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時候就認識?危月聞言一怔。
要知道日本皇室在宮內廳的管理下是十分傳統保守的,而在傳統的關系中,最保守的莫過於男女之別,男尊女卑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要知道在皇室所居住的皇居之中,女性皇嗣竟然不能走正道,只能走偏道。就連在公共場合的演講者,女性皇族成員的講話時間也不得長於男性皇嗣,要與男性要保持一定距離。
當年在皇太子德仁與太子妃雅子訂婚之後的記者招待會上,雅子的講話時間僅僅隻比皇太子長了28秒而已,就遭到了警告,在一旁拿著秒表算時間的皇室官員馬上就提醒她,這是不被允許的。
所以在這種情形下,危月和佳子是不會有交集的,除非他們是同學。
危月作為日後將繼承源氏門第的源氏長子,自然參加過很多次的皇族聚會,一般來說這種聚會除了侍女之外,是不會有背的女人參加的,只是皇后偶爾要禦臨而已,也只是坐坐就離開了。所以女性皇嗣的聚會,在另外的時間的另外一個地方。
所以危月如果不是看過照片和新聞報道的話,他幾乎都不會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是什麽模樣,也難怪危月會不滿意這樁婚事。
佳子輕笑道,“平成十四年,那年我才十一歲。記得那一年櫻花盛開的時候,皇祖父在皇宮裡召集貴族和大臣們在清樂屋賞櫻。還特許帶長子覲見,源君就是在那個時候隨著伯父進宮的吧?其實當時在皇居裡還有另一場聚會,是女人們的。只不過是在另一間宮殿了。”
“當時我和皇祖母在扶月居招待貴族大臣家的女眷們賞櫻,真的好無趣,一個比一個虛偽。宮本家的那個女孩源君是知道的,那麽浮華頑皮的一個人,到了宮殿裡居然也是一副乖寶寶的模樣,見了男侍者還會害羞;還有小田切那家的,明明最喜歡的是美國的搖滾。但在皇祖母問起的時候,她居然說她最喜歡歌舞伎。還有犬山家的那個。更過分明明是饕鬄的食量,可以一個人吃掉整桌飯菜,卻在當天的宴會上隻吃了一點點。她母親犬山夫人還說她腸胃狹小,吃不了許多。像是只要吃得少就能成為淑女一樣。”
佳子說了很多。從她的話裡很明顯就可以看出她的性格,崇尚真實,不喜歡虛偽。貴為內親王的她也並沒有被繁瑣沉悶的皇室生活給壓抑了天性,還保留著自己純實的本性,不像那些自矜門第慣會誇耀與矯飾的貴族女孩,這倒也讓危月漸漸少了些抵觸。
“然後呢?殿下就這麽離開了?”既然心裡少了些情緒,危月也就很湊趣地問了一句,算是捧捧場。
佳子喝了口茶潤喉,剛剛一口氣講了那麽多話讓她喉嚨有些乾啞。要知道,她平時可沒什麽機會一次這麽多話的。在公眾面前,她要保持皇族的風度。話不多說,只要微笑就好了;在身份相當的人面前,她又要受宮內廳的“監視”,也沒什麽說話的興趣。如今在這個“相親”的特殊場合,她卻是有機會和心思多說話了。
“當然,反正也沒什麽多大意思。無非是一些應酬而已,我坐了沒多久就出來了。皇祖母也不會責怪我的。”佳子繼續說道,“只是皇宮很大,我也沒什麽地方好去,只是隨便走走。後來走累了,便去浮雲閣上休息了一下,那裡有很多藏書,我沒事的時候就經常上去看看。”
“然後就看到了清樂屋?”危月笑道。
“當然。”佳子笑得頗有些促狹,“浮雲閣離清樂屋其實並不近,但是它高啊。站在浮雲閣西邊的欄杆上,是可以俯瞰到清樂屋的。我本來也沒有想到這節,只不過清樂屋那邊傳過來的玉笛聲實在是太好聽了,我才忍不住想著要過去看一看,看看吹笛的人源君,你當時就在那裡,你可記得當時是何人在吹笛?”
危月沉默著不說話,因為在他的記憶裡,那時候在清樂屋裡吹笛的人,就是他。
佳子見危月不說話,像是明白了什麽,低頭一笑,又繼續說道,“當時循著笛聲來到了浮雲閣西邊的欄杆那裡,只是我太矮了,什麽都看不到,所以我又從屋裡抬了一摞書來墊腳,後來還因為這事被宮內廳的那幫幽靈給訓說了一頓。”
“我當時踩在書上,一雙眼睛就往清樂屋那邊看。只看見皇祖父帶著一群人把宴席從殿內移到了殿外,在清樂屋之外的庭院上進行賜宴。只是所有人都沒有動筷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櫻花樹下,只是他們不是在賞櫻,而是在看那個在櫻花樹下吹笛的少年。那笛聲可真好聽啊,我後來在夢裡還時常夢到。”
佳子說著,便看向了危月的眼睛。
可以想象的到,那是一個多麽唯美的畫面。
在一個初春的季節,一個身穿白色和服的俊美少年玉立在櫻花樹下吹笛,笛聲嗚咽,一陣微風吹來,拂動了少年的白衣,落櫻簌簌地落下,落在了少年的衣上,看起來像是在衣上紋了一層花紋,刺繡一般的華麗。
而笛聲的欣賞者,卻是滿座的公卿,高居在主坐上的,更是當朝的天皇陛下。一個風雅有才的貴族子弟在這樣的場合下大出風頭,像是為未來堵上了一層金光一樣。如果把這個場景圖像化,那就是那些漫畫家們筆下平安時代;如果把這個場景文字化,那就是一部《源氏物語》啊。
而當時的欣賞者卻被不僅僅只是滿座的公卿而已,還有一位時年十一歲的公主殿下。那位公主殿下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在那樣的年紀,那樣的時節,那樣的境地,遇見了那樣的人,如果不風花雪月纏綿悱惻一番那簡直是對不起聽故事的人。
才子佳人的故事不都是這樣的嗎?
更何況這還不是尋常的窮書生與富家小姐俗套戲碼,這是公卿子弟和公主的綺戀。
“那笛聲我已經許久沒有聽過了,夢裡也沒有,源君可以讓我再聽一次嗎?”
“臣臣……”危月忽然有些手足無措起來,以往也不是沒有人對他說過這種情話。對於門第高貴皮囊俊美的危月來說,這種經歷不要太多。只不過這一次不一樣,因為這一次的情況不一樣,而說話的人也不一樣……
而且他也沒想到公主殿下居然作風如此開放,一點也不像是從保守的日本皇室裡出來的。哦,對了,殿下曾經在歐洲留過學,想必是受了一點西方女孩的浸染。
“對了源君,剛剛在淺草寺前面的時候你也曾經求過簽吧?”佳子忽然說,“其實我也求了一支,你看看。”
危月神情恍惚地接過來看,只見上面寫道
牡丹遇春,
正逢其時。未完待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