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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華紀》第74章 大出所料
程靈素別了藍翎之後一路在林子之中尋十三少的蹤跡,卻是尋了一晚上都沒有找到。無奈之下竟不知道如何是好,又擔心藍翎出事,沒了辦法,便打算原路返回皇宮先看看情況。行到那九星輪沉入的溪水邊上已是第二日的正午,明晃晃的日頭懸在頭頂,照的溪水泛著亮光,她看著那溪水不似之前的渾濁墨綠,便是前幾日瞧著那溪邊枯死的植物竟然都不見了。

  如今已到十月,南越因著地勢環境,正是一年之中花開最盛的時候,此時溪邊芳草遍開,清風徐來頗是一副安寧愜意的場景。然程靈素卻心覺有異,緩著步子走到溪水旁邊俯下身子,只見溪水澄澈透亮,竟還有魚兒嬉戲其間,口中低呼一聲奇怪,拔下頭上銀簪放在水中,拿出來卻見那銀簪絲毫沒有變色,帶著水滴甚是好看,心中更加疑惑,不知道這溪水之中究竟藏了什麽秘密,竟能在短短幾日之間讓整條水道都沒了毒性。

  程靈素坐在溪邊卻見那一眼能看到底的溪水之中似有什麽物事正在光下閃動,竟是昨夜裡被自己丟入水中的九星輪,心說難不成這九星輪還有吸取汙穢的能力?如此想著,不由的眼光就定在了水下。越看竟越覺得移不開目光,但聽耳邊一陣低語之聲,咕噥著不知說著什麽,身體卻已經不由自主的一步步朝著溪水之中而去。青色的裙擺被溪水沾濕,一陣涼意從腳底穿至周身,說不出的暢快之感遍及四肢百骸,她眯著眼睛緩著步子,順著心意朝著九星輪越來越近,竟整個人都沉入了溪水之中,伸手將那九星輪抱了起來縱身一躍從水中跳了出來,方一落地,卻聽她身側水中竟然嘩啦一聲,一條長長的白色物事帶著水花被她方才那一跳帶出了水面,啪啦一聲掉落在腳邊。程靈素放下九星輪,輕輕將那東西拿起,眼瞧著竟是小半截白色的骨頭,卻不是那龍骨,又是什麽?

  然程靈素竟是彎起唇角詭異的一笑,伸手將那龍骨放在了九星輪中間的那一顆金黃色的大珠子前面,眼神迷茫的一動不動。那龍骨仆一接近九星輪,竟自己震動起來,低淺的發出一陣悶悶的怪聲,緊接著便是一道白光穿進九星輪中,輪上那九個怪異的圖案竟然圍著中間的珠子轉動起來,速度越來越快,沒多一會兒竟然連成一線,如一條遊龍戲珠一般的在輪中竄動。霎時間天地變色,方才的晴天朗日瞬間被一層濃厚的烏雲遮了個嚴嚴實實,白日似是到了黑夜,空中密雲翻滾轟隆雷動,平地飛沙走石,不消一忽兒竟是哢嚓一道閃雷朝著九星輪直直的劈了下來,那龍骨一陣尖銳的龍鳴隨著那九星輪轟隆隆的不停震動,帶著程靈素嗖的一下穿入九星輪中,竟然化了一道青紫色的光芒飛逝不見。

  空中複又一道白色閃電,哢嚓一聲炸雷,瓢潑大雨瞬間落下,豆大的雨點兒砸在地上,竟夾帶著些許的淡紅色。

  雨中兩個黑點兒由遠及近,一男一女一胖一瘦踩著水花躲到了一棵大樹下面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男子拽下頭上的兜帽,露了兩撇八字胡出來,卻竟是久未露面的黒木爺與伊都波曼。黒木爺彎下身子看著地上那汩汩流淌成一條小溪般的積水,伸手沾了點雨水撚了撚低聲說道:“天有異象,定有大事。雨中帶血,怕是要生靈塗炭。”甩了甩手手指輕輕一動,擰了眉頭:“往南去了。”

  “小黑,你可瞧仔細了?”伊都波曼環視四周,竟已經騰起了一震紅白相間的霧氣,擰著眉頭粗重著聲音說道:“藥王谷都被人毀了。也不知道她們此時在何處。這異像未免太過奇怪了。這雨中是什麽?血嗎?怎的會下了血雨?”

