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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國帝王》章6 谷雨識洛陽 筆落動2川(六)
(今日第一更。)

 “照此下去,必死無疑,需得想個法子!”趙象爻往身後看了一眼,心中頓時一緊,追兵已經在不遠處的山嶺上露出了身影。

 不同於軍情處的一二十人,追兵甚多,趙象爻也不知其具體數目,然遠遠望之,草木間,人影錯落,山道上,綿延不絕,少說百多人。

 值得慶幸的是,這些追兵雖說對其窮追不舍,知曉他們為帝國細作一流,甚至有可能曉得他們乃軍情處銳士,但對他們繪製地圖之事,卻是無從得知。

 那東川李紹斌、西`豬`豬`島`小說`www.huhuom川孟知祥,若是知曉軍情處繪製了蜀中地圖,說不得,立即聚兵攻打蜀中各州縣,片刻也不會耽誤,如今王師未發,若是讓李紹斌、孟知祥先行動了手,戰機貽誤,主動權可就在了這兩個逆臣賊子手上。

 念及於此,趙象爻下定決心,決意不顧代價,也要走出這劍閣,將地圖交到李紹城手上——李紹城為疾火先鋒,距離劍門卻是最近的了。

 趙象爻在蜀中近兩年,轉騰各地,白日裡以富商身份,結交各地官、將、權貴,不惜手段,或以重利,或以美人,投其所好,與之深交,千方百計探聽各鎮各城的兵馬布置、數量。

 因其山匪出身,本身有狹氣,頗具豪色,性子耿直,又有軍情處技藝傍身、各類軍情處銳士相助,這些年來叫他在蜀中左右逢源,要探知的東西都給探得差不多,那些不能打聽得真切的,也能旁敲側擊,觸類旁通之下,推斷的八九不離十。

 到了夜裡,坐鎮軍情處蜀中分部中樞,總理山川道路繪製。三年時間,軍情處在蜀中投入人數過千,財物多不勝數,那蜀中道路,休說陽關大道,便是山野小路,也讓他們莫得一清二楚。

 別的姑且不言,劍閣要道,群山綿延,峰嵐疊嶂,中有主通道不假,那些只有山野村夫知曉的山間小路,雖說未必能容大隊人馬,直接從劍門關外通向劍門關內,以精銳步卒,繞過其中某些關隘、城寨,配合突襲之事,非是沒有可能。

 正因如此,趙象爻帶出蜀中的地圖,不僅山川道路詳盡,更有各鎮各城蜀軍布置,間或有不盡如人意者,卻也讓人想想都頭皮發麻,若是李紹斌、孟知祥知曉此事,說不得,夜半也要驚醒。

 地圖太大,除卻總圖外,更有許多局部地圖,一人帶不下,分在三五人身上,趙象爻身上帶的,總圖而已。

 此番行蹤暴露,趙象爻被迫攜圖而逃,蜀中軍情處各部,本會牽一發而動全身,各部皆欲聞風而動,相助趙象爻逃出蜀中。雖說千百人規模的軍情處人員,多是商賈、眼線一類,止戈部人員並不多,但畢竟是軍情處銳士,殺人術都懂得,加之觸角深入各處,真要全都發動起來,不說讓蜀中天翻地覆,將李紹斌、孟知祥如何,卻也足以攪動一番風雲。

 然則,趙象爻在離開樞要之地前,下達了一條命令,令蜀中各部,不得輕舉妄動、暴露身份,有違令者,嚴懲不貸。此後,趙象爻隻帶了親衛,在有限人等的周旋下,開始逃亡。

 趙象爻之所以有這番命令,非是托大,而是用意深沉。

 論起來,趙象爻自淇門建軍便在軍情處任職,跟隨李從璟這許多年,雖是軍情處銳士,並不缺大局觀與深思熟慮。

 若蜀中軍情處,為掩護趙象爻撤出,而大肆出動,那無疑是將蜀中軍情處勢力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那絕對是一股讓李紹斌、孟知祥聞之戰栗的力量,試想,這樣一股力量暴露出來,李紹斌、孟知祥焉能不知蜀中處境如何?若果真如此,兩人不狗急跳牆,立刻興兵,那倒是怪事了——再者,瘋狂之下,兩人會做出何等出人意料之舉,猶未可知。

 戰機太過重要,先發製人,後發製於人,眼下朝廷大軍還未就位,若是讓兩川率先把握了主動,饒是趙象爻送出地圖,作用也大打折扣。如此一來,休說軍情處數年心血,幾乎毀於一旦,而讓帝國王師陷於被動,平添伐蜀難度,他趙象爻就是千古罪人。

 趙象爻當然不能這樣做,寧死也不能。

 秋風拂山崗,山道崎嶇,上下起伏、迂回曲折不休,眼前的山巒無邊無際,仿佛永遠也走不完、衝不出去。

 趙象爻想起當年在荊南,江陵城外碼頭一役,舟船縱橫,燃火似浪,密矢如雨,濃煙滾滾,喧鬧的廝殺中,第五姑娘站起身來,嬌小的身軀立於艙頂,紅衣招展,忽的,她嘴咬利刃縱身一躍,攀上那艘龐然大物一般的楊吳樓船。

 趙象爻暗暗咬牙。同為軍情處統領,他與第五姑娘雖交情匪淺,多有聯手之時,然則,兩人亦有競爭關系。當年一戰,第五姑娘逞英雄,舍身忘死,力挫青衣衙門司首林安心,擒獲楊吳宰相徐知誥,雖身受重傷,而揚名內外。

 君不見,彼戰之後,秦王親為之服侍湯藥,溫聲細語,噓寒問暖。

 這是何等殊榮!

