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白無故因為一個扯淡理由挨了一耳光的楊修傑滿腔怒火走出餐廳,臉色已經猙獰陰沉到要殺人的地步。他今晚來到這裡,算巧合,也不算巧合,自從那晚見過了嚴國濤嚴老頭之後,他和丁少陽,兩個在金陵混的風生水起的大少爺,儼然成了那個老頭手下走狗一般的人物,嚴老頭說不讓他們離開華亭,他們就真不敢離開,但至始至終,卻沒吩咐過他們要做什麽事情,楊修傑和丁少陽兩人絞盡腦汁,想了一天,也沒弄明白嚴老頭盯上王複興到底是什麽意思,只能小心翼翼的靜觀其變,但不到一天的功夫,據說是嚴老頭手下的一個絕對的心腹人物就找上他們,地點就是在這家餐廳,電話裡對方的語氣相當的盛氣凌人,直言說必須十五分鍾內趕到,索性兩人下榻的酒店距離這裡並不算遠,匆匆忙忙趕來後,卻沒發現約自己吃飯的那個人物,反而意外的遇到了王複興三人。這會是巧合嗎?
即使做了嚴國濤的走狗在跟丁少陽相處中依然佔據著主導地位的楊修傑走出餐廳,跟丁少陽一起坐進他那輛寶馬M3裡面後,眯著眼睛,陰冷道:“被算計了一次,挨了一耳光也就算了,恐怕還得背上黑鍋,這次我們就不應該過來。”
“怎麽說?”
丁少陽好奇道,兩人也算是難兄難弟,至今臉上仍然保持著浮腫,但人嘛,在怎麽光明正大,都會有些陰暗心思的,哪有這麽多純潔到肯為朋友兩肋插刀的牢固情分?起碼丁少陽現在就有些幸災樂禍,被一個女人抽了一巴掌還不敢還手,忍氣吞聲的滾出來,嘖嘖,這滋味,真不是一般的銷魂呐。
“約我們出來的,確定是梁景玉?這幾年始終跟在嚴老頭身邊的超級打手?”
楊修傑陰冷道,眼神劇烈閃爍,這個世道,真不是單純靠家世就可以耀武揚威的年代了,想在自己的圈子中成為核心人物,肯定要有優於自身圈子的頭腦,楊修傑不傻,否則大學時代也成不了複旦那所驕子大學的風雲人物,被楚前緣和王複興氣昏了頭表現或許衝動了些,但冷靜下來之後,似乎已經抓住了事情的本質。
“嚴老頭身邊的娘娘腔,找不出第二個了,他說約我們吃飯,肯定是有事要談,我不建議這麽離開,要不在等等?”
丁少陽輕聲道。
“沒必要了,你還看不清楚?不說楚家在華亭的影響力,能跟夏大小姐搭上關系的,就算是個渣,誰敢動?嚴國濤在華亭可以說得上是一呼百應,大把的人願意為他賣命,憑什麽找上根基不在華亭的我們?他手下的娘娘腔心腹約我們吃飯,梁景玉我們沒見到,怎麽就遇見了王複興?你能不能動點腦子?”
楊修傑冷笑道,想通其中關鍵,沒覺得豁然開朗,反而情緒愈發暴躁,點燃了根煙,大口吞吐。
丁少陽似乎在金陵的時候就被身邊這位夥伴罵慣了,沒什麽惱怒神色,反而下意識開始思考,越想越不對勁,一張浮腫的臉上也逐漸蒼白,想強自鎮定,聲音卻有些發顫道:“你是說嫁禍?”
“嚴老頭後面肯定還有人。”
楊修傑陰沉道,兩根手指夾著煙,笑容慘淡:“我們應該就是嚴老頭布下的後路,這個局太大,幕後人物去指使嚴國濤,嚴國濤不想惹上麻煩,只能找替死鬼,而我們很不幸,成了他的目標,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梁景玉在跟我們打電話的時候,他正在跟蹤王複興,甚至已經到了那家餐廳,我們趕到那裡之前,他應該已經跟王複興摩擦過,接下來我們出現在那,理所當然的就成了王複興和楚家的懷疑目標,而梁景玉只是做了一個引子,將嚴老頭不動聲色的撇乾淨,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少陽,你說下一步他們會怎麽做?”
丁少陽臉色蒼白,有些六神無主,不確定道:“殺人滅口?”
