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頭上有三個病人,照理說,鄭神醫應該忙了吧,但事實上,那一點兒也不妨礙他在喬嵐跟前晃悠。每天,他都雷打不動地找喬嵐耍存在感,這不,他開始捉摸著給東偏院取名字,他覺得只要改了名字,冠上與他相關的名字,東偏院便算是自己的了。
封五倒是被指使得團團轉,抓藥煎藥行針必須親力親為,不能假於人手。封五的連軸轉,才有了鄭神醫的悠閑自在。
旁人不知展吹浪與鄭神醫之間的恩怨,總之,鄭神醫見他一回就揍一回,他非但不能反抗,還得原地站著不動以便對方動手,被揍了幾回,他身上沒一塊兒好肉。看到的人隻當他做了什麽壞事,有把柄攥在鄭神醫手上,實際上卻不然,鄭神醫手裡有一樣東西讓他有口說不出,只能啞巴吃黃連。
三天后,喬衝睿度過危險期,人也得以從昏睡中蘇醒過來,只是身子還很虛弱,仍需休養個把月才能好全。得知人沒事,展吹浪便迫不及待地交托給封啓祥和喬嵐,帶著人腳底抹油,跑了。
喬衝睿是為掩護那筆財物轉移才受的傷,展吹浪已經再三保證沒有尾巴,幾天過去,也沒發現什麽可疑的人在周邊轉悠,喬嵐便想著把喬衝睿轉移到西岸養傷。封啓祥與喬衝睿無親無故,不好再麻煩人家。
令她意外的是,不但封啓祥不同意,喬衝睿也順著封啓祥的意思婉拒了她的好意,他們意在讓喬嵐遠離漩渦中心,然後,鄭神醫也插一腳進來。堅決把喬衝睿挪到他的院子裡。他向來有領地意識,斷斷不會允許有人分割之,就是一床半榻都不行。
反對聲一浪高過一浪,這事最終不了了之。
住進西岸大半個月,鄭神醫除了偶爾抽風,大多時候都能保持正經,喬嵐也逐漸習適應老頭兒亂入的日子reads();。
西岸番椒開始掛紅。喬嵐讓人掐了那些冒尖的番椒。又讓筒子軍去水渠那裡撈了幾條大魚,事隔大半年,水煮魚片終於再次出現在喬家的餐桌上。
鄭神醫第一次吃這麽辣的東西。但水煮魚片又好吃到讓他停不筷子,當晚,他又開始哼哼唧唧,但第二天。他還點名要吃水煮魚片,只不過。這次他事先抓好藥煎服,就跟先吃解藥,再吃毒藥一個道理,事實證明。有效。
番椒陸續掛紅,這些天,西岸的長工們開始穿梭於番椒地中采摘番椒。每天都能采摘出一個麻袋的番椒,隨著植株的成長。每天的采摘來的量還在持續增加中。三個寬敞的棚子已經搭建起來,專門用於風乾番椒。
俞大拿也沒閑著,安排人去收購花生花椒茱萸等做醬料需要到的佐料。
歷山縣黃土根陸續將喬家定製的不同品相的小壇子送過來,壇子只有碗口大小,但數量卻是以千計算。
楊家大莊子用番椒苗種出來的番椒也已成熟,采摘來後學著西岸風乾,只是如何做醬料,卻令佟管家犯了愁,封啓祥也惆悵著呢,喬嵐不肯與他共享醬料秘方,最終還是佟大娘給力,自己鼓搗出一種酸辣口味的醬料,雖然比不上香辣醬那樣有滋有味,但與辛辣醬相比,卻也不妨多讓。
封啓祥還挺得意,當即送了幾瓶被他起名為“楊家醬”給喬嵐。
對於楊家醬的味道,喬嵐不置可否,但那名字,她還挺膩歪,叫什麽不好,偏偏叫楊家醬。讓喬嵐膩歪的名字可不止這個,鄭神醫那邊,死活要給東偏院改名字,她本來已經要點頭同意,但一聽鄭神醫想改的名字,果斷搖頭拒絕,俗,真俗,俗不可耐。
被喬嵐否決後,鄭神醫我行我素,自己找了塊木板,提筆刷刷刷寫兩個龍飛鳳舞的字,然後親自掛在東偏院的門庭上,自此,西岸大宅多了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院子叫“醫苑”。
喬嵐反對是覺得“醫苑”和“醫院”太過於接近才沒同意,誰會把“醫院”開在家裡啊,毛病!她是沒進過東偏院,否則她一定會驚訝地發現,那個院子已經被鄭神醫改造得面目全非,連八卦爐都有,而今,完全夠得上“醫苑”二字。
西岸第一批五百壇醬料做出來,最高興的莫過於手上有欠條的人,等了大半年的東西終於可以兌現,葉飛莫一個人就兌了七八瓶,算是最大的贏家。
喬嵐知道京城桃源酒家一直等著她的醬料,但鍾允窖問起番椒成熟的時間時,她說的是七月底八月初,那是未經育種的番椒成熟的時間。提前育種的番椒比沒有育種的番椒幾乎早出產一個月,但在提前育種公諸於眾之前,她只能藏著掖著。
