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馬可沒有千杯不醉的體質,他酒量雖然不錯,但隨著小寶有意地陰他,不停地灌酒,整個人開始明顯地癲狂起來。
“賢弟啊,哥哥我命苦,你是不知道啊。”
“老子不服啊,那幫狗日的,憑什麽瞧不上老子,老子前前後後送了多少錢,兵部武選司那幫孫子就是個無底洞啊。”
“兄弟,哥哥告訴你,哥哥不怕你笑話,你是不是挺瞧不起哥哥的,哥哥現在就是個臭商賈啊,老子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有幾個臭錢那也是商賈啊。”
小寶眯著眼睛也假裝喝的顛三倒四,眼睛余光不停地掃視著劉大馬臉上的表情,看得出來,七分真醉三份假裝。
小寶心裡明白,這個劉大馬肯定是把自己錯認成哪家勳貴府上的**了,不然一開始就不會這麽熱情的貼上來結交自己,中途用言語試探了自己好幾次,都被自己滑溜出去了。
現在的劉大馬,很顯然有些借酒裝瘋了,不過小寶也正想打探他的底子,於是又跟他碰了一大碗幹了下去,大聲地嚷嚷道:“哥哥,你本來就是個商賈啊,哈哈,你有什麽瞧不起你自己的?”
劉大馬呸了一口:“我去他奶奶滴商賈,你以為哥哥願意乾這行當子嗎?哥哥是沒辦法了啊。”
“不怕兄弟你笑話,哥哥的爹死得早,當了那麽大的官有什麽用,就知道喝酒打仗,死的時候家裡什麽都沒有啊。家裡還有爺爺奶奶,老娘幼妹,葬了爹爹後已經一貧如洗了,哥哥要不是厚著臉皮去求爹爹生前好友,腆著臉去販些馬匹來賣,哥哥一家人就要餓死在塞北了。”
小寶試探道:“哦,難道哥哥也是官宦世家?”
劉大馬慘笑一聲,咕咚咕咚又灌下去一大碗酒,抹抹嘴角的酒沫子,嘻嘻傻笑道:“來,哥哥告訴你一個秘密,不許笑話哥哥哈,哥哥也是一個武官兒呢,哥哥頂著六品雲騎尉的官身,販了幾十年的馬,哥哥就是個弼馬溫啊。”
小寶笑道:“大哥莫要騙我,我大明朝的六品雲騎尉,跑去販馬,你就不怕兵部拿你問罪嗎?”
劉大馬狂笑道:“問罪?誰來問老子的罪?這些年老子賺的銀子淌水一般淌進那幫孫子的兜裡,他們恨不得老子多賺些錢來孝敬他們呢。”
小寶搖搖頭,又問道:“那你現在不也挺好嗎?真要頂了實缺,軍營裡軍令森嚴,打起仗來是要死人的,哪有你現在逍遙快活。”
劉大馬眼睛都紅了,啪地將一個酒碗砸到牆上,怒吼道:“各人自有各人命,老子生來就是打仗的命,如今報國無門,委身於此做這些下賤的販馬勾當,生有何歡?生有何歡啊?”
吼罷了,他拿起一雙筷子,用力在一個大碗的碗沿上有節奏地敲打起來,擊節而歌:“披鐵甲兮,挎長刀;與子征戰兮,路漫長;同敵愾兮,共生死,與子征戰兮,心不怠;踏燕然兮,逐胡兒,與子征戰兮,歌無畏。”
唱罷,又是一陣放聲狂笑,小寶看這情形,知道他已經完全醉了,如此放浪形骸之下,哪還有一個奸商的影子,這尼瑪就是一個活脫脫的戰爭狂人形象啊。
小寶已經相信了九分,這絕對就是歷史上的那個劉大馬,只有這種戰場狂人,才能身中七箭而拚死攻城,這有這種瘋狂的性格,才有燒死三千倭俘的勇氣。
這個人一定要結交,小寶暗下決心,不但要結交,還要將他拉到自己陣營裡來,不憑別的,就憑他日後燒死的那三千倭俘,老子也要用盡手段,將他送到戰場上去。
劉大馬嘴邊泛著白沫,扒下自己的綢緞長衫,跳到椅子上放聲胡亂高歌起來,這下連音調都完全扭曲了:“天蒼蒼兮野茫茫,老子披甲上戰場;刀鋒卷過敵寇頭,爺爺生來愛打仗。愛打仗呀愛打仗,爺爺就是愛打仗……”
在劉大馬即將完全喪失神智之前,小寶又追問道:“哥哥,你老爹當真是個大官兒嗎?”
劉大馬嘿嘿地傻笑:“大官,大官,大官……”
咚地一聲巨響,包房門被踢開了,兩個漢子凶神惡煞一般衝將進來,一個指著站在椅子上發呆的劉大馬罵道:“又是你,狗日的劉大馬,一發酒瘋就不是人了,吵得爺爺們喝酒都喝不成。”
劉大成還是站在椅子上傻笑:“大官,嘿嘿,爺爺是大官,嘿嘿,爺爺要做大官……”
另一個漢子指著神志不清的劉大馬譏諷地笑道:“大你娘的官,你爹就是做了定國將軍,早也做了死鬼,你他娘的不過是一個販馬的馬賊,老子們什麽時候不開心,就拿你下獄,革了你的雲騎尉,讓你龜兒子整天想打仗。”
劉大馬迷迷糊糊聽見有人要革了他的雲騎尉,勃然大怒,一腳就蹬向了八仙桌,滿桌的菜湯油汁轟地四處飛濺,濺了小寶和那兩人滿頭滿臉。
這一腳蹬過之後,劉大馬身子一軟,滑下椅子,躺在地上鼾聲大作,呼呼大睡起來。
那兩人勃然大怒,一個箭步躥上前就要踢劉大馬的臉。
小寶大喝一聲:“住手,放肆。”
那兩人一愣,這才回想過來,原來屋裡還有一個布衣少年,轉過臉陰沉地看著小寶,罵道:“哪兒蹦出來一個屎殼郎子,不想活了嗎?敢叫爺爺們住手?”
