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姬姒搖了搖頭,低聲道:“還沒到時侯。”她也不欲多加解釋,只是專注的欣賞起來。
崔子度這人張揚得很,他讓歌伎們一連來了三場何謂中原正朔,何謂知識博大的表演後,便得意洋洋的帶著他的歌伎們離去了。
回程時,四下議論紛紛,姬姒卻轉過頭,目送著崔子度離開的方向暗暗忖道:崔子度這個名字,怎麽也那麽耳熟呢?可我一時怎麽也想不起來。
姬姒幾人重新回到了史學館,交了束修和拜師禮後,姬道強烈要求住宿。事實上,他不住宿也不行,姬姒的莊園很偏很遠,離這裡約有一個半小時的驢車車程,如果姬道不住宿的話,每天光是花在路上的時間,就有三個時辰。每天天還沒亮就得動身,天黑了才能回來,在這個舉世之間,都是黑暗裡罪惡無數的時代,就很容易出事。
可是,姬姒看了那朝庭和大士族們協助提供的免費宿舍,小小一間宿舍,卻住了三十名學子。而且這些學子中,各種年齡層的都有,以姬道那容易招仇恨的體質,姬姒光是想想,便猛打寒顫。
可她再怕,也只能由著姬道住進了那小小的舍間。
就在姬姒心事沉沉地回到莊園時,謝氏的那個部曲來了,他告訴姬姒,黃公得到他的傳信後,當場大怒,痛罵朱張氏“作惡多端”,他說,以黃公的名望,那朱張氏多半會被休棄回家。
第二天,姬姒便得到了朱張氏被休回家的消息,做為她的陪嫁,那個不可一世的婢婦。也臉色灰敗地跟在朱張氏身後回了吳郡張氏。
吳郡張氏一族裡,有兩個女兒先後被休回家,這兩個女兒還是同一個姨娘生的。一時之間,那個姨娘名聲差到了極點,五十歲的老婦人了,還被女兒連累得關進了祠堂。而那姨娘這一關,倒讓那個因為屢次“陷害”妾室。導致名聲敗壞的正室。一下子變清白了。眾人突然想到,那正室本是個安份的,自從那姨娘入了府後。她的名聲就越來越壞了,現在想想,當初的那些傳言,只怕都不可信。
同時被連累的。還有兩個張氏的親兄長。這卻是那正室的獨子出的手。以前,他一直以為母親向自己哭訴委屈。是無事找事,畢竟那個姨娘這麽多年來,都是出了名的恭順守禮,對自己也很客氣。而自己母親卻總是容不下。而現在,他想到了自己被蒙蔽的恨,想到母親這麽多年的委屈。想到自己被陷害的可憐侄女(也就是瘐施兒),一怒之下。把那個五郎弄到遠離建康的蜀地做一小官去了。
這時,孫浮過來了,他來到姬姒身側,低聲說道:“大郎,小郎不肯回來。”
“為什麽?”
孫浮略一猶豫後,小聲說道:“大郎,小郎在學館裡,似乎受了欺辱,他身上有傷。他可能怕大郎你見了他的傷心憤怒,不管我怎麽勸,他都不願回來。”轉眼,孫浮又道:“小郎受了傷,還遮著掩著,要不是小人眼利,只怕發現不了。”
孫浮這話一出,姬姒的眼圈便紅了。
過了一會,她啞聲說道:“想辦法出售烏衣巷的院子,再留意書館後有沒有院子出售!”
“是!”
轉眼,姬姒又道:“給小郎送二十金過去,順便告訴他,我已知道他受傷了!”
“是!”
就在這時,秦小木急急跑了進來,說道:“大郎大郎,那個崔子度又出來了,說是要模仿當年炎黃兩帝的涿鹿之戰,好多人都去看熱鬧了,大郎,咱們也去嗎?”
