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腳下的村莊沐浴在陽光下,白霧繚繞間像是驟然披上了一層金光。
公雞喔喔喔的叫醒,遠處狗吠聲響起,寧靜的小山村像是一處世外桃源。
徐朗站在山坡上看著眼下的村莊,露出欣喜的笑容。“丫頭,到了,這就是黑熊嶺。”
驢背上的少女撇撇嘴,一臉的不情願。
她想要大城市,她想要交通便利、商業繁華的大都市,可這裡有嗎?
木有電腦、木有抽水馬桶、木有waifai、木有汽車木有飛機,一切靠譜方便的東西都木有,林曉默默的忍了。話說這不忍也不行啊。
最悲催的,包袱裡本來還不少值錢的家當呢,到了這魚糧縣城都換成身份證明了。
別誤會,沒有黑心官吏收取保護費之類的,至少眼下林曉還沒遇到。因為她和徐朗都是黑戶,小不點兒也沒有身份證明。這年頭,沒有官府的身份證明,想要在一個固定地方生活是很難的。也幸好這在哪裡都有黑市,徐朗花費了大價錢黑市買了三份證明,是那種在官府記擋的。林曉身上那些東西一下子就沒了。
現在身上還剩下不到十兩銀子,林曉覺得亞歷山大。
好吧,做人得知足。
林曉默默告誡自己,你先前也許已經在官府備案成了一個逃奴,現如今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就偷著樂吧。
懷裡軟軟的小家夥伸長了脖子,“爹,咱們到家了嗎?”瘦瘦小小的孩子,窩在林曉懷裡,軟軟的一小團。難得這相看兩相厭的兩個人能和平共處,這還多虧了這匹代步的驢子。
家這個詞讓兩個少年男女渾身一震,目光對視間,林曉心裡那一絲憋悶一下子就散了。
“下坡路不好走,來,我抱你們下來。”他伸手把一大一小抱下來,揉揉小不點兒的頭,“自己走,別讓你曉曉姐抱著你。”小不點兒到底還是跟來了,徐朗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兒子”抱著散養的態度,左右他和林曉都是這裡的陌生人,臨時湊在一起,有個孩子調劑也挺不錯的。
“爹,咱們家在哪兒?”小家夥病好了,活蹦亂跳的。
“在村子裡,門前不遠處就是一條河,院子裡還有果樹,秋天能吃水果,很好的地方。”徐朗勾畫的場景對小孩子顯然很有吸引力,小不點兒拍著手叫好,“爹最厲害了。”
小家夥高興了,明顯也有人不爽。
“厲害個屁,五兩銀子租了一年,你當是什麽好事兒呢?”林曉年紀本就不大,屬於那種少年得志的孩子,骨子裡驕傲的很。現如今更隻有十三歲,別看小不點兒才五六歲的樣子,她還真沒有把人家當孩子。“他那個缺心眼的,你再誇他,都找不到北了。”自己那麽多的好東西啊,這貨當了五十兩銀子,現在居然都給花了,想想就鬱悶。
瞪了一眼徐朗那個大登山包,林曉磨牙。當初那當鋪老板可是願意五十兩銀子買他的包的,結果被這家夥果斷拒絕了。
合計著,姑奶奶買了你就得什麽都管是不是?
再看看腳邊的拖油瓶,林曉磨牙。
讓你們父子兩個長得都這麽耐看,回頭沒錢吃飯就把你們賣掉,哼哼。
看著眼前一個個土坯房,個別的地方還是茅草屋呢,有限的幾個磚瓦房在村裡顯得很突兀。
林曉蹙眉。“徐朗,你五兩銀子到底租了一個什麽房子?”她現在對這住的地方都不抱有什麽希望了。
“我租了一個很靠譜的房子,相信我,這裡其實很好的。”半個月來徐朗已經見識了林曉的不好招惹,
當林曉站在一座土坯的房子前,心裡的怒火怎麽都壓抑不住了。
“姓徐的,你肯定是故意的。”林曉磨牙,揚起手伸在他面前,下意識的動起手指。
徐朗嚇得一閉眼,忙道:“我的姑奶奶,我知道錯了,你就饒了我吧。”這一路上他早就領略了這位姑奶奶的本事,催眠的本事不是一般的厲害,你要是看她瘦不拉幾的就把她當成弱智女流那就大錯特錯了。這女人別的本事沒有,坑人的本事一流,詭異的是她那讓人看不懂的手法,不定怎麽黑了你一下,讓你受夠苦楚。
徐朗活了三十來歲自認也是杏林天才,面對林曉,很多時候竟然升起一股無力感。
“對不起對不起,我道歉。”好漢不吃眼前虧,吃人家的喝人家的,還拖帶著一個拖油瓶整日裡吃軟飯,徐朗堂堂的男子漢會臉紅的。眼瞅著林曉要發火,徐朗徹底老實了。
“這是什麽鬼地方?”林曉欲哭無淚,“難道就不能選個富裕點的鎮子嗎?”這破地方,她是穿越了不假,可也不是回到原始社會吧?
她看到了什麽?
難民窟嗎?
“富裕點兒的鎮子倒是有,問題是咱們手裡銀子不夠啊。”徐朗低聲道:“再說咱們的身份……”林曉臉色稍霽。徐朗趁熱打鐵,“再說,這大齊王朝北方就是這麽個情況,生產力低下,經濟落後,你能指望這裡跟咱們那一樣高大上嗎?不能吧!再說這南方戰亂,一路上你也聽說了,南方一直在打仗,北方相對安定,也沒有南方那些規矩,咱們先來這邊安定好了。規矩少,官府管理不嚴,生活自由,空氣清新,土地肥沃……”
林曉冷冷的斜了他一眼,“說人話!”
徐朗:“……”
半天沒動靜,林曉回頭,就看到徐朗眸子裡隱隱有淚光瑩然。
她一愣,心中不忍。
靠,這種沒事兒就花癡的毛病可得改了。姓徐的別的本事不見漲,就這張臉蛋耐看, 可別被他忽悠了。
“這裡,曾經是我的家。”
隻一句話,就讓林曉徹底安靜了。“那就留下吧。”也算有個寄托。
嚇,又妥協了。
林曉有點兒別扭。
徐朗深吸口氣,“謝謝你,隻陪我在這住上一段時日就好。我答應你,等咱們條件好了,就帶你們去大城鎮。”從始至終,他都未曾想過拋下她。
林曉別扭的扭頭,“你都把房子租了,還跟我說這些做什麽。”心裡卻想著:等姑奶奶整明白這個朝代的,誰還非得守著你過日子啊。
“是、是、是,都是我的錯。”徐朗好笑,真是個嘴硬心軟的別扭丫頭。
林曉哼了一聲,像是個驕傲的大公雞。
徐朗撓頭,“這小丫頭,還真難搞。”牽著驢子忙跟上去。
林曉哼了一聲,“別忘了你是我用一個饅頭買來的下人,謹守本分。”
徐朗“恭敬”的應了一聲,心道:傻丫頭,買下人是要去官府備案的,你以為就你手裡那份“賣身契”會有法律效應嗎?
林曉心裡卻合計著:乖乖聽話就不用把你變成奴籍,你以為不給我按手印姑奶奶就沒辦法了?把你催眠後姑奶奶早拿到手印了。
兩人各懷心事,趁著早上黑熊嶺的鄉親們還沒醒來,他們敲響了房東的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