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定匡饒有興趣地看著喬嵐,還沒見上面,他就覺得這小兄弟有意思,一見面,果不其然,非常有趣。他好奇這小小少年郎能否抵抗得了這幾個大家長的倚老賣老。 幾個人都晾著喬嵐,一如他們平時晾著不入他們眼的兒孫一樣,但他們明顯搞錯了,眼前這個少年郎既不是他們的兒也不是他們的孫,不會任由他們晾著的。
圓桌不大,六個人均勻地坐在四周,也就是說,根本就沒有喬嵐的位置。
“賢侄不好意思,今天這位置實在做不開,我們單獨給你開了一桌,請勿客氣。”趙地主搶先開口,任誰都聽得出他語氣裡那一絲絲不可抑製的嘲弄意味。
喬嵐看向旁邊,一套相對於主桌矮了不少的桌椅在等著她呢。其實就她的個子,這套桌椅不大不小剛剛好,可一旦她坐下去,這仗還沒開打就輸了,保準後面潰不成軍。
“葉飛天!”喬嵐笑意未減。
最近,葉飛天和喬嵐的默契越來越好了,這不,喬嵐只是喊出葉飛天的名字,葉飛天仿佛能讀心一樣,自發自覺去落實喬嵐所想之事。
葉飛天走出去,不一會兒親自搬來一張大桌子,轟地一下放下,震得主桌面上的糕點都彈了一下,茶水也濺出來不少。
喬嵐大刀闊斧地做下,“上茶點,按照那桌的上一份就行了,不用太多。”
“等等……這桌上的是五人份……”老貴了,趙地主想,這茶話會是他牽頭的,所以最終也是他來付帳……
“沒事,不用為小子擔憂,吃得完……”喬嵐善解人意地安慰趙地主。
趙地主啞然,難道他還能說太浪費了,不給點?其他人眼角抽抽,暗自揣度起喬嵐來,唯有方定匡,他一口核桃酥進口,不小心噴了出來,不得不找台階道,“咳咳,太鹹了!”
喬嵐淡淡地瞄了方定匡一眼,對小二說道,“那種核桃酥不要了!”
“……”方定匡失語。
精致的糕點陸續上來,喬嵐很認真地在吃。眼前這些糕點,做得十分精致,就是分量有點少,她覺得,自己真的可以全都吃完,只不過,今天的午飯不用吃了。
“賢侄,不知你祖籍是哪裡。”錢老爺問道。
“祖籍?哦,就是……”
喬嵐正要說,啪啦一聲,趙地主竟然不小心摔了個碟子。很顯然,他自己也愕然得很,不明白自己的手肘怎麽就把碟子碰掉了呢。
趙地主連聲致歉,大家不得不哈拉哈拉一陣,結果錢老爺問喬嵐祖籍的事無疾而終。
之後,幾個人聊起了營生,趙地主趁機把話題引到東岸上,先是誇了喬嵐年輕有為,接著問喬嵐那麽多白菜,還有那些番椒,藥材什麽的,作何打算,總而言之,他對西岸各種興趣,各種好奇,各種念頭……
“吃!到時候,小生送在座的各位每人五棵大白菜,多了沒有,須掏銀子買。”
“哈哈哈哈哈哈”錢老爺一陣哈哈大笑,“老夫的地裡也還有十畝大白菜呢,用得著你個小子給,而且,賢侄你也忒小氣了,幾顆大白菜你也拿得出手。要老夫送,就每人送一車。”
“那就多謝錢老爺了。”喬嵐從善如流,先拜謝了錢老爺,然後跟葉飛天說,“錢老爺家的白菜下個月上旬就能收成,你安排車去拉回來。別讓錢老爺親自派人送來了,給人添麻煩多不好。”
“是!”葉飛天中規中矩地回復到,看他嚴謹的樣子,沒人會懷疑到時候他真的會派車去錢家討白菜。
“額……”錢老爺頓時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其實一車白菜真不值什麽錢,關鍵是他的氣順不下來。
趙地主全身心關注喬嵐的話,他覺得喬嵐的每一句話裡都頗有深意,他不由問道,“不知賢侄的白菜,打算怎個賣法?”