話說五裡鎮黃員外家,如今可真是烏雲壓頂。原想著另辟蹊徑,從梁毛花以及郭台銘兩人手,誰知忙活了一個月,卻始終沒能打破僵局,梁毛花不理事,後頭更是直接病倒不見客,郭台銘也慣會四兩撥千斤,連親兒子的帳都不買,想要從他那裡探聽消息,難於登天。
七月中旬,黃從仁開始咳血,遠近聞名的名醫請了個遍,最終還是金大夫穩住了他的病情,但卻治標不治本。眼看著黃從仁的病日益嚴重,黃家竟然慫恿陳家人到西岸鬧騰,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以陳王氏和陳生華為首的陳家人為了黃家許諾的一百兩聘金,誣陷喬家謀害了他家閨女陳月荷,誰知,喬家人根本不理會他們,該幹嘛幹嘛,任由他們像耍猴一樣上躥跳reads();。陳生華到歷山縣衙擊鼓鳴冤,狀告喬家謀財害命,結果狀沒告成,被拎進縣衙打了三十大我板。
黃員外看到陳生華被扔出縣衙大門,他才驚覺縣令大人對喬家的回護。他求上歷山縣黃家,讓黃家出面疏通縣令大人的關系。
歷山縣黃家因為黃嬋娟的事,對喬家也是懷恨在心,果真應黃員外的要求找上祝岐山,可是,飯也吃了,酒也喝了,交情也談了,所求之事卻始終沒有著落。
鄭神醫饒有興致地看著事態的發展,一次午茶中,他拐彎抹角地表示黃家那小子的病不難治,喬嵐隻當沒聽見,他不得不明明白白地說他能治,喬嵐卻平靜地喝了口茶水,然後說,“這話,你應當與黃員外說,與我說作甚。黃從仁的死活可不關我的事。”
“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你就不怕那小子嗝屁了,黃家會把這帳算到你頭上?到時候,該是不共戴天的殺子之仇了吧。”
“你看我豈是怕事之人?對於黃家,我不落井石,已是仁慈,絕沒有上趕著送好處的道理。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喬嵐知道鄭神醫絕不是危言聳聽,就黃家鬧騰的勁兒,要是有個萬一,那是百分百會發生的事。可轉過來想,黃家與自己早已有殺身之仇,是自己與黃家不共戴天,哪兒輪得到黃家與自己不共戴天。
“哈哈哈!”鄭神醫突然哈哈大笑,“你這脾氣,像我像我!既然你不願拜我為師,認我做乾爹,如何?”
“乾爹?!”喬嵐不加掩飾地鄙夷道,“你這把年紀,做我曾祖父都綽綽有余,還乾爹呢,我都替你臊得慌。”
“誒,乾孫子。”鄭神醫從善如流。
“……”
說著說著,喬嵐也覺得挺鬧心,喬家根基還不穩,還真不宜與黃家硬碰硬,於是讓鄭神醫針對所聽到的黃從仁的症狀做了十顆藥丸,鄭神醫還當她妥協了,她默默地加了一句“要保證只能緩解病情,絕對不能痊愈”。
“你小子的心可真黑啊。”話是這麽說,鄭神醫卻笑得一臉開懷。
“好死不如賴活著,也許人家求之不得呢。”
藥丸很快做出來, 然後拐了幾道彎賣給黃家,每顆五百兩。每個月服用一顆,可保命,然而也只能保命,不能治病,也就是說,黃從仁死不了,但只能病歪歪地活著。
有時候,活著比死了更難受更能折磨人。
確定藥丸有效後,有了十個月緩衝,黃家暫時放棄折騰喬家找陳月荷,而將心思更多地花在尋找名醫和其他金命女子上,皇天不負有心人,黃家陸續在外縣找到三名金命女子,先後抬到家中,成為黃從仁的妾室,只可惜,想要當初那種立竿見影的衝喜效果卻是沒有的,只能半死不活地養著。
撇開黃家的糟心事不說,京城桃源酒家的二掌櫃鍾允窖終於在七月旬來到五裡鎮。
禹王爺對喬家的醬料異常感興趣,他這個做奴才的沒有最殷切只有更殷切,於是早早乘船南,以便盡快帶一批醬料返京交差。
喬嵐沒讓鍾允窖進西岸,而將他忽悠到歷山縣楊家大莊子,給他看那裡才開始開花結果的番椒。鍾允窖不疑有他,細心地查看還沒開始轉紅的青色番椒,他不知道,大莊子另一邊,有一片番椒地,碩果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