  黒木爺搖了搖頭:“不清楚。依著我之前佔測來看,凶星就在此處不遠,如今勢頭更強。這氣息,直指皇宮。”

  伊都波曼拍著身上的水笑道:“哈,瞧這樣子,還得見見這南越的正主兒了。”

  兩人正說著,又是一道響雷,閃電哢嚓一聲正正劈在了他們身側的樹上,二人跳起身子一躲,瞬間徹頭徹尾的被大雨澆了個透濕。伊都波曼叫到“好家夥,這麽厲害!”黒木爺眼看著那棵樹被攔腰劈斷,知道再這雷雨天氣呆在樹下必定不是個好主意,當下說道:“反正也濕了,咱們還是快些走。省的誤了事兒。”

  伊都波曼跟著黒木爺一路往那皇宮而去,邊走邊笑道:“小黑,你真是哪裡的事兒都懂,我可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

  卻說十三少與那唐小婉一前一後的入了皇宮,十三少眼看著唐小婉一臉火氣的要橫衝直撞,上前一把拽住她說道:“哎哎……你這麽走,不是被人發現了!”

  唐小婉笑道:“我本就是來殺人的。我怕什麽?”

  十三少一愣,這才想起來唐小婉是讓自己激的非要殺了榮狄王不可得架勢,哼哼了幾聲賠笑說道:“唐女俠,你看,你這樣橫衝直撞的進去了,那些侍衛什麽的定然不是你的對手。可是,你若是在仙樂面前殺了那榮狄王,豈不是更加深你們之間的誤會?那仙樂肯定不會回心轉意啊。依我看,咱們還是……還是先探探仙樂的口風?先找到仙樂?”

  唐小婉似是被十三少說的動了心,當下愣了愣停了腳步。便是這一個愣神,卻見白日瞬間成了黑夜,天空中一聲炸雷,那一場大雨忽的落了下來。十三少一驚,急忙躲在了屋簷下面,那唐小婉卻站在雨中被澆的渾身濕透也不動,她眼瞧著掉落下來的雨點顏色怪異,心中奇怪,唐小婉一身紅衣似火,站在雨中卻像與那雨水融為了一體,紅綽綽的有些嚇人,但聽她抬頭一聲驚呼,看著天上烏雲,任憑雨點將面上的血跡汙漬盡數衝了去,卻真是個長相俊秀的人。十三少那注意力放在了唐小婉的臉上,卻不知唐小婉此時心中已經炸開了鍋,緩緩伸手接住落下的雨水,看著手中的雨水泛著紅色心下已然有幾分明了,口中竟喃喃自語了一句:“怎麽會……”

  十三少看著奇怪,卻也不想去耽誤時間,唐小婉此時完全沒有注意自己,可不是個逃脫的好機會?輕輕挪著腳步,蹭到了拐角處,一個閃身便溜之大吉朝著玉華宮而去。唐小婉顧不得十三少,仍是徑自站在雨中,眼神變得驚恐面上帶了幾分猙獰,喉嚨之中咕噥了幾聲,竟然哼哼的笑了出來。

  十三少冒著大雨一路奔到了玉華宮殿外,心中歡喜,也不知道藍翎與程靈素是否已經著了急的在尋自己,正琢磨著耍個什麽把戲逗逗她二人,卻瞧見幾個侍衛匆匆忙忙的撐著巨大的雨傘從玉華宮中離去,因著大雨,便是連說話交談的聲音都大了幾分:“咱們陛下十年來的辛苦總算沒有白費,卻沒有想到大祭司一向不食人間煙火,竟能答應嫁給咱們陛下當王后。”

  這話傳到十三少耳朵裡,卻更勝那空中的一聲悶雷,心頭一緊竄上前去揪住那侍衛叫到:“你方才說什麽?”

  眾侍衛以為來了刺客,定睛一看竟是那十三少,面上帶了歡喜說道:“十三女俠,您沒事兒?那真是太好了。咱們王后可是擔心你擔心的緊。”

  十三少但聽他如此說,心中又急又氣,將那侍衛領口拽得死緊吼道:“什麽王后?”瞧著那侍衛被自己勒的面色泛了白,隻道他也說不清楚,伸手將那侍衛推倒,轉身到了玉華宮前抬腳一踹便將那大門踹開,門方一開,映入眼簾的竟是那刺眼的大紅喜服,十三少心中一股火氣衝上頭頂,反手關上大門伸手拽了那桌子上的喜服生生將一件衣服扯了開來,大吼一聲:“藍翎!你出來!”

  藍翎送走了那一眾送衣服的侍衛,心中正紛亂著後殿而去,沒走幾步便聽見了十三少的聲音,當下心頭一喜,轉身快步便回了正殿,卻瞧著十三少一臉怒氣似是要殺人一般的將殿中的桌子椅子全都掀翻,胸口起伏正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知她定是瞧見了那侍衛們聽了些什麽,瞧著她那樣子氣得不輕,輕輕搖了搖頭快步上前拽住十三少的手問道:“十三,你怎麽回來的?那唐小婉可有傷你?”

