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鷹回來了。”雅歌懶懶的靠在榻上,瞧著魏燎在窗前逗弄那一隻貓頭鷹,“可是藍翎傳信兒來了。”
魏燎點了點頭,手一揮,那貓頭鷹複又飛走,“是。藍翎找到了臥虎藏龍的蹤跡,正在追他。”
雅歌微微一笑,伸手拿起身邊的匕首放在手裡瞧著,淡淡說道:“藍翎這丫頭,依舊不那麽老實。”
魏燎隻道:“她也不笨。知道我定會暗中觀察她。是以讓飛鷹來給我報信。”
雅歌手中依舊把玩著匕首,徑自說道:“這匕首,看起來倒是鋒利的很。若是用好了,便是一把殺人的利器,若是用不好,便會傷了自己。你說,藍翎是用得好,還是用不好呢?如今,我也猜不出你的想法了。”
“我心裡想的,又怎麽逃得過女帝的眼睛。”魏燎緩步走到雅歌身邊,瞧著雅歌手中的匕首鋒利異常,直說道:“藍翎想起以前的事情,遲早都會發生。她身邊的那個丫頭。聽說,像極了當年那第二夢。傳音入像的秘術距離有限而且五日才能用一次。藍翎若是一路再往北走,我卻也看不見她了。”
雅歌卻不以為意:“無妨,想來,藍翎那丫頭也耍不出什麽鬼花樣。不過我卻對那個春十三少很有興趣。難道這世上,竟有長相如此相似的人?或者,這第二夢,還有孿生姐妹?”她說到此處,不由得輕哧一聲看著魏燎,直說道:“大祭司,藍翎可真是你的好屬下,沒想到這愛好,也跟你差不多。”
魏燎被說的面色一沉,低聲說道:“雅歌……你怎又提以前的事情。當年我……”
雅歌忽的站起身子竟將匕首抵在了魏燎身前:“閉嘴。誰給你的膽子直呼我的名字?”
魏燎眼神落寞,微微點頭說道:“是,女帝恕罪。”
雅歌哼了一聲,收了匕首便要離開,魏燎卻道:“不知女帝,想要如何處理此事?”
“倘若藍翎想起以前的事情,能幫助我們找到那另一段龍骨,那便留著她。倘若她敢反……”雅歌緩著步子一步步走下台階,順手一甩,那匕首不當不正的從魏燎面前劃過留下一道寒光直直的插進了柱子的木頭裡,魏燎一驚轉頭但見雅歌已然離開。偌大的宮殿之中隻回響著一個字。
殺。
魏燎微不可查的歎了一聲,看著那明晃晃的匕首,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之色。
*
金剛門在皇城西南不遠,十三少與藍翎往北行了幾日,轉而向東。眼看就要到了故往的金剛門地界。朝著皇城方向一路而行,偏巧趕上幾天風沙,耽誤了行程。這一來一去,在路上便折騰了小半月。藍翎擔心魏燎疑心,想快些趕路。十三少卻是樂的清閑,她本就不怎麽把魏燎放在心上,如今能與藍翎一同上路恨不得天天停在一個地方與她呆著。自從心裡沒了事兒,天天又成了那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藍翎對此也不在意,似是不再討厭她,隻瞧著十三少那耍寶的樣子無奈的笑。十三少卻倒會說:“翎兒,你這幾日笑的多,你看你笑起來多好看。以後要多笑,不要冷冰冰的。”
藍翎已經不記得自己來過這地方,四處觀瞧腦中卻想不起來什麽事情。看著路上的人稀稀拉拉的也不多,四周皆是頹廢景象,卻懶得去理會十三少那話兒,隻徑自說道:“看這裡屋舍破落,一點也不像是中州皇城境內。”
十三少隻道:“自從女帝一統天下,這裡當然沒有什麽好日子過。以前這裡定是非常繁華的地界兒,可惜。如今我們到了這裡,應是離金剛門不遠了,怎的還沒瞧見呢?”
藍翎搖搖頭:“不知道。這一路過來,隻瞧見老弱婦人,家家戶戶也沒有男人奴隸。”
“地方大了,女帝自然是管不過來的。”十三少倒不奇怪,瞧著前面有個老婦提著籃子走過,上前便問:“老人家,你可知道以前那金剛門怎麽走?”