秦小木叫得起勁,卻看到姬姒呆呆地站在那裡,似是怔了木了。
秦小木正準備再開口,姬姒像驚醒了一下,她緊緊抓著秦小木的衣袖,叫道:“崔子度,對,對,我記起來,我記起來了!”
叫到這裡,姬姒急道:“快,把孫浮叫回來,烏衣巷的院子不用出售了!”她眯起雙眼,微笑地看著前方,說道:“說不定,這回咱們真發了!”
見幾人都不解地看著她,姬姒也不多加解釋,只是向被追回來的孫浮說道:“你派出幾個人,時刻留意崔子度的舉動,如果他有上船,準備從水路離開建康,馬上回來通知我!!”
“是!”
轉眼間,十二天過去了。
這一天,姬姒剛剛用過早餐,便見孫浮急急走了過來,湊到她耳邊低語了一句。
當下,姬姒站了起來,吩咐道:“叫上所有擅水的護衛,我們馬上出發!”
這擅水之人,在建康加起來可能沒有幾個,便是那些大士族的部曲中也不多。可在姬姒的護衛隊裡,那是很多的,先不說她從荊州帶來的十幾個護衛,便是秦小木等人,也因為姬姒本人都精通水性了,他們這些護衛也不好閑著,一個個早就學會了游泳。至於謝琅的那八個部曲,這麽多年跟著他走南闖北,更是水路精通。
一個時辰不到,姬姒他們就上了船,朝著崔子度離開的方向追去。
又過了半個時辰,姬姒一行人便追上了崔子度等人。
遠遠看到姬姒他們的船隻,崔子度所在的畫舫上,猛然暴發出了一陣大笑聲。只見一個少年郎君伸出頭來,朝著坐在最前面的黑船上的姬姒,咧著口白牙大聲叫道:“敢問這位美貌的小郎,從何處來,去何處去呀?”
姬姒轉頭,她一眼對上畫舫裡伸出來的幾個郎君,叉了叉手後,笑吟吟地說道:“君等往何處去,我就往何處去。”
幾乎是她這話一落,畫舫中笑聲大暴。一人小郎更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叫道:“我就說了,這時節這小子跑到河道中來,定然目的與我們一樣。”“這小子太有意思了,看個熱鬧而已,居然坐上了戰船!”
轉眼。又一個士族郎君伸出頭來,朝著姬姒笑道:”敢問小郎,你們四十幾人,卻坐有二十條船。如此浩浩蕩蕩,是準備去衝鋒陷陣,還是去觀景賞風?”
這人的“觀景賞風”四字一出,畫舫中簡直笑翻了天了!
面對他們的嘲笑。姬姒一點也不為忤。她甚至跟著笑眯眯地說道:“自是去觀景賞風。”於眾郎君的哄堂大笑裡,姬姒笑盈盈地想道:我不帶上二十條戰船,到時你們通通落了水。你們的畫舫也散了架,我就算想救你們,船少了也裝不盡啊。
眾郎君的笑聲太響亮,這時。另一個畫舫裡,也有幾個郎君探出頭來。
而這幾人中。姬姒赫然發現,那美男子文都赫然在列,是了,這一船的都是寒門才子。
寒門。並不意味著貧窮,這個時代的很多寒門,只是他們的祖宗並不出色罷了。
就在這時。第三條畫舫上,也伸出了幾顆腦袋來。
看著這些脂粉氣濃厚的男裝小姑們。姬姒一怔,想道:居然連小姑都有,轉眼,姬姒看到了,被眾小姑群星捧月的圍在中間的琅琊王璃。
隻朝王璃看了一眼,姬姒便注意到了,王璃帶來的那些護衛。
這時,一個謝氏部曲湊近了姬姒,輕聲說道:“大郎,琅琊王氏的那些部曲人人擅水。”
姬姒一怔。
這時的她,卻並不知道,前世時,這些郎君落了水後,救起他們的,正是王璃帶來的這些部曲!要不是王璃對這十幾個士族郎君都有救命之恩,前世時,她救過謝琅的事傳出來後,這些人也不會紛紛站起來,指責謝琅名為名士,實則薄情寡義,人家小姑為了救他都不顧名節了,他卻自命清高,不願意付起責任。
這樣的流言,要是是王璃指使的,只會激起謝琅的反感,可恰恰這些事都與她毫無乾系,再加上後來王璃又做了幾樣讓謝琅感動的事,更何況在諸多士族小姑中,王璃算是最為出眾的,最後謝琅也就娶了她了。
前世時,王璃沒嫁謝琅之前,很多人都說謝琅無情,可嫁了他後,世人又覺得王璃配不上謝琅了,為什麽呢?因為謝琅終其一生不曾納妾,那麽一個大名士大美男,就守著一個處處差他甚遠的庶女過了一輩子。這樣的事傳出去,天下小姑怎會心甘?