  十三少此時火氣上頭哪裡顧得上藍翎的話,當下哼了一聲隻道:“哼,我怎麽回來的?我要是不回來,你還真要嫁給那老色鬼當媳婦了?”

  藍翎輕聲隻道:“十三,這事情我慢慢跟你說。”說話間看了看十三少,只有一身衣服濕透了,並無受傷,心中安定下來如釋重負的笑了笑:“你回來了,便好了。”

  十三少此時心緒平複下來,看著藍翎對自己一臉關切的樣子,卻總覺得像是對著個陌生人一般放不開手腳,撇了撇嘴說道:“翎兒,不管有什麽難處,你也不能答應他這樣無理的要求。怎能嫁給他?這麽大的事兒,我不同意。”說著,伸手拉著藍翎的手晃了晃一臉苦相的說道:“翎兒,要是這樣的話,咱們還是走吧。反正龍骨也不在這皇宮裡。犯不著……”

  藍翎隻道:“十三,我知你心裡別扭。你且放心,這不過是榮狄王邀我一同與他演一場戲而已。想那魔音千方百計的要復活魔君,便是想趁著天下大亂之時在榮狄王面前表現一番,好讓榮狄王對她刮目相看,這幾日,她定然會發了瘋一般的去尋找九星輪的下落。榮狄王與我一番徹談,他竟是知道魔音有此舉動的,是以為了絆住她,要與我演出戲,引了魔音來,想辦法除了去。而且我找不到你,卻不知道那唐小婉會帶你去什麽地方,只是想著若是傳出仙樂要嫁給榮狄王的消息,依著唐小婉那副脾氣,定然會回到皇宮來攪亂一切,到時候你才有救。”說到此,看著十三少目光閃爍:“十三,如今形勢緊迫由不得我多想,我是真的沒了辦法。你可是不信我?”

  十三少聽著藍翎說得懇切,知道藍翎是擔心自己,心中火氣便被澆滅了一大半,又聽藍翎說九星輪不見了,覺得奇怪,問道:“翎兒,那九星輪怎的不見了?不是在神殿中?”

  藍翎歎了一聲,將十三少被擄走後的事情說與她聽,又將桑坦臨終之前的話說了,十三少聽得一陣唏噓,恍然大悟的說道:“怪不得,怪不得唐小婉一直說你不是仙樂,仙樂不會忘了她,我也猜到了,還真是讓我給猜著了。”轉而看了看藍翎皺著眉頭說道:“翎兒,仙樂這張臉真是招惹了不少禍端啊,早知道,這仙樂應該讓我來假扮。也省的我現在捉襟見肘。”

  藍翎聽的一笑:“你?若是你來扮,怕是那榮狄王早就讓你打死了。”

  十三少翻了翻白眼:“反正這喜服讓我扯了,就算我不扯,那唐小婉瞧見,定然也要扯了。”說著忽的站起身子一拍腦袋:“哎呀,我怎的忘了唐小婉還在外面!”說話間拽著藍翎就要出去,還未到門口,卻見那大門吱呀一聲開了,進來一人,竟是程靈素。藍翎但見程靈素沒事,如今十三少也回來了,心中歡喜,快步上前迎了過去說道:“靈素!你回來……”

  話音未落,程靈素忽的一抬頭,面上竟然露出了一抹極為詭異的笑容,伸手對著藍翎便是一掌打在胸口,藍翎哪裡想到程靈素會對自己動手?猝不及防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掌,摔在地上嘴角已經溢出了血,十三少當下大驚失色,眼見程靈素朝著藍翎又打了過去,不做多想搶上一步提了輕功抱了藍翎跳到一旁叫到:“靈素!你幹什麽!”

  程靈素並不答話,竟悶聲發出了一陣低啞的笑聲,這笑聲卻不是程靈素的聲音,分明是個男子,從靈素口中發出來甚是詭異,十三少與藍翎當下皆是一驚,藍翎咳出一口血隻道:“糟了,靈素怕是被什麽東西控制了。”十三少還未及反應,但聽程靈素笑道:“仙樂,沒有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你的功夫,竟然已經變得如此不堪一擊。”

  藍翎一愣,當下心中騰起一股極為不好的預感,張口說道:“你是何人。”