那老婦人被十三少跳在面前嚇了一跳,手裡的籃子都掉在地上,十三少將籃子撿起來放到她手中,但見她瞧著自己不說話,又問了一遍:“老人家?我們要去金剛門。你給我們指個道兒唄?”
老婦人接了籃子不住道謝,眼中帶著奇怪的目光看著十三少,喃喃說著:“三小姐?”
十三少與藍翎被說的一愣,想著這老婦人定又把自己認成了第二夢,十三少也懶得解釋,隻說到:“我不是三小姐。”
老婦人仔仔細細的看著十三少的臉,半晌兀自點了點頭:“哦哦,是……三小姐面上有疤的,你沒有……你沒有……”自己念叨了幾句,順手一指:“金剛門在那邊不遠。”
十三少見這人癡癡傻傻的歲數又大,從懷中摸出一枚金幣放在她手中道了謝就要走。藍翎卻道:“老人家,你認識金剛門的三小姐嗎?”
老婦人手中握著金幣,才瞧見藍翎,渾濁的眼神之中閃過一絲光,點頭說道:“見過……見過……是個好人,頂好頂好的孩子。咱們這的人,都見過。姑娘,你長得可真好看。跟三小姐一般的好看。”
藍翎但聽這老人口中直誇三小姐,心中不知怎的竟掠過一絲疼痛,微微皺了皺眉頭。十三少卻拽住藍翎搖了搖頭。隻說到:“老人家,多謝了。我們問路這事兒,還煩你別跟別人提起。”
老婦人點頭應著,提著籃子又慢悠悠的走了。十三少瞧著那老人家走遠,轉頭瞧見藍翎的面上又騰起一絲迷惘之色,低聲說道:“不知道這裡有沒有魏燎的眼線。你這樣大明大放的問,難保他會收到消息。到時候他若來了,咱倆可就跑不了了。”
藍翎微笑道:“你如今倒想的周到了。”
“事關性命,怎能不周到。”十三少拉著藍翎循著老婦人指的路一路往前走。卻越走越覺得不對。沒走多一會兒,那前面哪裡還有房子,竟是一片巨大的廢墟。她徑自怪道:“奇怪,怎的沒有路了?”
藍翎瞧著面前一片殘垣斷瓦滿目蕭然,身子卻是一晃,心口一疼,眼前閃過一些不知名的景象,張口喃喃說道:“怕就是這裡了。”
十三少看著藍翎額頭上細密的出了汗,關切的問道:“翎兒?你可是不舒服?”
藍翎搖了搖頭,深吸了一口氣平息了心中那古怪的感覺:“我覺得這裡,似乎很熟悉。我想,可能我以前來過。”
十三少眨了眨眼睛又去看面前這一片廢墟方圓大約十裡,想來以前定是一個巨大的宅子,不由的驚歎道:“要真是這裡的話,這金剛門,可夠大的。”看著前面那廢墟之中似有什麽東西在陽光下發光,抬了腳就要往裡走,腳下卻喀拉一聲傳來木頭板子的聲音,低頭觀瞧卻發現自己竟然踩在了一塊巨大的黑色木板上。後退一步將腳移開,瞪著眼睛看了半天說道:“翎兒,你說對了,這裡確實是金剛門。”
藍翎看著十三少低著頭,順著她的眼光看過去,卻見那黑色的木板斷成兩截,斷口之處刀口平順,似是有人故意用刀斬斷的,上面赫然寫著三個大字“金剛門”。倒吸了一口氣後退了兩步,又覺得心中難受。十三少但見藍翎神色恍惚,知她應是想起了什麽,可藍翎那本來紅潤的臉色突然變的煞白她也心中不忍,不由得上前拉了藍翎的手說道:“翎兒,你要是覺得不舒服,我們,我們還是不往前走了吧。”
藍翎隻道:“來都來了,怎麽能走。進去看看。”言罷,也不管十三少那一臉關心,踏著腳下的碎石瓦片走了進去。十三少哎了一聲急急追上藍翎,說道:“翎兒,我剛才瞧那邊有什麽東西閃啊閃的,過去瞧瞧。”藍翎卻似為聽見她所說,記憶之中似乎有一條路,她卻不知道是不是這裡的路。只能憑著自己的感覺一路往裡走。十三少叫了兩聲見她不應,但見四周也沒人,心中實在好奇,隻說了一句:“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來。”