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愷撒其實並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決定來找鳳凰，以及為什麽自己會打算做後面在鐵匠鋪裡的事情。

　鳳凰居住的這片區域很是靜謐，初夏的夜晚有不少蟲鳴鳥叫聲，只是沒有人聲，這點很合愷撒的意。

　一路上也沒什麽話，期間鳳凰似乎覺得被愷撒拉著手有點奇怪，似乎要掙脫，但愷撒執拗地抓著不放，鳳凰也沒在意，任憑愷撒拉著自己。

　說起來，自己和這個學生真正相處的時間，並不多呢。

　鳳凰心裡想著。

　她仔細從側後方打量愷撒，發現不知不覺間，當初剛認識時那個還沒自己高的少年，如今已經和自己差不多高，或許還稍微更高一點了。

　愷撒的肩膀在同齡人中屬於很寬厚的，從背面看，其實已經看不出他是個少年人了，給人很扎實可靠的感覺。

　“你長高了呢，愷撒。”鳳凰輕聲說，口吻不無感慨。

　愷撒的腳步頓了頓，不過沒有回頭，淡淡回道:“老師和我太少見面了，所以有些不適應吧。您真的太少露面了，這都第五卷末了，很多讀者還不知道您是女主角呢。”

　鳳凰笑了:“你在說什麽?”

　愷撒搖搖頭:“沒什麽。我們到了。”

　這裡是一家自助式的鐵匠鋪，這類鐵匠鋪最近在帝都頗為流行，沒有店主，投幣租用，一切完全自助。

　這時已經是深夜了，還在這裡打鐵的人只剩下一兩個，每個隔間的隔音都很好，所以幾乎聽不到其他房間裡的鐵錘敲擊聲。

　鳳凰大概也是調查工作做得太久了，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來鐵匠鋪，要知道鳳凰本人並不太會打鐵，不過對於打鐵的很多知識了解倒是不錯。

　愷撒熟練地投幣，然後帶著鳳凰進入到一件普通空曠的打鐵房間裡。

　爐火自行升騰起來，愷撒取下背後的大鐵錘，穩穩站在爐子和工作台邊。轉頭說道:“老師您就坐在旁邊等一會兒吧，不需要很久。”

　鳳凰覺得這樣的經歷實在很有趣，安然坐下說道:“你不用急，我還從來沒看過你打鐵呢。正好見識一下。”

　愷撒沒回答，只是咧嘴笑了一下。

　然後他把錘頭放進火爐裡烘烤，自己則慢慢脫掉了外套，露出肌肉虯勁的手臂，還有已經鍛煉得超過許多成年人的上身。

　這是打鐵的規矩。鳳凰倒也不以為意。

　然後就看到愷撒熟練地抽出已經烘熱錘頭的大鐵錘，眼神專注，動作舒張，以一種極為流暢動人的韻味，砸下了第一錘！

　鳳凰本來還想問愷撒要打造什麽類型的，武器還是鎧甲，但看到愷撒這一錘的瞬間，就一錘，鳳凰便閉上了嘴巴。

　她的眼神變得有些吃驚，有些愕然。似乎看出了什麽卻又不敢確定。

　而當愷撒的錘子第二次落下時，鳳凰眼神裡的吃驚和錯愕都不見了，她站了起來，凝望打鐵中的愷撒的每一個動作細節，眉頭已經蹙起。

　鳳凰不會打鐵，但她懂打鐵。

　為了調查易的事情，她親自去和帝國最有名的那幾位軍部麾下的神匠大師討教過，並且已經近百次地全程觀摩神匠打鐵時的樣子。

　所以在眼光上，鳳凰是一流的。

　此刻在她的眼中，愷撒的動作是完美的。是的就是完美。沒有半點瑕疵，每一個動作細節，到節奏感，再到那種不可名狀的韻律。都挑不出半點毛病。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鳳凰心裡有些茫然，自己這個學生一直打鐵賺錢的事，自己是知道的。但這水準……

　巨大的震驚和不解佔據了鳳凰的腦海，而愷撒的動作持續進行著，他的捶打速度越來越快，原材料根本不像在被一個笨重的鐵錘敲打。而像是被一隻靈巧的無形大手揉捏塑造，在爐火的映照和不知何時鼓蕩於房間裡的風雷之力的包裹下，迅速成型。