“那到不至於,他們應該是在等著王複興動手,這樣更不會留下什麽線索,一切都天衣無縫,我們一死,嚴老頭也可以順勢龜縮起來等待下次機會,隱藏在最後的絕對是我們想不到的大人物,他既然對王複興這麽感興趣,肯定不會輕易放棄。”
楊修傑靜靜道,轉頭瞥了一眼有些無措的夥伴,眼神中帶著一絲隱藏的很好的鄙夷神色,不動聲色道:“先發動我們的關系,徹查王複興的資料,這個人,我們必須要好好研究才能找得到對策。”
丁少陽慌亂點頭,原先攀附上嚴國濤的得意心情徹底消失不見,只剩下惶恐。
勉強還能保持冷靜的楊修傑深呼吸一口,準備發動汽車。
一輛外形中規中矩的凱美瑞猛然衝了過來,一個漂亮的甩尾,停在楊修傑那輛寶馬M3邊上。
車窗靜靜打開,從裡面傳來異常柔軟甚至嬌氣的一句話,完全是命令的語氣:“上車。”
楊修傑眼神一凜。
著實沒啥大城府小心機只會飛揚跋扈玩女人的丁少陽一臉恐懼。
一身花襯衫,平頭,晚上十點鍾的時間,竟然還帶著一張遮住小半張臉的墨鏡,一身不加掩飾肆意外放的邪氣,更離奇的是這個開著凱美瑞的年輕男人,脖子上竟然還系著一條女式的愛馬仕絲巾,粉紅色,他輕輕眯起眼睛,看了看楊修傑和丁少陽,嘴角輕輕勾起,笑容中滿是殘忍和陰冷,又重複了一遍:“上車。”
比女人還要嬌媚的嗓音,配合著這番打扮,讓人有種近乎癲狂的崩潰感。
楊修傑猶豫了下,咬牙拉開車門,下車前不忘推了丁少陽一把,兩個如今完全算是人在屋簷下的金陵少爺坐進那輛凱美瑞,楊修傑勉強笑了一下,沙啞著嗓子,輕聲叫道:“梁哥。”
梁景玉。
大華亭老狐狸嚴國濤最為倚重的一個娘娘腔,超級打手,三年前被嚴國濤從雲南邊境上帶來華亭後,直接委以重任,三年的時間下來,這個嗓音比女人還要悅耳的變態到底替嚴國濤老狐狸做過多少傷天害理的陰損勾當,除了當事人,沒人說得清楚,一直扮演著嚴國濤手中第一大殺器的身份,華亭地下社會的牛鬼.蛇神不少,但能跟嚴國濤比肩的,找不出幾個,如果外人對那隻站在華亭黑暗面最高處的老狐狸是敬畏的話,對他身邊的娘娘腔則是徹頭徹尾恐懼和忌憚,今晚單槍匹馬殺到這家餐廳跟王複興動手的瘋子,可不就是這個看上去比變態還變態的變態?
楊修傑發誓,自己寧願去面對嚴國濤,也不願意面對這個一眼看上去就有些不正常的神經病。
坐在駕駛席的梁景玉嗯了聲,似乎完全沒察覺到楊修傑的抵觸情緒一般,從副駕駛拿出一個袋子,直接甩到後排,一口軟糯嗓音愈發邪氣冰冷:“這裡面有兩部手機,現在開始換上,嚴先生會定期跟你們聯絡,哦,房卡也辦好了,香格裡拉的兩間套房,嚴先生希望可以隨時聯絡,並且找到你們,能明白他的意思?”
內心不知作何感想的楊修傑生硬點頭,死死抓住對方扔過來的黑色塑料袋,不言不語。
“沒事了,你們可以走了。”
梁景玉道,伸出手,撫摸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絲巾,輕輕眯起眼睛。
楊修傑拽著已經思維僵硬的丁少陽下車,重新返回自己的那輛寶馬駕駛席,看著梁景玉開車離開,良久,才猛然將手上的塑料袋摔在面前的玻璃上面,在丁少陽有些呆滯的眼神中神經質般的喊了一聲:“去他媽的。”
放在整個華亭地下社會都算是一宗大殺器的梁景玉開車來到一個環境優美的高層小區,將車停下後進入電梯,直接來到三層,掏出防盜門鑰匙,打開房門。
單單在這座城市就有不下五六處住所的嚴國濤似乎剛剛掛掉電話,正握著手機,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聽到門口的動靜,也沒睜開眼,淡淡道:“如何?”
跟在這老狐狸身邊已經三年的梁景玉早就習慣了他這般作態,找了個沙發坐下來,邪氣一笑,點頭道:“很強。正面交鋒的話,我甚至有可能完全不是他對手。”
“這麽厲害?”
嚴國濤有些訝異,睜開眼,發現自己的心腹打手臉上沒有半點開玩笑的神色,玩味道:“有點意思,看來收集的資料上還得把武力這一條加上去, 這倒是個有趣的年輕人了。”
“接下來該如何?”
梁景玉輕聲問道,眼神狂熱,戰意沸騰,都說高手寂寞,這華亭這個圈子中,梁景玉確實已經寂寞了很長時間,遇到王複興,難免有些手癢,單對單正面單挑的話,他有自知之明,但在背後玩一些陰招,梁景玉不認為自己沒有絲毫機會。
“把我們收集到的資料全部交上去,之後,等就是了,我背後的人物指使我做這些,看似無用,但沒準哪天就可以發揮出大作用,急不得,這個叫王複興的年輕人也許是個關鍵,也許是塊攔路石,如何取舍,是控制還是鏟除,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事情,我們等待消息就好。”
嚴國濤淡笑道,親自給梁景玉倒了杯茶,不動聲色道:“這件事暫時可以停下,告一段落,王複興現在看似沒根基,但楚家,尤其是夏家,我們惹不起,處理的漂亮一些,把視線拉到楊修傑和丁少陽那兩個愣頭青身上,只要他們一死,我們就安全了,楚成武?一個只會打打殺殺的莽夫,就算有些城府又如何?還不是被親情絆住腳?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楚成武已經在他的侄女婿準備一份大禮,就要看王複興怎麽去接受了。殺楊修傑,嘖嘖,現在的年輕人,初生牛犢不怕虎啊,我倒是在期待這個年輕人怎麽把金陵的大少爺給玩死。”
“停下?告一段落?”
梁景玉默念了一聲,伸出手,將自己脖子上的絲巾摘下來,蒙在臉上,往沙發上一靠,自言自語道:“恐怕已經停不下來了。”
嚴國濤撇撇嘴,眯起眼睛,不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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