藍翎淡淡的嗯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否入了心,十三少提了輕功飛竄兩下便到了那閃光的物事旁邊,此時陽光正盛,那東西細長的一條鏽跡斑斑,卻斑斑駁駁的在光下閃著。十三少蹲下身子扒開土堆,竟然一把將那東西拎了起來,赫然是一把細長的刀,樣子像劍,刀身有些彎,只有一邊有刃,看著不似中原的事物,十三少從沒見過,口中嘖嘖隻道:“好家夥,這是什麽兵器。”剛把這刀提出來,卻見腳下一個黑黝黝的東西在白色的石頭堆裡甚是顯眼,俯身拿起來,但覺這東西有幾分重量,吹掉上面的土,竟是個面具,上面的鬼臉猙獰異常,十三少笑道:“怎的這金剛門的人還喜歡戴面具?難道是覺得自己長得醜嗎?”她如此說著,心裡覺得好玩,用衣服下擺將那面具擦乾淨,自己戴在了面上,左看看右看看覺得甚是有趣,當下起了玩心,瞧著藍翎還站在原地沒有動,手裡拿著撿到的怪刀,戴著面具跳到藍翎身後,輕輕拍了拍藍翎的肩膀。
藍翎正自想著腦海中那隱隱約約的景象是從何來,被十三一拍,不以為意的轉頭去看,卻見一個猙獰鬼臉赫然出現在面前,手中還提了一柄東瀛人慣用的刀,頭皮發麻心中一抖,腦海之中忽閃忽現的出了幾聲嗡嗡的悶聲,瞪大了眼睛看著那面具一陣膽寒,啊的一聲竟然昏了過去。十三少本是開玩笑,卻不想藍翎竟然被自己嚇得倒在地上,登時摘了面具將刀丟在地上過去就扶。但見藍翎擰著眉頭面容痛苦的還在囈語,心中甚是愧疚,慌了神的使勁搖晃:“翎兒翎兒,你醒醒。是我是我啊。我錯了……我逗你玩的……”
藍翎迷迷糊糊中隻覺身處一片昏暗之中,耳邊嗡嗡直響,身子也麻木異常,頭頂一聲炸雷竟有大雨落下,那鬼臉面具便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忽遠忽近,嚇得她一陣陣發抖,想喊卻又喊不出來,周身都被大雨澆濕,不知如何逃脫。卻在此時寒光一閃,一個披了鬥篷帶著鬥笠的男子將那面具劈成兩半,她驚魂未定之時又被那人揪住衣服,耳中低沉的聲音說道:“你我二人皆不是他的對手。不要送死。去尋我女兒告訴她萬事小心!走!”那聲音說完,藍翎隻覺身子被他重重一扔便朝著背後的一片黑暗之中摔出去。不由的驚叫出聲:“前輩!”
十三少正抱著藍翎著急的流下淚來,但覺懷中藍翎身子一抖大叫一聲前輩,竟睜開了眼睛。當即破涕為笑叫道:“翎兒,翎兒你醒了?你沒事吧?我剛才是逗你玩的,你打我吧,都是我不好。”說罷,也不管其他,抓著藍翎的手就要往自己的鼻子上招呼。藍翎卻手上用力一甩,身子一騰竟然從十三少懷中跳了起來,落在地上。十三少猝不及防,被藍翎掀了個跟頭,爬起身子直瞧著藍翎滿面冰冷的正看著地上的面具與刀。晃晃悠悠的站起來走到藍翎近前,輕聲問道:“翎兒……你……怎麽了?”
藍翎卻沒理她,隻徑自盯著那猙獰的鬼臉面具一瞬不瞬的看著,蹲下身子將面具拿在手裡看了又看,腦海中不斷閃現方才場景,覺得異常熟悉。此時她腦中混亂心中卻澄澈,知道她以前定是見過這面具,那男子自己定是認識的,口中不由得喃喃的念道:“前輩……你是誰……你女兒……又是誰?”
十三少聽得藍翎此語,急道:“翎兒,你可是想起了什麽?”
藍翎閉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是……有個人救了我,讓我去找他女兒。”十三少聽得愣了,她倒是從未聽黒木爺說過此一段過往,不知道藍翎這話所從何來,藍翎卻又說道:“這面具不似中土的東西,這把刀,是東瀛人慣用的刀。你說那黒木爺說過當時我曾與東瀛高手絕無神一戰,想來,此地曾經定來過不少東瀛人。”
十三少點了點頭隻道:“如此說來,看來這黒木爺所言非虛,是真的有這件事情。可你說的前輩,我卻真的沒有聽說過。會是誰呢?”