當然,這些細節,姬姒是不知道的,她今日前來,也不是特意為救這些人而來,可以說,救這些人,只是順帶而已。
眾郎君還在朝著姬姒的黑船指指點點,還在哄笑不已。
這時刻,姬姒展現出了從所沒有的好風度,她笑吟吟地站在船頭上,任由這些人評頭品足,指桑罵槐,便是被特意提名取笑,她也高高興興的一一解答。
她的這種態度,倒是讓崔子度和文都那些人,都生出了幾分好感,直覺得她胸襟寬大,坦然大度。
姬姒的快船,跟在這些畫舫後面,慢悠悠晃蕩蕩,如此幾天后,也來到了靠近揚州的烏鴉渡。
這烏鴉渡過去,有一條支流,而眾人的目的地,就是那支流處。
當姬姒眾人的船隻趕到支流時,眾人一眼便看到的,是從河這邊連到了河那連的由無數船隻鎖在一起的船橋,以及南側的河岸處,那支浩浩蕩蕩的馬車隊伍。
崔子度一聲喝令後,眾畫舫停止了前進。望著那支衣裳破舊,人人臉上帶著一股悍氣戾氣的隊伍,崔子度哈哈一笑,朗聲說道:“諸位,知道那些人是什麽人嗎?”他朝著那支隊伍一指,嘿嘿笑道:“那些人,你們叫它‘慶山遊匪’”
這慶山遊匪四字一出,眾郎君馬上喧嘩起來,這些人雖然安居建康,有的一生都沒有出過建康城,可聽到這慶山遊匪的名號,也是臉色大變,
卻原來,這慶山遊匪,是一支最開始從揚州慶山起事的匪徒,到如今,已有四十年的歷史。
本來,這天下的匪徒,大多數都是窮苦百姓逼成的,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匪徒有的改過了。有的死了,可以說,當今之世,匪徒雖多,可大多是一些沒有名號,散了又聚聚了又散的。
只有這慶山遊匪,可以稱得上是天下最大股的匪徒之一。這麽多年來。他們來無影去無蹤,殺人毀城無數,不知有多少人多少家族恨他們入骨!
可眼下。這股慶山遊匪,居然明晃晃的出現在光天化日之下,還準備渡河而去。
前來的士族,雖然早就知道。這裡會有一場熱鬧看,可他們沒有想到。這場熱鬧,是屬於慶山遊匪的。
崔子度冷笑起來,他響亮地說道:“這慶山遊匪,四十年來。不知殺了多少人,滅了多少家族。現如今,他們搶也搶夠了。便一封書信通知這附近的幾個郡守幾個縣令,他們說。他們在劉宋玩膩了,想趕到北魏去,他們還說,某月某日,他們要從烏鴉河渡江前往。結果,他們的信一送來,整個揚州上下,都是一片歡騰,揚州各縣,更是大開方便之門。”
崔子度朝前一指,朗聲說道:“諸君請看,這左右兩側,可有半個官兵?原本處處皆有的崗哨,這會也撤了個一乾二淨。嘿嘿,這南方的人啊,還真是有血性啊!”