小寶手忙腳亂擦拭身上臉上濺到的菜湯,一時沒時間去理會這兩人。
這時候,二掌櫃腳不沾地跑進來:“哎喲喲,我的爺爺們啦,這都是怎地啦?瞧瞧,怎麽弄成這個樣子?哎喲喲,我說劉老爺,你怎麽又喝多了,怎麽躺地上啦,快些起來起來。”
又把笑臉對到那兩人:“哎喲喲,這不是王大人錢大人嗎?怎麽弄得這一身油漬?怎麽發這麽大火兒啊?”
一轉臉又對著小寶:“哎喲喲,我的公子爺,您身上怎麽也弄髒啦?肯定是劉老爺喝多了又撒酒瘋,來來來,公子爺,兩位大人,別為這點子事生氣,我帶三位下去洗洗,洗乾淨了繼續喝酒,來來來,給點薄面。”
說這話,團團作揖,就要拉著小寶出去。
那兩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錢大人皮笑肉不笑地對二掌櫃道:“我說二掌櫃,咱爺倆也是宏發樓老客了,可不是不給你面子,今兒先是劉大馬這孫子撒酒瘋,吵得爺爺喝不成酒,又潑了爺爺一身油湯子,後面這小崽子又蹦出來叫爺爺住手,你說你這酒樓怎麽一點規矩都沒有了,什麽鳥人也都放到三樓來喝酒啊?”
二掌櫃團團作揖,不住的點頭哈腰:“二位大人,二位大人啦,你二位罵罵劉老爺也就得了,可千萬不要罵這位公子爺,小店得罪不起貴客啊。”
錢大人嘴裡嘖嘖稱奇:“嘖嘖嘖,公子爺?爺爺還沒見過這是哪家穿布衣的公子爺?我說,你是哪家府上的公子爺啊?說出來嚇唬嚇唬咱爺倆一下。”
說罷,兩人哈哈大笑。
小寶好不容易擦乾淨臉上菜湯,面無表情道:“滾出去,今兒小爺心情好,懶得理你們。”
錢大人大怒,伸手上來就要揪小寶的領子,小寶身子輕,比較靈活,一閃身躲開他的手,一腳就蹬在他小腹上,蹬得他連退幾步,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的菜湯裡。
沒等他反應過來,小寶轉臉問二掌櫃:“這兩人是那個衙門口的?如此放肆?”
二掌櫃見小寶如此氣勢,心下更是認定了他是哪家勳貴公子爺,膽子壯了起來,陪笑道:“公子爺,這二位都是兵部武選司的大人,您看您是不是亮明身份,省的鬧出些誤會。”
說完,眼巴巴地看著小寶。
那邊差點被蹬倒坐地上的錢大人不幹了,他可是認準了這穿布衣的小子不可能有多大的來頭,再說了,他倆是兵部武選司的人,武選司是什麽地方?那可是管著天下武官選拔任命的要命部門,誰見了不是上杆子巴結著。
他和一旁的王大人一使眼色,又要上來廝打,小寶歎口氣,從懷裡慢慢摸出塊腰牌砸到錢大人臉上,這腰牌沉甸甸的可是不輕,啪地一下拍在臉上,鼻血嘩嘩就流了出來。
王大人嚇了一跳,一伸手提起一把椅子就要過來玩命。
小寶不躲不閃,笑嘻嘻道:“你砸啊,孫子唉,有本事你就砸過來。”
王大人哪見過這麽囂張的人,眼都紅了,掄起椅子就要往下拍。
錢大人哆哆嗦嗦的聲音傳過來:“住手,王兄住手,住手啊。”
王大人手裡的椅子已經舉過頭頂,聞聽急忙止住往下砸的動作,奇怪道:“錢兄,兄弟我替你出氣,拍死這小子,你怎麽叫我住手啊?”
錢大人不顧臉上鮮血直流,哆哆嗦嗦兩隻手捧著小寶的腰牌,帶著哭腔道:“東,東,東,東廠的公公。”
東廠兩個字一出,王大人和一旁要攔架的二掌櫃當場石化了。
東廠在明代有多大的威力?小寶簡直太清楚了,他可是主修明史的。
不要說這兩個小官兒,就是他們武選司的主官來了,看見東廠的人,也要嚇得哆嗦成一團。
東廠,意味著上對王公勳貴,下對蠅頭小吏,都有權就地擒拿,酷刑逼供,抄家滅族,生殺予奪。當然,對王公大臣們的生殺予奪那是東廠廠督大人才有的權力,可這些人不知道啊。
他們隻清楚一點,東廠叫你三更死,閻王都留不住你到五更。
小寶很清楚這一切,所以,他才根本不在乎這些所謂的官們。收藏不理想,拜托拜托各位啦,喜歡的話收藏一下,老九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