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有亮,刺探布裡吉斯人軍情的陳劍一行人回到了帳篷,每個人手裡是布裡吉斯人的一根超級長槍。
這是他們離開布裡吉斯人的地盤的時候順手帶走的戰利品,而布裡吉斯人的其他東西一樣沒有動。
用手做尺寸卡一遍,槍長近六米。前端是鐵製的槍頭,令陳劍意外的是,長槍後端也是槍頭。前面槍杆較尖細,後面槍杆逐漸變得粗重,並且槍杆末端的鐵槍頭明顯加重了分量。在士兵握槍的時候,就握在離後端槍頭大約一米的位置,能不費力的得到平衡。
陳劍挺著長槍突刺,如果是單手握在大約一米的位置,並不需要手臂擔負太多槍的重量,更多的,則是一種巧力的運用。有的槍還在末端刻意的加了鐵環來增加重量。
“這種長槍進行了科學的設計。”陳劍對老鼠說道,“這是亞歷山大時期的長槍原版麽?”
亞歷山大創造了許多長槍方陣戰術,即便是在山地戰,他的長槍方陣也非常的靈活。只是後來這些戰術都失傳了。
隨著鎧甲盾牌的防護具的使用,長槍兵的靈活性受到了嚴重的擠壓和限制。
老鼠則在研究長槍中端偏後的一個鐵質的鎖扣。這種鎖扣,就好像貴族戴在手腕上的鏤空的金銀箍式。也好像蛇形組合在一起的臂環。
長槍並不是一根近六米長的樹棍削成,而是兩根兩米多長的長矛通過鎖扣銜接在一起組成的。一個鐵質的大約十公分長的環形鎖扣,兩根槍的頭尾通過這鎖扣牢牢的結合在一起。
老鼠輕易找到鎖扣竅門,褪下鎖扣,兩根槍端結合在一起的地方是一個能彼此咬合的V形插槽,就算是沒有了環形鎖扣,兩根槍依然咬合在一起,不用力就不會自動掉落,
解下鎖扣,一根長近六米的馬其頓長槍就變成了兩根步戰槍兵用的長矛。組合在一起,則是一根兩端都有槍頭的超長槍。
“山地戰或者樹林戰,這超長搶就能變成兩根長矛,方陣長槍兵轉眼就能變成近戰槍兵。”
“可能還有這個作用。”艾麗把手裡的長槍在地面一插。長槍末端的槍頭輕松插進堅硬的泥土,穩穩的立在她的面前,“行軍休息的時候,後端有槍頭,能順手插進地面,節約士兵體力。”
“首領,你想組織一個長槍兵團嗎?”維托很有興趣的笑道,“我還有個同伴,我能召喚他加入我們飛鷹傭兵團。來組成一個長槍百人隊。”
陳劍搖搖頭:“暫時不考慮,不過你的百人隊,我計劃是標準的劍盾兵。”
“每一個戰士都擁有銫雷斯短劍和盾牌?”維托大喜。
“是的,劍盾兵只要近身,就是長槍兵的克星。就算長槍兵拆掉長槍變成槍兵,也不會是劍盾兵的對手。”
“鷹,雙槍頭的長槍在敵人從後面進攻的時候,不需要掉轉長槍就能進攻敵人。”艾麗說道。她抽出插在地裡的長槍,回手就做出一個刺殺身後敵人的動作。
陳劍和老鼠都是眼睛一亮!
失去家園的布裡吉斯人在馬其頓和銫雷斯邊境線的山脈裡橫衝直撞,竟然把笨拙的長槍方陣發展出了一些很實用的新戰術。
長槍兵因為槍太長而具有轉動性不夠靈活的弊端,尤其是轉身面對身後的敵人,是個難題。可是長槍兩頭都有槍頭的話,長槍兵根本不用調轉槍,只要士兵能轉身,就能凶狠的刺殺身後的敵人。一個具有縱深優勢的方陣,經過嚴格訓練,甚至完全能在戰場上一分為二,兩面對敵。
艾麗的這種想法非常具有實戰意義,就是不知道布裡吉斯人有沒有想到這一點。
“看來身後掩殺長槍兵的戰術要失靈了!”阿爾傑說道。
”那就只有從側面或者遠程進行打擊了。布裡吉斯人的實戰經驗顯然很高!”陳劍欽佩說道。
*
天蒙蒙亮,布裡吉斯人的幾個副將站在首領杜克的帳篷內,人人表情驚異。
杜克的手裡有兩樣東西。
杜克的左手裡是一小袋鹽,右手裡則是一把從沒有見過的帶著刀鞘的短刀。
“我醒過來,這兩樣東西就放在我的腦袋邊。”杜克說道,聲音很陰沉。在他的腳下,跪了一片的守衛衛和奴隸。
幾個副將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你們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沒有人回答。
“鹽是我們最缺的東西,雖然我們去海邊希臘人的地盤裡搶了幾次海鹽,但是我們的人太多,依然缺鹽。有人送鹽來,這是示好還是奚落我們?”