“四百文一棵,一兩銀子三棵!”喬嵐嚴肅道,怎麽看怎麽認真。
“啥?!”“啥?!”“啥?!”三個老貨異口同聲,隨即,紛紛爆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喬嵐看他們一個兩個笑得淚水都出來了,不由自主地想:這老人估計平時都板著臉的吧,難得有笑得這麽開懷的一天,看來我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她又看向了從始至終都噙著微笑的方定匡,暗罵一聲:這隻才是千年狐狸。
幾個人笑完了,也沒再提起白菜的事,他們一致認為應該讓不知天高地厚的喬家小子繼續做白日夢,於是紛紛保持緘默,等著日後看好戲。
趙地主也想笑,但他笑不出來,他想乘勝追擊,問喬嵐如何把幾文錢一棵的大白菜賣三四百文一棵,但旁邊的黃員外拉著他說話,就是不讓他再提起白菜的事情。
進入正題時,是年紀最長的鍾老爺發的話,話裡話外,無一不在說喬家對底下的人太慷慨,太好,亂了秩序,尤其是講到筒子軍的時候,更是左一句賤民,有一句賤籍。
喬嵐想到之後的白菜還需借用水路運出去,那這鍾老爺是萬萬不能得罪的,只是他講得實在太過分了,於是喬嵐徹底放棄了尊老愛幼這個深入骨髓的優良傳統。
“鍾老爺子說的極是,小生做事閱歷不足,欠缺了一些考慮,光想著省錢。不好不好,得改,必須改。受教了,受教了,日後還得向您老多請教請教,您看您這身板,您這精神狀態,完全不像六十好幾的人,說您四十都有人信呢。您啊,老當益壯,龍馬精神。”
鍾老爺子飄飄然地接受喬嵐的恭維,然而,喬嵐的恭維那是那麽好受的。
“說來慚愧,小生家底淺薄,學不來您老的財大氣粗,只能給他們提供一個棲身之地,別的真的無能為力了。”
喬嵐的話鋒轉得太快,鍾老爺回不過味來,“什……”
“您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事兒,小生都有所耳聞了。前幾天在美春院,一擲千金救了一個不幸淪落風塵的賤民,因她沒地兒落腳,還給她買宅子,怕她一個人住不慣,又給買了丫頭婆子。幫人幫到這份上,您啊,真是高風亮節啊。小生慚愧,慚愧!”
鍾老爺急速地咳嗽起來,最後實在喘不過來了,旁邊的家仆連忙過來把他扶走。
在座的各位,誰家沒有賤妾,就算自己後院沒有賤妾只有良妾,那自家兄弟兒孫那裡呢?異常受寵的賤妾不在少數。
在座的都不敢吭聲了。尚未娶親的方定匡也笑笑,不予置評。
喬嵐主動上前給趙老爺,黃員外和錢老爺添了茶。方定匡從始至終都沒有為難喬嵐,她自然就不會針對他。
“小生年紀尚輕,現在無妻無妾,日後取妻納妾,銀子指定就不夠使了,也只能像在座的前輩一樣,隻對妻妾好,至於那些下人,管他們死活呢,該打打,該殺殺,絕不手軟。”
“噗”趙老爺和錢老爺兩人的茶水噴了一桌,那邊黃員外已經咳起來,“咳咳……”
方定匡早就學聰明了,每次喬嵐開口說話的時候,都把茶點放下,免得被嗆被噎。
這場茶話會,喬嵐大獲全勝。她吃飽喝足,與幾人告辭。方定匡跟她後面與人請辭,追著喬嵐出了清風樓,“喬小兄弟,留步!”
“方爺有何賜教?”喬嵐冷著臉問道。其實她有點兒忐忑,畢竟她第一次女扮男裝,面對的便是方定匡,萬一他有什麽過人識人辨物的法子……
“喬小兄弟請別誤會,私以為你對底下的人好無甚大礙,橫豎是你的銀子,怎麽花都是你的事。”方定匡這趟來並非響應趙地主的號召,而是想趁機結識西岸之主喬公子,之前下的帖子被退回後,他就被召回本家,再回來,碰上趙地主相邀,他就過來了。
“方爺叫停我又是為何事。”
面對喬嵐的不耐煩,方定匡不甚在意,“這裡不方便,可否借一步說話。”兩人就站在清風樓門前,周邊不是有人進出路過,的確不是說話的地方。
“抱歉,我還有事。方爺有什麽話,不妨直說。”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很認真地說這樣的話,方定匡也沒有不舒坦,他十幾歲的時候被他爹趕到這邊打理店鋪的,雖然沒有這般進退有度,但也不妨多讓,“喬小兄弟是否要去西岸,我可否與你一同前往。新近聽聞不少西岸的事跡,所謂百聞不如一見,不知這被人交口相傳的西岸如今是怎樣一個景象。”
“西岸尚不方便讓閑雜人等進去。”方定匡這人一臉精明像,她著實不欲多接觸。
“喬兄弟在防著我?”
“我為何防著你?”喬嵐努力讓自己的面上不帶一絲情緒。
“只是有這種感覺!你我之前沒有交集,我應當沒有得罪你吧。”方定匡狀似傷腦筋地想了想,他突然往喬嵐這邊湊,喬嵐急速往後退,可方定匡的話還是傳入了她的耳中,“我有辦法幫你把菜運往京城。”
“怎樣,還要在這裡與我談嗎?”方定匡篤定喬嵐一定會與自己談的。
如果方定匡有辦法,喬嵐的確是要與他談談。方才她得罪了鍾老爺,半個五裡鎮碼頭乃至整個碼頭都不能為她所用了,要怎麽把泡菜運出去,便是個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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