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麽木料,研究之後就清楚了。”田十說道,又狠狠瞪了海公子一眼,怪他的口風不嚴實,竟然把這樣的事情隨便泄露給外人知道。
孰不知,祁象心裡也有點後悔,早知道這破廟之中,還隱藏了這樣的好東西,他當初聽說這事的時候,就應該過來看看。
當然,現在後悔也晚了,祁象心胸寬廣,不至於繼續糾結。
海公子自動屏蔽田十的目光,伸手慢慢摸索神像,然後迷茫道:“不管是啥木料,反正我是看不出來了。”
“讓開,我來!”田十反手把海公子擋到一邊,也湊了過去端詳神像。可是研究了半響,他就沒了動靜……
海公子不客氣,直接拆穿道:“你不行,還是讓行家來吧。”
“哼!”田十撇嘴道:“我起碼知道,這不是紫檀、金絲楠、黃花梨、烏木之類的很珍貴的樹種木料。”
“切,要你說,誰不知道啊。”海公子十分鄙視,隨即示意田十讓開,再轉頭笑道:“祁掌櫃,這個時候,該是你這個大行家出馬了。”
“海公子你說笑了,我可不是什麽大行家,最多是小蟲子。”祁象自謙一句,就走來察看神像的情況。
神像表面塗抹的五彩顏料已經剝落了許多,露出了斑駁的原木色。另外在雨水的浸泡下,神像哪怕沒有腐爛變質,表面也多多少少包裹了一層垢殼。
祁象找了塊尖角石頭,輕輕刮開了神像上的垢痕,只見一片紅褐色就映入了大家的眼簾。顏色比較鮮明,木紋更是十分細密。
“紅酸枝?”
看了一眼,田十有些失望,忍不住搖頭。所謂的紅酸枝,就是紅木的一種。但對他來說,再珍貴的紅木,也就是普通的東西,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白費心機。”
田十肩膀一聳,頓時沒了興趣。
海公子的反應,也差不了多少,微歎了口氣,就笑道:“怪不得風吹日曬的,都沒見腐爛乾裂,原來是紅酸枝啊。祁掌櫃,這東西歸你了。”
“呃?”祁象很是意外:“你們不要麽?”
和人等高的紅木,市場價格絕對不低。哪怕東西是雕像,不好直接出手。但是只要找工匠改頭換面一番,做成其它東西銷售,肯定賺錢。
“祁掌櫃,你有所不知,其實我們是信道的。”
海公子笑眯眯解釋道:“財神從神職屬性來說,也可以歸類在道家的神系范疇,我們自然不好冒犯……”
祁象愣了一愣,若有所思。
“好了,這事交給他處理,我們回去吧。”田十開口道,搞了半天,財神像竟然只是普通的紅木,這讓他完全沒了耐性。
“好好好,馬上走。”海公子點了點頭,又問道:“祁掌櫃,要一起回去麽?”
“不用!”祁象擺手道:“我自己能夠搞定。”
“那就好……”海公子也不強求,當下就與田十走了。
片刻之後,廟外就傳來了車子發動的聲音,祁象側耳聆聽,確定兩人真走了,臉上立時浮現一抹古怪的神色。
“紅酸枝?不像啊……”祁象輕輕伸手,微微摸了摸刮開的痕跡,隻覺得手指頭有些潤潤的感覺,這讓他十分驚奇:“還有樹漿、脂汁滑潤感,稀奇!”
要知道但凡木雕,首選的材料,肯定是乾木頭。就是新砍伐的樹木,也要先陰乾,等到木頭中的水分徹底乾透了,才會進行加工。
不然的話,在加工的過程中,木頭很容易出現變形開裂的狀況。
說起來,這也是木雕的常識,一個木匠的基本功。只要從事木雕這個行業,絕對不可能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問題在於,祁象卻在雕像上,發現了一抹脂潤的痕跡,這十分的反常、古怪。
“是潮濕麽?”
