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01章血色可敦城三)
馬爾驢糞很沉默!也讓玉尹感到古怪。M
按道理說, 他要活命, 必然會向耶律大石效忠。如果效忠, 那最好的方式, 莫過於把玉尹的身份告訴耶律大石。玉尹不相信, 馬爾驢糞不知道他叫做‘玉尹, 既然他能偷偷塞給自己匕首, 想來也應該知道他的名字。而玉尹在耶律大石面前一直自稱高十三郎, 馬爾驢糞想來心知肚明, 但是卻從來沒有向耶律大石告密。
之前, 玉尹還以為馬爾驢糞送他匕首, 是要他刺殺耶律大石。
可想想看, 連玉尹都不知道耶律大石會造反, 馬爾驢糞更不可能清楚這其中蹊蹺。
如今思之, 當初馬爾驢糞送他匕首, 恐怕還是奉了蕭孛要合, 甚至是余黎燕的指示, 更多是希望玉尹有自保之力。嗯, 應該就是這個意思, 絕不是讓他刺殺耶律大石。
余黎燕還沒有這個想法, 蕭孛要合, 更不可能擅作主張。
耶律大石隔著牢門, 笑呵呵問道:"十三郎, 可願隨咱去創一番大事業?”
而玉尹則一臉警惕之色, 凝視耶律大石半晌, 才緩緩道:"那要看你有沒有這本事。”
"大膽!”
玉尹這話剛出口, 烏裡哈喇勃然大怒, 踏步便要上前。
他手中持一杆短槍, 那槍刃上, 還滴著濃稠的鮮血, 看上去殺氣騰騰。
耶律大石卻攔住了他, "既然十三郎要看咱的本事, 那便隨咱走一遭, 看看咱本事如何。”
說完, 耶律大石朝著馬爾驢糞一擺手, 那馬爾驢糞便快步上來。
他取出鑰匙, 把牢門打開。
燈光下, 馬爾驢糞背對著耶律大石等人, 朝著玉尹用幾乎難以察覺的幅度, 點了點頭。
這廝, 是自己人!
玉尹頓時放下心, 邁步便走出牢門。
"好槍!”
他看了一眼烏裡哈喇手中的短槍, 大聲讚道。
烏裡哈喇臉色一變, 而耶律大石卻笑了, "十三郎也會使槍?”
"不會!”玉尹笑道:"自家只是開封街頭一個賣力氣的, 一日三餐尚顧不得, 哪裡會使槍?”
"那你怎知, 這是好槍?”
"能殺人的槍, 便是好槍……這位老兄的槍上染著血, 想來一定是一支好槍。”
耶律大石一怔, 突然發出一陣爽朗大笑。
"十三郎說的好, 能殺人的槍, 便是好槍。
既然如此, 十三郎便隨咱殺人去……今夜過後, 便是咱大展拳腳的時候。”
耶律大石轉身, 大步朝外走去。
而烏裡哈喇則看了玉尹一眼, 一側身, 示意讓他先行。
玉尹在前, 馬爾驢糞在後, 緊隨耶律大石走出牢門。門外偌大的庭院, 橫七豎八倒著幾十具屍體。尚有十幾個人手持利刃, 正在屍體堆裡巡視, 若見到沒死透的, 便上前一刀。
"拜見使君!”
當耶律大石走出牢門時, 一乾人紛紛向他行禮。
耶律大石隻擺了擺手, 那些人二話不說, 便立刻聚在一處。
"斡魯朵那邊怎樣?”
"使君放心, 乙室彌裡很少拋頭露面, 便是當初在上京的那幫子蠢貨來了, 也認不得他。
他此刻正在署衙吃酒, 等候使君命令。”
乙室彌裡?
玉尹一怔, 想來這應該是一個官職名稱吧。
果不其然, 那乙室斡魯朵是耶律大石的人, 怪不得耶律習泥烈才一招攬, 乙室斡魯朵就表示歸附。恐怕是早就設好了計策, 在等待合適機會, 混入城中營救耶律大石。
之前, 耶律習泥烈沒有過來, 這乙室斡魯朵為掩人耳目, 和蕭乞薛發生過幾次衝突。
在可敦城沒有出現比蕭乞薛更有身份的人物之前, 乙室斡魯朵便不會輕舉妄動……至於耶律習泥烈的到來, 只是給乙室斡魯朵一個機會, 一個混入城中的機會而已。
忍不住向耶律大石看去, 玉尹心中暗自佩服。
這耶律大石, 果然厲害!
慢著……
玉尹突然想起一件事。
耶律大石很早就被關押, 他怎可能知道, 耶律習泥烈會來可敦城?
耶律習泥烈之所以會出現在可敦城, 絕對是一個意外。玉尹甚至相信, 若非他的出現, 耶律習泥烈應該會前往振武, 與耶律延禧匯合。而後耶律延禧大敗, 這位趙王四太子, 捧耶律延禧大印歸降女真人, 成為階下囚。也就是說, 耶律習泥烈的出現, 只是意外。便是沒有他的出現, 乙室斡魯朵一樣會順利進入這可敦城!
心裡, 不由得咯噔一下。
難道說這城裡, 還有耶律大石的人?
如果有, 那個人會是誰?