還是沒有人回答。
幾個將軍都身材不高大,但是一身的血腥氣。他們面對杜克,顯得很敬畏。
“除了鹽,就是這把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刀了。”杜克抽出刀,一股寒氣飄逸而出,刀鋒閃著光芒,一看就鋒利無比。
幾名副將的眼睛都落在了這把刀上。
他們都看出來了,布裡吉斯人擁有的任何刀槍,都無法跟這把刀的鋒利程度相比。
“我已經試過了,這把刀非常鋒利,絕不是銫雷斯人能夠鍛造出來的。”嚓的一聲輕響,杜克手起刀落,把一根長槍的槍杆削成了兩截。
將軍們驚訝的瞪圓了眼睛。
超長槍的槍杆,堅硬如鐵,難以折斷,卻被這刀輕易削斷。
“如果昨晚潛進我帳篷的人用這把刀割斷我的脖子的話,我杜克已經不在了。”
帳篷內再次陷入了一種可怕的沉默。
跪在地上的侍衛長和守夜的士兵們身子輕微的發抖。奴隸們更是把頭埋在地面,一動不敢動。
杜克歎口氣:“如此勇士,如此手段,我還是第一次遇上。我杜克這條命,是別人憐惜我呢,還是我們的神在保護我呢?”
“首領,我們應該請祭司舉行祭祀!”一個副將說道,“看看敵人留給我鹽和刀是什麽神諭。”
杜克臉色很難看。
昨夜,有人把刀放在他腦袋邊令他心中非常不安:“去請祭司來。”
很快,祭司來了。隨行來的還有幾個百夫長。他們紛紛向杜克報告,昨晚,他們的某些戰士失去了他們的長槍。
戰士失去武器,是最不可原諒的過錯。這些士兵都已經被抓了起來,剝光了衣服吊在樹上,準備在請示杜克首領後進行殘酷的鞭刑。
杜克擺擺手:“放了他們吧。”
幾名百夫長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猶豫了一會,敬禮退出。不敢再多言。
如果是敵人,這就太可怕了,完全是自由出入,來去無影無形。老實說,嗜血勇猛的杜克完全失去了安全感!
在這之前,他從來沒有聽說過哪個國家裡會有這樣厲害的勇士!
過了一小會,杜克的帳篷裡響起了一聲公牛的慘哞。祭司手拿短刀,把倒在血泊中的公牛的胸膛剖開,捧出一顆還在跳動的心臟。鮮血淋漓中,祭司熟練的用刀把心臟再剖開,然後凝神觀看,很久都一言不發。
杜克和副將們都站在祭司的身後不敢發出一點點聲音。
“來人不是銫雷斯人。”祭司喃喃說道。藏在黑色的披風下的臉色非常的慘青,可能營養不良,也可能是因為缺少陽光,“鹽巴代表他的善意,而刀則代表了他是一個偉大的勇士。”
“他對我沒有惡意?”杜克松了口氣,這才發覺後背整個都汗濕了。
“沒有惡意。但是刀也代表著警告,如果你跟他作戰,他就會取你的性命。”祭司再仔細的翻檢犧牲(公牛)的心臟,盯著上面看他的神給他的神諭。
“昨夜來的勇士是希臘人?凱爾特人?還是什麽人?”杜克恭恭敬敬的問道。
過了好一會,祭司說道,聲音低沉:“我不知道,神沒有告訴我答案。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不是精通煉鐵技術的凱爾特人。”
隨後,祭司用鮮血在杜克的臉上畫了一個奇怪的圖案,口中念念有詞的唱了一首誰也聽不懂的祭詩,結束了這場祭祀。
有數名奴隸把犧牲的屍體拖了出去,留下一地的血跡。這頭公牛做了犧牲之後,再成了士兵們的美味。只是內髒除外。
在杜克把自己的金銀供奉給神的使者祭司之後,祭司被兩個士兵扶走,一身都裹在黑袍下的他看起來很虛弱,好像祭祀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氣。
“不是希臘人,不是銫雷斯人,不是凱爾特人,那會是誰?什麽時候銫雷斯的土地上來了一個如此偉大的勇士?”杜克坐下來,心有余悸。
“首領,一定是昨天在山谷狹道上屠殺了羅馬人的那批勇士。”有副將說道。
昨天陳劍他們殺了羅馬騎兵百人隊,留下了羅馬人的屍體和戰鬥痕跡。
“首領,昨天我們在平原上推進的時候,山丘上就出現了兩騎來觀察我們的隊伍,直到我們的弓箭兵快接近他們的時候,這兩個勇士才不慌不忙的離開。他們有很明顯的黑短發。”有副將說道。
“首領,弓箭手回來說,這兩個人的特征明顯跟山脈裡的銫雷斯人不一樣。”
“一定是他們了。”杜克一下子站起來,“這些勇士追擊羅馬人,既然他以羅馬人為敵,那就是我杜克的朋友。”
“首領,他既然以羅馬人為敵,我們可以嘗試著跟他結盟。”有副將試探說道。他們個個都小心翼翼,面有惴惴不安之色。
對方深夜摸進來,無聲無息,要是敵人的話,他們的首領早被他割了脖子。沒有家園的布裡吉斯人一旦失去了強大杜克,這批被羅馬人和銫雷斯人包括希臘人都視為異族要剿滅的數千布裡吉斯人,將面臨滅族。
杜克當機立斷做出了決定:“叫十夫長韋斯進來,帶上他的斥候隊,去找到殺羅馬人的勇士宿營地,並帶去我的禮物。”
兵不血刃,攻心為上,華夏兵法的核心所在。——這也就是刀與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