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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國帝王》章32 劍南快縱馬 橫刀冷鍛甲(六)
朝霞灑落城頭,滿目瘡痍的城牆沐浴在暖色中,似乎連血腥氣都消散了不少,黝黑殘破的女牆,也似在這一刻迎來了重生的希望。

 然而,當夏魯奇看到城外的場景後,就知道重生並未到來,到來的只是又一日地獄。

 西川兵馬自營中而出,在營前結陣,又擺開了攻城的架勢。清晨本是靜謐的,戰陣的調度卻讓四周一片喧鬧,土地上灰塵迫不及待散開,攻城車巨大的車輪隆隆作響,鐵甲鐵蹄,沒有讓這個清晨在沉靜中虛度的打算。

 “今兒什麽時日?”夏魯奇忽然問身旁的人。

》豬>豬》島》小說 ww.uZhuDao.cm; “九月十八。”回答他的是整個身軀包裹在鐵甲中的史彥超。

 “九月十八”夏魯奇沉吟,巋然歎道:“是個非同尋常的日子。”

 “是。”史彥超未必理解夏魯奇的意思,所以他用軍人的方式簡單回答。

 “遂州戰事,自白露時節發起,至今已歷四十余日。”夏魯奇望著城外的西川軍,一雙布滿老繭的手卻撫在城頭上,他的目光很柔和,有種懷念的意味,又似乎有些感概,“這座城池,至今還沒有被攻破。”

 “是。”史彥超的回答依舊簡單,他不是一個多話的人。

 夏魯奇看了史彥超一眼,未戴兜鍪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欣慰之色,“四十余日以來,你歷經戰陣數十,從一介隊正,已成為而今的城防軍指揮使。”

 “是。”史彥超道。

 “若是此戰能勝,戰後計算功勞,你的前程已不可限量。”夏魯奇又道。

 “此戰會勝。”史彥超回答。

 “不錯。此戰會勝。”夏魯奇臉上露出了笑容,他的目光又落在城外的西川軍陣上,“雖說此戰武信軍傷亡不小,但城外的軍力卻消減得比我們更快。”

 “的確如此。”史彥超也露出了笑意,顯得頗為驕傲。

 “但有件事你卻需要明白。”夏魯奇忽然神色怪異起來。

 “何事?”史彥超問。

 “城中的糧草,已堅持不了十日了。”夏魯沉聲道。

 “末將知曉。”史彥超斂眉沉目,這是一個沉重的話題,也是一個嚴肅的問題。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夏魯奇問。

 “十日之內,若不能勝,就只能亡。”史彥超道。

 “是不能勝,就只能敗。”夏魯奇似乎在糾正史彥超。

 “這沒有區別。”史彥超道。

 夏魯奇理解史彥超的意思,所以他沒說話,只是意味深長看著史彥超。

 史彥超轉過身,迎上夏魯奇的目光道:“城池若破,軍帥也不會苟且。既然如此,軍帥何必如此看末將?”

 夏魯奇又笑了,“本帥身為遂州節度使,身負皇命,自然與尋常人不同。”

 史彥超道:“這卻跟末將並無不同。”

 “哦?”夏魯奇頗為好奇,轉念一想,忽然問道:“是不是從演武院出來的人,都如你這般?”

 史彥超道:“身負國恩,若不能為國解憂,自當以死報國。”

 夏魯奇興趣更濃,“這是演武院要求的?”

 史彥超道:“沒有任何人要求。”

 夏魯奇道:“哦?”

 史彥超道:“每個良心未泯之人,都該如此。”

 夏魯奇收回看向史彥超的目光,滄桑而深邃的眸子湧動著難以言狀的情緒,道:“很好。”

 史彥超道:“軍帥可以下令了。”

 夏魯奇終於動容,“你知道本帥要下達何種軍令?”

 史彥超昂首道:“出城逆擊西川軍,末將已做好準備!”

 夏魯奇嚴肅道:“你可知,城中兵少,本帥能撥付給你的人就更少,而城外西川軍,少說也還有萬余,然則此番出城,卻隻許成功,不容失敗?”

 史彥超道:“末將知曉。”

 夏魯奇眼神銳利,如同要看透人心,“既然知曉九死一生,為何仍然如此果決?”

 史彥超垂下頭,雙拳握緊又松開,最後說了兩個字:“責任。”

 夏魯奇怔了怔,“責任?”

 史彥超點頭道:“對此戰勝負的責任,對帝國興衰的責任!”

 夏魯奇卻是一聲冷笑,道:“此戰勝負,責任在本帥,而不在你一介小校;帝國興衰,責任在袞袞諸公,不在你一介平民!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難道不知?”

 史彥超轉過身,按刀挺胸,兜鍪中射出兩道鋒利如刀、沉重如山的目光,一字字無比莊重道:“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薦軒轅!大丈夫立於當世,肩上若擔不下一個帝國,此生枉為男兒!”

 夏魯奇不說話了。

 史彥超轉過身,看向城外,敵軍千萬,山河遼闊,話不多的他此時以近乎神聖的語氣道:“責任,非是他人強加,而是自己主動擔起。入演武院初日,秦王便說過,大唐要強盛,要重現榮光,就需要願意將帝國榮辱扛在肩上的軍人!而大唐男兒要施展抱負,要掙下大功業,就需要帝國來給予機會!大唐願意創造一個時代,一個國家不負熱血,熱血也不負國家的時代!”

 夏魯奇沉默下來,良久,他呢喃道:“秦王昔日匆匆一晤,未及深談,可惜!”