  但見面前程靈素的樣子漸漸虛化,整個腦袋消失不見,突地冒著一團黑氣,不見口鼻,似是一團混沌。十三少看了一身雞皮疙瘩當下哎呀一聲不好,抱著藍翎竄了幾竄便要朝著大門而去。身後一聲大笑,瞬時整個人都動彈不得,十三少額頭上冒了汗知道自己被身後那怪人用了功力吸住,可大門便在眼前,門外那大雨如今更是血紅,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身處何處,咬著牙對藍翎說道:“怕是個厲害的主兒,你快些走。”說著,伸手用力一推便將藍翎從懷中朝著大門推了過去。可那大門卻突地自己砰地一聲關上,藍翎身子在半空控制不了自己,身子一旋後背便撞在門板上,這一撞力道極大,藍翎癱在地上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染在她那白衣上面分外鮮紅。十三少眼見此景心中更是著急,情急之下抽出背上神劍,腳下一退身子一轉提了劍朝著那怪人刺了過去。可那人除了腦袋上的一團黑氣,其他地方皆是程靈素的樣子,十三少把著神劍眼看就要刺到當胸,那腦袋突地又變成了程靈素的模樣,眼中淒楚的看著十三少說道:“十三,快救我……”

  十三少當下大驚,身子一歪偏了方向,被那神劍帶著直直的插在了木頭柱子上,還未松手,背後便是一掌打了過來。後心一疼,手上握著劍不敢松手,竟被那一掌連人帶劍的將那木頭柱子生生的截斷了過去。正殿失了一根頂梁柱子,嘩啦啦的掉下來不少磚頭瓦塊,十三少摔在地上,眼瞅著那人朝著藍翎而去,卻怎的也站不起身子,心中隻道這次怕是要糟糕,張了張嘴卻竟喊不出聲音,喉嚨一緊一股鮮血便冒在口中。

  藍翎被方才那一掌打的周身疼痛,眼前陣陣發黑,只見著個黑乎乎的影子一步步的朝自己走過來,知道此人功力自己與十三少根本敵不過,心中已經有幾分明了,捂著胸口扶著門板勉強站起身子啞著聲音隻道:“時幽冥?”

  那人腳步一頓,哈哈大笑,身子一轉,竟然將程靈素正副皮囊都甩的不見了蹤跡,化成了一個面目猙獰又怪異的粗壯男子,眼中泛著幽綠色的光芒,額頭上繪著一條細長的圖紋,晃了晃腦袋聲音古怪的對藍翎說道:“有趣,這麽快就認出我來了。仙樂,沒有想到咱們還有重見的一日。我在九星輪之中被折磨了十年,如今,我要讓你嘗一嘗這粉身碎骨的滋味!”說話間伸手一抓,一道黑氣從手中散出,竟將藍翎整個人都包裹起來懸在半空,口中哼哼悶笑,手上一收,藍翎便被拉至近前。藍翎隻覺體內真氣被這時幽冥一點點的消耗殆盡,想反抗卻沒了力氣,眼看自己朝著時幽冥而去越來越近,怕是離死不遠,便在此時,腰間別著的玉笛卻突的散出了一道白光朝著時幽冥的手心刺了過去,時幽冥一聲痛呼,手上失了力氣,藍翎摔在地上哪敢懈怠,撐著力氣跑到十三少近前將她扶起來隻道快走,卻瞧著那玉笛懸在空中不住發光,白光越來越盛,竟將那黑氣逐漸驅散開來。時幽冥雙手護胸,一聲大喝,似是用了極大的力氣掙脫了白光包裹,玉笛在空中翻了幾翻掉落在地,光也漸漸消失變得黯然失色。時幽冥對著玉笛拍出一掌,卻在那掌風要到的時候大門一開,一條人影竄入殿中將那玉笛奪了去。時幽冥當下一愣,只聽耳邊呼呼風響,卻不知道來者何人。

  藍翎因著重傷此時已然看不清楚面前事物,十三少卻也好不到哪裡去,摟緊了藍翎趁著時幽冥愣神的當兒便要走。然那時幽冥卻哪裡肯罷休,跳上前去一把卡住了十三少的脖子,瞧著她懷中的藍翎已成倒伏之勢,不由得笑道:“卻沒有想到,殺了你這麽容易。”手上一緊,十三少當下憋的滿面通紅,心中暗自叫苦這次怕是死定了。瞪著眼卻正瞧見一抹紅色站在時幽冥身後,見了救星一般的用盡全身力氣將藍翎朝著那人推了過去。時幽冥松了手便去抓藍翎的身子,剛一回身,便覺一股灼熱氣息朝著自己撲面而來,身子一閃退到了牆角。十三少身子一軟險些坐在地上,踉蹌了幾步跑到近前叫到:“快快!這怪物要殺仙樂!我們快走!”

  時幽冥卻輕笑一聲說道:“好徒弟。卻沒有想到,你也來湊這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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