藍翎似是憂愁無限,隻覺得心裡甚是淒涼,卻不知道為何難過。當下也沒有說話,隻拿了那把刀放在手上看,使勁的想著自己是否見過這東西,越想卻越覺得胸口悶的厲害,腦子裡也隱隱作痛。十三少急道:“翎兒,你想不起來,就不要強迫自己。”
藍翎卻不理她,仍是一意孤行的去想。腦袋卻是空白一片。懊惱的使勁用手拍了自己的頭一下氣道:“明明方才覺得熟悉。”
十三少看的心痛,伸手要去搶她手上的刀。藍翎卻拿著刀一躲,十三少那右手便被刀刃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登時流了血,她卻是較上了勁,手一握,將刀身抓在手中,低聲說道:“翎兒,把刀給我。”
血順著刀口緩緩滑落滴在地上,十三少擰著眉頭咬著牙就是不松。藍翎瞪著眼睛看著那血汩汩而下,被刀身反出的太陽光刺痛了眼,抬眼看著十三少一臉肅穆凝重,隻覺得這場景極為熟悉,腦中竟閃過一聲帶著啜泣的女子聲音:“哥,放過她吧。”當下松了刀坐在地上,不住喘氣。十三少松開手疼的呲牙咧嘴,卻顧不上自己手上的傷口,忙不迭的過去扶住藍翎,見她又陷入沉思,知道再這樣下去她定是吃不消,不由分說的將她抱起來,提了輕功出了廢墟。行了不遠找了間破落的屋子抬腳踹了門進去將藍翎放在地上,呼哧帶喘的說道:”翎兒,你若再強迫自己,我馬上帶你離開。”
藍翎卻低聲道:“十三,對不起。”
十三少此時正坐在藍翎身邊撕了自己的衣服,手忙腳亂的包自己的手上的傷口,聽藍翎如此說,停了動作看著藍翎那呆呆愣愣的樣子歎道:“早知道這樣,我就不告訴你了。”她如此說著,那包著手的白色衣料已經滲出了血,斑斑血跡映入藍翎眼中,擾的她微微皺了眉頭,心中悶悶疼痛,看著十三少那一臉關心,不由的坐的近了些,伸手去幫十三少包扎那傷口,低聲隻道:“是我不好。”
十三少卻從未被藍翎如此關心過,張了嘴巴瞪著眼睛半晌隻道:“這不怪你……”藍翎卻也不說話,仍是低著頭仔仔細細的給她包扎,眼眶竟然紅了。十三少那一雙黑亮的眸子閃著光,竟情不自禁的伸手握住了藍翎的手,隻覺面前美人垂淚甚是心疼,鬼使神差的湊過頭去在藍翎的面頰之上輕輕的親了一下,低於柔聲說道:“翎兒,沒事兒了。”
藍翎竟也不躲,卻覺得面頰燒了火一般的燙,也不敢抬頭, 方才那心中淒惶此時卻被十三少的一片柔情包裹住,極為溫暖。微微的點了點頭。隻道:“十三,我什麽也想不起來,脾氣也差,多虧了你。”
十三少但見藍翎面紅耳赤,聲音還軟了幾分,不禁抬手將藍翎摟在懷中說道:“你脾氣差,我脾氣也不是很好的。你想不起來以前的事兒,那就別想啦。其實以前有什麽好的?以前也沒有我,現在有我陪著你,豈不是很好。”
藍翎微微搖頭:“這裡一草一木我都覺得熟悉,腦中不斷閃現出過往的景象,我卻不知道他們都是誰,都在說什麽。我只怕,我想起以前的事情,現在什麽都變了。”
十三少拍了拍藍翎的肩膀:“別怕,你且記得,不管你是否想起來,我都在你身邊。”
藍翎心中疲憊異常,又陷入了迷茫之中,此時是真真的覺得無助,聽得十三少此語,心中極是感動,閉了眼睛伸手圈住十三少的脖子,將頭埋在她頸間悶聲說道:“我好累。”
十三少受寵若驚的呆在當場,枉她樂觀開朗又耍寶慣了,卻也被這一舉動驚的不知如何是好,結結巴巴的摟了藍翎在懷中說道:“那……那就……睡……睡一會兒……”此時軟玉溫香抱滿懷,十三少心中那一股柔情更勝,心下隻覺得這一刀挨得太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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