　這樣的熟練，這樣的速度，這樣的從容，鳳凰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而且她已經看出來了，愷撒打造的並不是武器，也不是鎧甲，而是……而是一對小巧精致的耳墜！

　用巨大的鐵錘，打造耳墜，這是鳳凰聞所未聞，甚至之前從未想象過的技藝。

　又是一錘，狠狠敲下！

　房間裡的風雷之力，隨著這一錘，忽然狂暴起來。

　巨量的風雷之力在湧動，這絕對不是十二級的職業者所能擁有的能量，而是虛空中不斷自行湧現出來的力量。

　其他幾個房間裡隱約傳來驚咦聲，打鐵是有靈魂的，打鐵的靈魂就是風雷之力的灌注。

　從最簡單的武器防具，到最高深的戰略飛艇核心能源的打造，無一例外，都需要將風雷之力注入作品。

　而這一刻，其他幾個房間的鐵匠師傅們，愕然發現自己房間裡的風雷之力被抽得一乾二淨，某種莫可名狀的巨大吸力正無聲而霸道地作用著，無可抗拒，甚至連他們體內的風雷之力都要抽吸出去！

　他們不知道的是，鐵匠鋪的上空，甚至凝聚成了一團薄薄的青紫色的雲霧，那些都是從虛空中被汲取出來的風雷之力的具現。

　某一刻，劇烈湧動的風雷之力達至了極點，然後風卷殘雲般，朝著某個中心點匯攏、塌縮、聚變。

　鐵匠鋪的房間裡，愷撒完成了最後一錘，有些疲憊地收起錘子，拄錘閉目，凝立休息。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是汗流浹背。

　肩頭上的小龍略顯擔憂地看著主人，小家夥一直陪伴愷撒，當然也包括陪伴愷撒打鐵。

　如此投入以至於如此疲倦的愷撒，它還是第一次見到。

　而在愷撒面前，寬大的工作台上，此時正靜靜躺著一對精致的耳墜，並不如何耀眼，卻時刻散發著神秘的光暈。

　房間裡很安靜。

　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

　鳳凰深深吸了口氣，一言不發地走上前來，問道:“我可以拿起來看看嗎?”

　“當然。”愷撒咧嘴一笑，“這本來就是給您的。”

　鳳凰深深看了愷撒一眼，伸手將那一對耳墜拿起，向來從容不迫的她，甚至在北國潛伏多年面臨過無數次生死危機都面不改色的她，此刻手指竟有些輕輕顫抖！

　其實在碰觸到耳墜的刹那，她就終於確認了——

　耳墜很精致，形狀色澤都很完美。

　當然這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鳳凰從中感受到了龐大精純到讓人感到震驚的風雷之力。甚至可以說，這對耳墜就是風雷之力凝成的，是原本無形無跡的風雷之力，凝聚到極致中的極致，最終化為的固體形態。

　在這個世界上，對於這樣的存在，其實有一個簡單的術語——

　“核心能源。”

　鳳凰死死盯著愷撒愉快微笑著似乎完成了某個重要任務而心情大好的臉，一字一頓地說，“這對耳墜，本質上是兩枚核心能源?！”

　“是啊！”愷撒用力舒展了一下手臂，長長吐了口氣說， “本來心情很糟糕的，現在好多了，恩！”

　愷撒是真的心情好多了，之前的凝重陰鬱，似乎都隨著完成這對耳墜，而全部地一掃而空，連他自己都覺得很神奇。

　許多年後，愷撒才真正理解為什麽自己要這麽做，以及為什麽，自己如此這般後的感覺竟是這麽好。

　因為他想要宣告一件事情，讓藍老師知道。

　那就是，我可以是您的學生，但我不知是您的學生。

　我還是一個擁有足夠力量的、對這個世界擁有足夠影響力的、雖然沉默著低調著隱藏著但一旦露出爪牙也可以很厲害很厲害的一個男人。

　愷撒從震驚不能自已的鳳凰手裡，輕巧地取下兩枚耳墜，親手幫鳳凰戴上。

　然後他認真看著應該已經猜到真相的鳳凰，笑著說道:“您已經想到了吧?沒錯，易就是我，我就是易。”

　卷五，橫斷，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