這個人能壓製住蕭乞薛, 能讓乙室斡魯朵進可敦城, 想來這身份和地位都不會低。
想到這裡, 玉尹的心, 一下子又沉下來。
看樣子, 今天晚上這個局, 還真不太好破……唯一破局的機會, 怕就在自己身上。
想到這裡, 玉尹深吸一口氣, 努力讓情緒平靜。
也就在這時候, 烏裡哈喇等人取出十余支利箭。那箭矢上綁著焰火, 眾人點燃焰火之後, 迅速把利箭射向空中。只聽砰砰砰一連串爆響, 可敦城上空, 頓時五光十色, 動人炫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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署衙裡, 相撲正激烈。
乙室斡魯朵的手下, 果然不同凡響, 面對蕭乞薛從坡裡括手中借來的斡魯朵們, 居然連勝三場。以至於蕭乞薛的臉色陰沉似水, 而坡裡括臉上, 更帶著一絲怒色。
乙室斡魯朵哈哈大笑, 看上去極為猖狂。
而耶律習泥烈和耶律屈突律等人, 則不停鼓掌叫好, 為庭院中的力士們加油助威。
天空中, 突然有焰火綻放。
耶律習泥烈正看得興起, 見到那焰火出現, 不由得一怔。
乙室斡魯朵突然抓起一個酒壇子, 狠狠摔在地上。
正在庭院裡相撲的力士, 突然間舍了對手, 惡狠狠便向耶律習泥烈撲過來。
"不好, 有刺客!”
一名斡魯朵大驚失色, 驚恐叫喊起來, "保護四太子。”
說著話, 他便撲向了耶律習泥烈, 看那架勢, 好像是要擋住那名相撲力士。耶律習泥烈也是嚇了一跳, 加上喝了不少烈酒, 以至於腦袋遲鈍, 有些反應不過來。
那相撲力士氣勢洶洶, 眼看著便要到了近前。
卻見斡魯朵縱身撲過來, 探手想要阻攔, 卻被相撲力士一個砸釘打得連連後退, 便到了客廳台階下。耶律習泥烈就站在台階上, 正茫然不知所措。眼見斡魯朵被擊退, 他探手想要攙扶, 不想耳邊傳來一聲驚呼, "四哥小心, 這個人是刺客!”
余黎燕從後院衝出來, 手持一杆大寧筆槍。
在她身後, 馬爾忽思和忽圖黑台都拎著一口短刀。
余黎燕呼喊著, 想要提醒耶律習泥烈。哪知道她喊出話來的時候, 已經來不及了。
那斡魯朵探手從懷中取出一口短劍, 猱身便撞進了耶律習泥烈懷中。
耶律習泥烈發出一連串慘叫, 緊跟著噔噔噔連著退了十幾步, 一頭便栽倒在地上。
身下, 鮮血迅速流淌出來, 染紅了地面。
余黎燕悲呼一聲, 擰槍而上。
那名斡魯朵刺殺了耶律習泥烈之後, 正興奮不已。不成想余黎燕已經到了跟前, 大寧筆槍撲棱棱幻出三朵槍花。斡魯朵忙舉劍相迎……只是, 他手中短劍實在是太短, 鐺的一下子便被那大寧筆槍磕飛, 緊跟著鋒利槍刃, 凶狠沒入胸膛……
"賤婦好膽!”
一旁的乙室斡魯朵大吼一聲, 抄起那長案, 呼的向余黎燕砸來。
沉甸甸的酒案破空, 發出呼呼聲響。
余黎燕心知, 她抵擋不住, 忙錯步扭身閃躲, 同時衝著愣在旁邊的蕭乞薛喊道:"乞裡活, 還不動手……這些人是詐降, 是耶律大石的走狗, 你趕快調集兵馬。”
"啊!”
蕭乞薛恍然大悟, 忙扭頭叫道:"坡裡括, 快點兵。”
說著話, 他本能的往肋下摸去, 想要拔刀迎戰。可誰又想到, 他這一摸, 卻摸了個空。
原來剛才他和乙室斡魯朵起衝突的時候, 曾拔出刀來。
只是被坡裡括阻攔, 後來腰刀便被坡裡括拿走……慢著, 剛才刺殺四太子的人, 好像是坡裡括的手下。蕭乞薛激靈靈打了個寒蟬, 心中陡然間生出一絲警兆。
畢竟是耶律延禧的心腹, 一名遼國悍將。
蕭乞薛本能的錯步想要閃躲……可究竟要閃躲什麽?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說時遲, 那時快, 一抹冷芒掠空而來。也是蕭乞薛那鬼使神差般的錯步閃身, 原本可以取他性命的一刀劈空了, 正砍在了蕭乞薛的胳膊上, 把他的左臂一下子砍斷。
"啊!”
蕭乞薛痛的一聲慘叫, 連退幾步之後, 一屁股坐在地上。
"坡裡括, 你……”
坡裡括手持鋼刀, 濃稠的鮮血順著刀刃滴落地上。
面色如常, 他看著臉色慘白, 抱著斷臂的蕭乞薛, 微微一笑, "乞裡活, 咱們也算多年老朋友, 咱本想給你一條活路。可誰想到, 你這廝榆木疙瘩腦袋, 咱幾次提醒你, 你卻冥頑不化。陛下出兵大同, 咱實在看不到勝算。倒是使君所言不差, 而今大遼不比當年, 應休養生息, 積蓄元氣, 而不是匆匆忙和虜人決戰。
咱思來想去, 這大遼國祚交給誰, 都不如交給使君合適。
原本計劃挺好, 卻不想這該死的四太子居然跑過來, 迫的咱不得不改變計劃……
若不是四太子來, 咱也不會下這狠手。
乞裡活, 你若是要怪, 便怪四太子和蜀國公主, 不該來這可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