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君靠在沙發上眯了一會兒,大約在下午四點鍾前後,被敲門聲驚醒。
林子君睡眼朦朧地拉開門,盧克林一側身,閃了進來,很興奮地說道:“結果出來了,案發期間,整個鎮上的旅店業有二十七個客房用了避孕套,其中單身旅客有十三個,都是男性。第二個案子發案前退房的有五個,基本上可以排除。看起來,如果是遊客作的案,應該就是在這剩下的八個人裡頭了。”
“哦,這八個人都是外地的?離店沒?前台的監控調了嗎?”林子君打了個哈欠,問道。
“嗯,都是外地的,應該是遊客,都離店了。監控也調過了,稍後會有這八個人的照片送過來。”盧克林答道,偵查員們一旦發現情況,不用教也知道要詢問哪些問題,這種常識性的問話,都不會出問題。
“好吧,那就立刻開始找人談話,進行定位,重點查這八個人,要弄清楚這八個人裡有幾個去電影場了。”林子君的頭腦已經很清醒,預定的計劃可以啟動了。
“已經安排下去了,估計要兩天的時間。”盧克林有些自鳴得意,這些事情自己都想到過了,也不比專家差多少嘛好象。
林子君心裡也是很高興的,偵查員辦案的時候,如果事事能想在前面、辦在前面,就是個很優秀的刑警了,看來這個盧克林的水平還真是不錯,貌似,還是自己的讀者。
“我也去吧,多少能加快點進度。”李青雲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進來。
“行,那我們一起去。”李老這麽大年紀了還要親自出馬,他林子君有什麽理由在房間裡窩著?
盧克林說道:“那多不好意思,這麽點小事還要您二位專家出手。”
林子君笑道:“哪這麽多講究?我們也不能光說不練不是?走吧。”
三人笑笑,一起去了盧克林的大房間。這個房間是套房,擠一下,或站或坐能容得下三、四十口人,這是工作需要,便於大家集中開會、研究案情,不是說盧克林愛享受。
盧克林重新分了下組,兩人一組,由於李青雲、林子君的加入,正好分成十五個組,每個組定一個房間用於談話。在酒店裡談話,是之前就定的,主要是為了營造輕松的環境,盡量減少被談話人的緊張情緒。盧克林把兩個新人分別分給了本青雲和林子君,希望他們可以跟兩位專家多學點東西,這是很正常的思路,新舊搭配。
林子君帶著這個刑警新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已經有被談話人來了,警務所根據專案組的名單,已經通知相關的被談話人來了。象這種活,如果靠專案組自己出人一個個去找,不知道得多久才能找齊談話人。只有依靠警務所,利用人熟地熟的優勢,才能順利地完成這項極為繁瑣的任務。
林子君的第一個談話對象是一個六十歲的老太太,大約是經常在山裡行走的緣故,看起來身體健康,精神也不錯,就是,言語表達能力不大好。面對林子君的提問,稍有些緊張,有些結巴。
林子君隻好一邊問話,一邊直接動用回溯技能,獲取她的記憶,然後再根據看到的情況進行針對性地提問,比如,坐的地方位於什麽位置,前後左右都有哪些人,哪些人是認識的,認識的人是誰,不認識的人穿什麽衣服、長什麽樣子、多大年紀、個子有多高、是胖還是瘦,她自已有沒有去過廁所,前後左右的人有沒有去過廁所,有沒有自己認識的人去過廁所,等等。完了以後,根據老太太的筆錄,
在紙上做個標記。 林子君這個組的刑警新人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問話,覺得跟之前參加過的問話大為不同,實在是問得太細了。看著小夥子充滿疑惑的眼神,林子君笑著說:“不是所有的案件都要問這麽細的,很多案子,問得越詳細,越容易出岔子,產生諸如細節對不上甚至互相矛盾的問題,這是因為同一件事,人的記憶有偏差的緣故。所以,更多的時候,要注意證據的整體性,盡量避免因為記憶偏差導致出現事實不清的情況。”
小夥子點點頭,若有所思。
林子君這話可不是忽悠他,這是多年辦案經驗的總結,其中蘊含了很多正反兩方面的教訓。
前世的時候,有一起強殲未遂案件,辦案人問得過於詳細,什麽頭腳朝哪個方向、嫌疑人左手做了什麽動作、右手做了什麽動作、先捂嘴還是先扒衣服、作案時間有多長,等等,結果,嫌疑人雖然承認了犯罪行為,但好多細節和受害人對不上,導致法院以存疑不起訴當庭釋放了嫌疑人。
這是典型的反面教材。
正面的案例也有,但遠不如反面的更多,也就是說,問的太詳細,壞處更多,不利於打擊處理刑事犯罪。
林子君第二個談話對象是個十七、八歲的中學生,叫孟欣,和孟潔既是同村的鄰居,又是一個學校的同學,是個外向型的話嘮。小丫頭對刑警新人的興趣明顯要超過對於案件的關注,竟然問他多大了, 有沒有對象,等等。問的小夥子不好意思,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林子君不得不多次打斷小丫頭的思路,把話題轉回到電影場上來。
事實證明,凡是話嘮,記性都好,認識的人也多。
這丫頭不但清清楚楚地記得身邊的熟人,就連隔著幾個人的村民、同學、親戚什麽的都能記得,甚至能記得誰誰看電影時說了什麽話,誰誰中途起來上廁所了。
比如孟潔,就坐在她前面隔一個人的位置,下雨前,她是最後一個去廁所的,而且,連續三晚上,她都在中途去過廁所。八月三十一號晚上,孟潔去了廁所以後,沒多久就下雨了,她沒看到孟潔回來。
這個話嘮,真是好記性,林子君很高興,故意多問了些問題,同時,花費大量精力獲取她的記憶。
在孟潔去廁所之前,孟欣後面有個中年男人也去了廁所的方向,但沒見著回來。一直到下雨了,電影散場了,她還堅持坐到放電影的人把放映機都收好準備撤退了,才離開現場,基本上是最後走的了,一直沒看到孟潔和之前去廁所的男人。
經過林子君再三詢問,孟欣確定不認識她後邊那個去廁所的男人,以前連見都沒見過。可惜的是,她也只見到那男人的側臉,深色的T恤衫,和牛仔褲。
這個中年男人,嫌疑非常大!
林子君讓刑警新人去鎮子裡買了一套素描用的鉛筆,然後,根據孟欣的記憶,畫出了中年男人的側臉,和他的衣著。
孟欣看得兩眼直冒金星:“哇,太厲害了,就是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