 大丈夫不當如此乎?

 他趙象爻自負豪傑,在神仙山時,便自視甚高,自入軍情處來,立下功勞無數,人皆讚之,然思及過往,卻無第五姑娘這般,驚天動地的壯舉。

 入蜀以來,獨當一面,統領蜀中大局,他夙興夜寐,常日眠不足兩個時辰,然卻精神抖擻,鬥志昂揚,所為者何?大丈夫立功當世,顯赫人前,光宗耀祖,正當其時也。

 時光荏苒,歲月倥傯,如今,他趙象爻年已過而立之年,每每念及於此,常頓感悵然。他早已不是神仙山的二當家,早已不在人前自稱“二爺”,軍情處的銳士換了一撥又一撥,記得他自稱“二爺”脾性的,已是沒了幾個。但他絲毫不以此為可惜,反而以之為榮。

 “想我趙象爻,一介草莽,而今也在為國效力,也將封妻蔭子,澤被子孫,弄不好,青史留名,也未可知!”趙象爻常作此念,無不自感振奮。

 “趙統領,追兵上來了!”趙象爻思慮間,身旁的近衛出聲提醒,聲音雖急,卻無驚慌之色。

 趙象爻往身後看了一眼,幾乎已能看清來人的面貌。

 己方傷員太多,必須要擋一擋了,照此速度下去,必為之所趕上。趙象爻心道。

 “二爺!”

 忽的,耳旁傳來陌生而熟悉的稱謂,讓趙象爻心頭一顫,他看向說話的人,那是神仙山的老人,二十多歲的年紀,個頭不高,長得嘴牙咧嘴的,一看就不是好鳥。

 此人自打出山就跟著他,彼時出山時,還是毛頭小子一個,此番也受了傷。趙象爻知曉,這個他親為之取名為趙勝雲的家夥,驍勇、機靈之外,其實心腸好的不像話。現今,趙勝雲官居副統領。

 “二爺,照此下去,你我都不能走脫!”趙勝雲捂著腹前不停滲血的傷口,邊跑邊大聲道,“二爺,你們先走罷,我留下來,給兄弟們擋一陣!”

 “你說什麽屁話!”趙象爻大怒,“要留也是我留,何時輪得到你逞英雄了!”

 趙勝雲年輕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溫暖而陽光的笑意,語氣卻堅決,“二爺,別說傻話了,你身手最好,又未受傷,你還要帶兄弟們出山,將情報送出去呢。”

 眼見趙勝雲放緩腳步,趙象爻大急,“趙勝雲,直娘賊,龜孫子,敢不聽二爺話?!”情急之下,“二爺”兩字竟是脫口而出。

 “二爺,忒多鳥話,我可是趙勝雲,連趙子龍都能勝了,還奈何不得幾個追兵?”趙勝雲沉吟一下,抬頭後,眼神卻更加堅定,他忽的停下腳步來,雙眸充血,神色決絕,聲音嘶啞,“為國而戰,雖死猶生!二爺,回去告訴我的小子,他爹為國而死,重於泰山,不負為大唐男兒!”

 “趙勝雲!”

 趙勝雲轉過身,面對洶湧而來的追兵,凜然不懼,“鐵血帝國,鐵血帝國,今日,大唐帝國,將染上我趙勝雲的鮮血!殺!”

 大吼一聲,趙勝雲提刀飛奔,迎上追兵!

 趙象爻目眥欲裂,心如刀絞,卻不能放緩步伐,他知道趙勝雲是對的,唯有如此,才有可能將地圖送出去

 聽著身後趙勝雲的怒吼咆哮,兵器相交的金屬撞擊聲,趙象爻的心口一陣陣發緊,像是壓了一尊大山般,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山道逼仄,故能一兩人阻塞道路,攔住追兵片刻。漸漸地,或許是奔得遠了,或許是讓人不願承認的原因,身後的聲響小了,趙象爻雙眸通紅,牙關咬得死死的,忽的,他聽到身後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喊:“大唐,威武!”

 隨即就沒了動靜。

 趙象爻再也忍不住,渾身燥熱,淚水奪眶而出,“趙勝雲,我乾你娘的!”

 奔跑仍在繼續,死去的人永得安息,活著的人需得繼續使命。

 趙象爻身旁,有人輕聲罵道:“趙勝雲這蠢貨,死也不會挑個地方,平坦的道路能擋住人多大會兒?”說這話時,眾人正經過一截上坡,兩邊都是高大山石,道路愈發狹窄,在兩塊大岩石相距最窄的地方,一人通過都勉強,道路成石階狀。

 “趙統領, 我走不動了,你們走罷!”說話的人,在最狹窄的地方停了下來,望著同伴們遠去,他也是傷員,年紀頗大。

 “二虎子!”趙象爻心中翻江倒海。

 “我也走不動了!”明明通過了這段道路,卻有個年方弱冠的家夥,返身折了回去,這哪裡是走不動了?

 “臭小子,你還年輕得很,舍得折在這裡?”年長者瞟了一眼蹲在身前喘息的兒郎。

 兒郎嗤笑一聲,絲毫沒有尊老的覺悟,“搞得好像你便活夠了一樣。”雙眼看向前方,刹那間眼神顯得有些遙遠,嘴裡仍是不饒人:“說起來,懷念娘胎的也該是我,畢竟我從娘胎裡出來的時間短些,二虎子你怕是連娘胎的氣味都忘了吧?”

 二虎子呵呵冷笑一聲,“倒好似你還記得一樣!”

 說罷這話,兩人一齊放聲大笑。

 面對如附身之蛆趕來的追兵,一老一少一上一下持刀肅立於石階,腰杆筆直,氣勢雄渾,如同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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