這一次,崔子度的聲音落下後,王璃那清悅的女兒聲傳了來,“崔家郎君,你這話卻是錯了。”被婢女扶出來,經過盛裝打扮的王璃,一襲白裳如詩如畫,襯得她這人如同河中仙子。在眾郎君的目光中,王璃清聲說道:“崔家郎君,既然那慶山遊匪願意離開我朝,前往北魏去禍害胡人,世人又怎麽不願,怎麽不喜?”
王璃這話一出,眾士族郎君大聲附合起來。而在他們理直氣壯的目光中,崔子度剛準備說些什麽,對上這一張張理所當然,甚至稱得上高興欣慰的面孔,他雙唇一閉,意興索然地轉身離去。
這烏鴉河雖然名不經傳,卻是極寬極廣,它雖是長江一條極短極不起眼的支流,其寬度,卻與長江一樣,足有四五百步。
而因為烏鴉河是支流,這裡河面雖寬,卻波浪不起,所以慶山遊匪選擇了從這個地方過渡。
別看這南朝軍事不怎麽樣,可從這一二百年間的南北對抗就可以知道,這南朝的防禦,還是做得相當出色的。也就是說,這慶山遊匪最強,如果他們不經過官府的同意,他們是絕對不可能渡到北岸去。甚至,便是化整為零,各種喬裝打扮也不可能!要從河中往北岸,除非是王謝那樣的家族嫡子,或得了皇帝手書的皇子宗室。其余的人要過去,在經歷的盤查會非常多。
更何況,這支慶山遊匪的隊伍,太龐大了,看著那足有五千人,幾萬匹馬的龐大隊伍,看著那浩浩蕩蕩,一直延伸到天盡頭的煙塵,眾士族郎君越發理解這裡的官府,為何會撤去防衛力量,特意讓這些人渡河。
這麽強大的一支匪徒,讓他們去禍害北人那是最好不過。雖然,北人中,絕大部分,也是漢家百姓。
漸漸的,那慶山遊匪像螞蟻一樣,黑壓壓湧上了鐵橋,開始朝著北岸渡過。
不得不說,這五千人同行,光是這種氣勢,在場的大多數郎君便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個的,被這聲勢所震,都看呆了去。
姬姒也看呆了去。
過了一會,秦小木在她身側說道:“咦,這後面怎麽來了一條貨船?”
姬姒連忙回頭看去。
她看著那隻越駛越近的貨船,想起,看來,當年這些士族郎君落水後,便是被救著放到了這貨船上的。
約過了一個時辰後,一個謝氏部曲的聲音傳來,“這些人膽子還挺大的,五千人先行渡江,幾萬馬匹全留在後面。這麽多馬匹可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他們也不怕官府出爾反爾!“過了一會,那部曲又道:“四分之三的遊匪都上船橋了,要是這個時候發起衝擊,他們肯定會折損大半。”說到這裡,這個部曲嘖嘖連聲,一副甚是遺撼的樣子。
姬姒想道:真不愧是謝十八帶出來的人。
她轉過頭去,右手一舉,卻是清聲命令道:“諸位,我們開上前去看看。”
姬姒的船一動,眾畫舫裡便是叫聲一片。琅琊王氏的一個部曲更是代替王璃,朝著姬姒喊話道:“這位小郎,再近前去可是會驚了那些匪徒的!我們既是來看熱鬧的,何必節外生枝?”
她區區三十條小船,會驚了這五千匪徒?她還真以為這些刀山血海過來,殺人無數的匪徒,如她一樣是個膽小的。幾隻麻雀一飛。也給驚嚇了去?
