介紹你到街道那邊盡頭的那一家去看看,他們那裡有原裝進口的德國罐頭,還有一些肉質更好的法國同類產品,可能會讓您滿意。”店主似乎看出阿卡多對手裡的罐頭有些不太感冒,於是開口提議道。畢竟他這個店鋪可不是為了招待阿卡多這種貴客開設的。
阿卡多把手裡的罐頭放回到貨架上,然後饒有興致的看著那些荷蘭當地的婦女們結帳走人。他上一次自己購物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他還是國防軍的軍官,住在一個單人的公寓裡。雖然他現在每頓都能吃到上好的牛肉,卻渴望著過幾天那時候的平凡生活。
人有的時候就是這麽的矯情——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喜歡有伴侶陪伴的感覺,等到有了伴侶的時候,卻又懷念起沒有牽掛在身的日子。有錢的時候想念自己空閑的時刻,而空閑下來的時候卻惦記著如何賺錢。
他等客人出去之後,也點頭和老板道別:“不好意思,我只是進來隨便看看,打擾您營業了,我這就走。”對方連忙說沒關系,然後繞出櫃台,送阿卡多等人離開。一瞬間小店又恢復了平靜,店鋪的主人怔怔的看著還在微微晃動的店門,沒有絲毫接待過大人物的喜悅心情。對於他來說,不買貨的元首,遠沒有買了東西的荷蘭大媽更有用。更何況他還不知道阿卡多的身份,對於他來說,剛才進來的,只是一個陌生人,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外面的街道還是那麽的熙熙攘攘,人們裹著厚重的大衣穿梭在清掃乾淨的道路上,馬路兩旁有些地方還堆著積雪,這裡是歐洲一條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商業街。阿卡多背著手,敞著扣子穿著黑色的呢子大衣,兩排金色的扣子做工精良,即便是在德國,穿的如此體面的上流人物,也並不多見。
“先生,買一份報紙吧!”就在阿卡多反覆思考著如何處理那些違背他意願,過度剝削佔領區平民的資本家的時候,一聲清脆的童聲把他從深思中拉了回來。他抬起頭,看見站在他幾步之外有一個小姑娘,伸出手來揚著一份有些褶皺的報紙。
她的德國話說的並不好,可以說透著生澀,畢竟德國人對這裡的影響只有最近的一年多時間。雖然有很多荷蘭人都會說德語,不過普及德語教學還只有很短的時間。
那小姑娘被阿卡多前面走著的護衛攔了下來,有些不知所措,不過她的眼睛裡乾淨透明,讓阿卡多看上一眼就喜歡上了這種純真與清澈。 於是他走上前去,在這個小女孩的面前略微彎腰,接過了那份有點兒褶皺的報紙。
“謝謝,我正需要一份報紙。”他笑著將手插進自己的口袋,卻尷尬的發現自己的口袋裡沒有錢。這確實不能怪他,畢竟身為橫跨歐洲的龐大帝國的元首,需要掏錢付帳的場合並不多。
當然,他身邊的人兜裡都有鈔票,足夠買下所有的報紙,於是一名護衛掏出了一張帝國金馬克,遞給了阿卡多,然後又恭敬的退回到了他原來站著的位置。阿卡多接過了那張鈔票,塞進了小女孩的手裡。
顯然這張面額遠大於報紙實際價值的帝國金馬克讓小姑娘的心情好了起來,她睜著美麗的大眼睛,看著阿卡多開口問道:“先生,您很有名麽?”
阿卡多被這個小姑娘的問題問愣了,他揚起嘴角,反問道:“為什麽要這麽問?”
“如果您不是很有名,為什麽要粘著一撮假胡子呢?”小姑娘的話讓阿卡多身邊的護衛背後驚出了冷汗,他們差點就把手裡的槍抽出來了。元首粘著假胡子的事情被人識破了,那麽元首的身份呢?是不是也被識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