 他複又看向史彥超,心中疑慮已消。

 此番出城逆戰,任重而艱難,夏魯奇實是不得已而為之,正因如此,哪怕是史彥超連日來作戰英勇,作為主帥,他也需得防著史彥超重演舊事,臨陣投敵。畢竟今日情況與當日不同了,當日史彥超肯力戰,不代表會一直力戰。

 當然,夏魯奇還是信任史彥超的,要不然也不會有派他出城的意思,只是需得先多了解一番罷了。

 然而史彥超還是算錯了一件事,夏魯奇遣他出城,並非要他去逆擊西川軍取得戰果,還是突圍向北,聯絡北方大軍主力。

 合州。

 不同於遂州武信軍的踞城而守,駐扎在合州的萬州軍,有大半兵馬在城外扎營。守城守於野,若非如遂州一樣,敵我軍力懸殊太大,沒誰願意困守孤城。萬州軍兵馬過萬,來攻打合州的西川軍加起來也不到兩萬之數,兩者之間相差並不大。

 同樣是清晨,郭威全身披掛來到營外,調集兵馬出營列陣,隨後又遣出將士去西川軍營前挑戰。他這番做派,竟是主動求戰。

 與被動守城、戰事艱難的夏魯奇不同,郭威應對合州城前之敵並不費力,多日來兩軍大小二三十戰,依仗他調度得當又敢身先士卒,萬州軍勝多敗少,反倒是西川軍愈打愈穩,如今已是采取了守勢。

 雖說兩軍兵馬相差不多,西川畢竟佔據優勢,對方采取了守勢,郭威一時也沒有辦法破敵。

 大軍陣前,郭威端坐馬背,己方將士在西川軍營前挑釁、罵陣,而西川軍營卻紋絲不動。

 罵了半日,時近正午,萬州軍已換了幾波人輪流上前,西川將士雖說咬牙切齒,仍是沒有要接戰的意思。

 郭威抬頭望了一眼天色,他的神色隱藏在兜鍪裡,將士們並不知曉他心中的焦急。

 “都說蜀地多血性兒郎,如今看來實在言過其實,這幫狗崽子哪裡有血性了,全是一幫慫蛋、狗屎!”副將營前罵了一個時辰,也沒能將西川軍罵出營,回到郭威身前複命的時候,罵罵咧咧,“也不知先前他們方到時,那股日夜求戰的士氣是否都喂了狗!”

 “西川軍如今按兵不動,並不難理解。”郭威看起來並不在意。

 “這是為何?”副將納悶,“前後舉動大相徑庭,豈不費解?”

 “對西川軍而言,能攻下合州,將我等驅逐出蜀地自然最好。”郭威道。

 “可他們攻不下!”副將臉上充滿對西川軍的蔑視。

 “攻不下,便看住我等,讓我軍既無法援助遂州,也無法深入兩川腹地,這對西川軍而言,也可以接受。”郭威淡淡道。

 “我軍好不容易進了蜀地,攻下合州,如今既不能援助遂州,又不能進入兩川腹地,困守一隅,豈非等於沒有作用?!”副將很憤慨,看得出他對當前戰況很不滿意。

 “除卻牽製一部分西川兵力,的確沒什麽作用。”郭威語調仍然平靜,“這也正是孟知祥的用意。”

 “難道我等就在此地一直乾耗著?”副將很不服氣。

 “方才你已經試過了,西川軍不肯接戰。”郭威道,“萬州軍並沒有攻打西川軍營壘的實力。”

 “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副將問。

 “有。”郭威道。

 “是什麽?”副將期待道。

 “等。”郭威道。

 “等?”副將又怔住。

 “等殿下攻下閬州、果州,前來與我等合軍。如此,我等便可長驅直入,奔襲兩川腹地。”郭威道。

 “這”副將有些失望,“這得等到什麽時候?”

 郭威忽而一笑,“不會太久。”

 “不會太久?”副將不信,“劍州天塹,閬州有李紹斌親自坐鎮,又有孟知祥相助,要攻下並不容易。”

 “你說得不錯,但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郭威道。

 “何事?”副將納罕。

 “統軍的主帥,是秦王殿下。”郭威眼中忽然露出笑意。

 副將又怔了怔。

 他當然不能盡數體會,當年郭威跟隨李從璟,有過怎樣的激動人心的壯舉,那些歲月打磨留下的豪情與默契,也不是他想理解就能理解的。

 正在這時,有信報自北方來。

 郭威看罷信報,將其交給副將,眸子裡笑意更甚,“我說過,我們不用等太久。”

 副將看罷信報,興奮的雙手顫抖,隨即便是哈哈大笑。

 遂州。

 史彥超回來了。

 夏魯奇看到史彥超殺回來的時候,很是驚奇。

 因為史彥超突圍向北,不過才去了兩日。

 兩日,還不足以到劍州一個來回,就更不用說沿途要穿過閬州、果州這兩州敵境。

 所以夏魯奇很驚奇。

 讓他更加驚奇的,是史彥超帶回的信報。

 史彥超臉上有掩蓋不住的激動,他幾乎是滿面通紅的對夏魯奇匯報了這份信報,“日前,秦王殿下,親率百戰、虎衛、飛雲三軍並及護國、保義軍一部,在張村大破前去襲擾劍州的李紹斌,之後一路追擊,沿途數戰,將李紹斌打得潰不成軍。前日,李紹斌率殘部逃回閬州,王師先鋒百戰軍,尾隨至閬州城下!末將之所以返回如此之快,便是在半路碰到了秦王殿下遣來遂州聯絡的軍使!”

 “這這簡直不可思議!”饒是以夏魯奇的心境,也被震驚得目瞪口呆,他怔了好半響,忽然擊節而歎:“兵鋒所至,所向披靡,說得便是秦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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