姬姒輕笑,她示意秦小木回道:“無妨,我等只是上前看看。”說罷。姬姒的三十條黑船,已像箭一樣衝了過去。
見到姬姒一點也不知事,好一些郎君小姑都埋怨起來,一個小姑更是對著王璃說道:“我還以為這小郎生得俊。定是個聰明的,卻原來這般不曉事。”王璃眯著眼睛看著姬姒。不知怎麽的,她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美少年,就是喜歡不起來。瞟了姬姒一眼,王璃朗聲說道:“她若驚了這些匪徒。使得節外生枝,定然有許多人不會饒她!”轉眼她又大聲說道:“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輕重。可厭也!”
轉眼,姬姒的戰船。便來到了離船橋只有百米不到的地方。就在她負著雙手,靜靜地朝著這些悍匪打量時,一個滿臉傷痕的壯漢咧著一口黃牙,衝她嚇道:“你這小白臉還有點膽子,這麽近看你家爺爺,不怕爺爺擄了你去?”轉眼,悍匪們笑罵起來,有人叫道:“這小白臉兒眉目生得極好,擄到中原定能賣個好價錢。”“奶奶的,這天下的人最喜歡美少年了,哥哥我也生得俊,可走出去人人害怕!”“哈哈哈哈。”
眾船雖離了五六百米遠,匪徒們的打趣笑罵聲,也隨風飄到了士族郎君們的耳中。眾人萬萬沒有想到,姬姒這三十條船冒然靠近,竟真的沒有驚到那些匪徒!
就在眾小姑都悄悄看向王璃時,一側,崔子度的大笑聲傳了來,他叫道:“琅琊王氏的小姑,人家小郎敢去,那是算好了對方的反應,那是不畏不懼!哈哈!老鼠拿自己的膽子跟白鶴比,這怎麽能行呢?”
崔子度最後一句話一出,王璃的臉色刷地變得鐵青!這崔子度的言語裡,分明把她比作了老鼠,卻把姬姒比作了白鶴!崔子度是什麽人?那可是名士!名士最是胡言亂語,說出的話也是很有份量。王璃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一直苦心經營,處處竭盡心力,一朝不慎,竟然得了一個老鼠膽子的風評!一時之間,王璃直氣得差點哭出聲來!
見王璃氣得渾身發顫,臉色鐵青,眾小姑駭了一跳,齊刷刷低下頭來。只是這時刻,她們不免想道:大家都說,王氏阿璃性子寬柔大度,像個丈夫一樣,卻原來,她也是個心胸狹隘的。
眾匪徒還在打趣姬姒。
於哄鬧中,姬姒不怒不氣,她始終笑吟吟地站在那裡,始終負著雙手,看著這一個一個地匪徒過去!
就在這時,河流的上方,傳來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哄鳴聲!伴隨著這地震山搖的轟鳴的,還有視野的盡頭,那一線白色的衝天水浪!
這變故,來得非常突然!
此刻,匪徒們都走在船橋上,正在有說有笑!
誰也想不到,這十月份的河道,竟然會有衝天洪流湧來!
從來水火無情,眾人剛剛發現天盡頭的那道白線,轉眼間洪流已至,這高達七八米的洪流,夾著衝天的咆哮聲,以無法形容的速度,朝著眾人一泄而來!
這變故太突然太不可思議,於是轉眼間,橋上一片哭爹喊娘,無數匪徒被擠落,而姬姒的身側,秦小木顫聲叫道:“大郎,我們要不避一避吧!”
轟隆隆的巨響中,姬姒搖頭,她高聲說道:“大夥勿慌,水浪馬上就矮下來!”
果然,洪流越來越近,卻也越來越矮。當它衝到船橋時,已經只有三米高了!
可是三米高的洪水,以它的衝速,對於匪徒們也是致命的!轉眼間,轎上的幾千個匪徒被洪水衝了個七零八落,轉眼間,無數個身影卷入洪水中,無數隻箱子掉落水下!
轉眼,洪水衝到了姬姒等人的面前,不過,只有二米高的洪流,雖然撞勢凶猛,可姬姒她們的乃是戰船。經得起撞,再加上船夫也算高明,略略轉頭避開水勢,便都有驚無險地避開了洪流!