祁象想了想,抬頭望天,從屋頂的漏孔,就可以看到外面陽光明媚,烈日高懸。而且這些天,貌似也沒有下雨。
最重要的是,祁象也能夠區分得清楚,雕像潮濕與脂潤感,到底是什麽差別。
乾木頭濕了,只要不起蘚,肯定不會滑潤,甚至有幾分澀手。
所謂的脂潤感,則是活生生的樹木,被人刮開樹皮,從而分泌一抹漿汁。就是這樣的一層樹汁,很滑很潤,如脂如膏。
手感不同,祁象好歹也是行家,自然知道其中的區別。
“本應該是乾枯的雕像,居然有這種生樹泌脂的狀況,也是奇怪啊……”祁象百思不得其解,然後順手一抱,直接把雕像扛了起來,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雕像很沉重,少說也有兩三百斤。
祁象也費了一些力氣,才算是把雕像扛了出去。之後,再用稻草樹葉,把整個雕像覆蓋包裹纏住,再到路邊等車。
郊外的車再少,但是時間久了,也會有一兩輛經過的。反正在一位好心司機的載送下,祁象也順利帶著雕像返回山莊。
回到家裡,祁象也隨之放開了手腳,可以盡情的研究雕像。
他用半濕的毛巾,小心謹慎把雕像擦拭了一遍,把雕像上的灰塵泥垢全部清理乾淨了,也看得愈加的清楚明白。
神像的雕工,十分的精細。特別是五官,慈眉善目,笑容可掬,文質彬彬的,還刻了長長的胡須,很符合世人對於范蠡形象的認知。
當然,神像雕工再怎麽厲害,也只是其次,關鍵還是神像本身的材料。
紅木,其實很是一個很寬廣的范圍,最初是指紅色的硬木,品種較多。後來國家根據密度等指標,對紅木進行了規范,把紅木規范為二科、五屬、八類、三十三種。
其中最為有名的紅木,就是紫檀、黃花梨。
至於紅酸枝,那是屬於酸枝木類的一種。雖然從名氣上,紅酸枝不及紫檀、黃花梨出名,價值上也遠遠不如。
但是紅酸枝,顏色近似棗紅色,木質堅硬、細膩,可沉於水,一般要幾十上百年,才可以成材使用。無論從哪方面來說,紅酸枝也是十分高檔的木料。
然而,祁象也有些搞不清楚,眼前這尊雕像,究竟是不是紅酸枝做成。
乍看很像,細看又不像……
祁象看來看去,也覺得有些稀裡糊塗。不過他也知道一個最簡單的辨析方法,那就是直接把雕像鋸開取材檢驗,自然一目了然。
想到這裡,祁象沉吟了片刻,決定幹了。
當下,他在莊園翻找一會,沒找到鋸子,乾脆拿了一把菜刀出來。
祁象手提菜刀,鋒利的刀刃,就在雕像上晃來晃去,尋找下刀的地方。他猶豫了半響,卻遲遲拿不定主意。
主要是真正的取樣檢驗,那是在不破壞物件整體外觀的情況下,在不起眼的地方打轉一個小孔,截取一點粉屑,就足夠化驗分析了。
問題是,祁象手頭上,並沒有專業的分析儀器,隻好用最笨的辦法,在雕像上砍下一角,再觀察其中的切面紋理。
不過這樣砍,又有些過於暴力了。
祁象搖了搖頭,忽然用力捉刀揮手,白晃晃的刀光一閃,雕像手掌上的一截指尖,頓時應聲斷開,飄飛幾米以外。
“嘖……”祁象感覺於心不忍:“造孽啊。”
話是這樣說,祁象眼睛卻不眨,連忙看向切面。就在這時,詭異的情況發生了,讓他覺得一陣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只見雕像手指斷飛之後,在細小的切面上,突然莫名其妙的滲出了一點點殷紅色的液體。看起來就好像是人受傷了,在流血一般……
“噝!”
哪怕現在是青天白日,但是看到這一幕,祁象就好像被電到了似的,心臟猛然收縮成為一團,又驚又怕。
“有鬼?”
祁象要懵了,不知道好好的科學研究,怎麽突然就變成了靈異事件,這畫風不對啊。他有些忐忑不安,吞了吞乾澀的喉嚨,手中的菜刀也攥得更緊了。
過了半響, 雕像指尖上的殷紅液體,更是溢滿而落,竟然滴在了地面上。
祁象目光一動,反而鎮定了下來。因為他突然發現,滴落地上的液體,居然沒有濺散開,而是呈膠附凝固的形態。
“有問題……”祁象若有所思,他膽子向來不小,在發現了奇怪的狀況之後,立即沉穩了下來,輕步走了過去,眼睛微眯成縫,細細端詳。
一番打量之後,他也可以肯定下來,在雕像指尖流溢出來的,肯定不是血液。因為他靠近的時候,根本沒有嗅到半點血腥氣。
相反,在觀看液體的時候,他仿佛聞到了一股似有若無的淡雅氣息。氣息有點兒淡香,清新自然,不怎麽明顯。
不是血,那就好辦了。
祁象放下了心中的躊躇,果斷伸手在雕像指尖一抹,潤潤滑滑如膠似脂的液體,隨之附著在他的手指頭上。
這種膠質感,也讓他徹底安心!
“這……算是樹汁麽?”祁象舉起手指,莫名液體迎光閃耀,一抹殷紅鮮亮的光澤,就好像最純粹的紅寶石,隱約盈動璀璨的華光。
祁象研究了片刻,百分之百確定,雕像木料絕對不是紅酸枝,而是一種他從來沒有聽說過的樹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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