就在這時,姬姒的命令聲傳來,“每條船留一人看船,其余人下水。搶箱子!記著。不與任何匪徒遊鬥,我們此次前來,只求財!”
她這話一出。眾人哪有不明白她的意思的?當下撲通撲通一陣落水聲傳來,轉眼間,依然洪水滔滔,水流湍急的河面上。便多了四十來外矯健的遊來遊去的身影!
匪徒們雖然把馬留在後面,可他們的手裡。幾乎人人都提著箱子,此刻被洪水一衝,到處都是掙扎的,喊著救命的人。到處都是飄浮在水面上的箱子。
轉眼間,一隻又一隻箱子被拋上船,一個又一個試圖爬到船上的匪徒被捅下水中。轉眼間,連姬姒也跳到了水中。撈過一個大木箱推到了船上。
就在姬姒等人忙得不亦樂乎時的,後面幾百米以外的畫舫中,士族郎君和小姑們的呼救聲哭喊聲傳了來!
眼看每個人都撈起了四到五個箱子,其余的箱子,不是太重,迅速地沉入了河底,就是被洪水衝得遠遠的,一時追之不及。姬姒向來知道人不能貪的道理,更何況,後面的人都是大有身份的,只要有一人傳出她“不要錢財不顧人命”,她姬姒這一輩子,都別想在建康混了。於是,也撈了四個箱子的她,率先上岸後,朝著眾人大聲喊道:“所有人上船,我們去救人!”
於是,眾護衛紛紛爬上了船,就在姬姒把所有箱子都集中有六條船上,讓秦小木孫浮瘐沉等人,先帶著財產回去後,她帶著剩下的人,把船一一開到落水的士族郎君旁邊,開始救起人來了。
這時,王璃的部曲,剛剛把王璃和幾個小姑救起,當他們回過頭來時,看到的,卻是把眾士族郎君都撈上岸了的姬姒等人。
比起巨大的不易移動的貨船,姬姒這種快船,在救人時就體現出它的作用了。往往一隻快船迅速地劃了去,三不兩下,便能扯了一個郎君上來。有漂得遠的,也三不兩下便能追上,甚至,在救人的同時,還能順便撈上幾隻木箱。
就在這時,那邊洪水滔滔,畫舫也被撞了個七零八落,江面上,開始浮起無數屍體,這一邊,眾郎君卻被姬姒的快船盡數救上了岸,甚至那些不識水性的部曲,也被一一救起。
一個時辰後,開始返航時,所有的船隻上,都坐著一個個死裡逃生,無精打采的士族郎君,便是坐在貨船上,朝著姬姒的快船遙望而來的王璃,這時也是臉色灰白,雙股戰戰的!
今日之一遭, 對於這些士族,還真是驚嚇太大了。一側,也是擅水的崔子度一直在看著姬姒,這時刻,他的表情中有著無盡感激。雖然,今日前來觀望匪徒過渡一事,並不完全是他一個人鼓動的,可他剛來建康,這陣子言語行事又透著幾分張揚,這些郎君不出事也罷,一出事,只怕有心人會把責任都推在他一人身上。到得那時,就算是他的家族,也難保住他了。
崔子度卻不知道,姬姒之所以記得他,正是因為這一場事故後,雖然眾士族子弟沒有因此溺死,可他們泡水太久,重病者過半,有的身體更是就此弱了下來。崔子度也就眾家族遷怒,被安了一個罪名後被處了死刑,臨死前,他做了一篇《烏鴉渡觀眾匪渡河賦》。那賦,用詞華麗,語中充滿慷慨悲壯之聲,在後來傳揚很廣。雖然,在那篇賦裡,崔子度隻字不曾提到匪徒們的財產之事,可姬姒想也想得到,幾千匪徒大舉北遷,怎麽著也會攜帶家產的,所以她便想到了這麽一個混水摸魚,洪水中得財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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