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有窮時，事實證明，哪怕是被後世人推崇備至，打敗中亞塞爾柱帝國，開創西遼的耶律大石，面對席卷而來的滾滾灤河水，也沒有任何辦法。

作為遼國南部水量最大的河流，灤河在這生態尚且保存完好的年代，其豐沛程度遠非後世可比。

山川、軍卒、戰馬、營帳......

視線所及的一切都被奔湧而來的河水淹沒，哭喊聲，戰馬的嘶鳴，還有一聲聲溺死前最後的囈語，浩浩原野，盡數被昏黃河水漫過。

耶律大石最後的掙扎沒有起到用處，盧俊義輕而易舉將其製服，夾在腰間，和晁蓋、呂璟等人一同向西面遊去。

這個時候，就顯現出了宋軍所佔區位的好處，整個南京道西高東低，灤河水席卷安次城的時候，張叔夜和宗澤率領宋軍只要稍稍駐足，受到的影響微乎其微。

王闊帶著熟悉水性的嶺南士卒將呂璟等人順利救了出來，除了晁蓋不小心被席卷的沙石擦破皮膚，其他人都完好無損。

“承淵，這場大水過後，遼國人縱然還想戰，失去了戰馬之利，也絕非我大宋對手。”張叔夜親自為呂璟披上大氅，目中的興奮難以掩飾。

“那又如何?如此讓生靈塗炭，日後必下地獄！”耶律大石雖然保住了性命，但眼看著那些麾下將士在水中掙扎著漸漸沒了生息，雙眼早已通紅。

“為了大宋子民，入地獄又有何妨?”呂璟目光緩緩自周圍所有將士身上掠過。

“半個時辰之後，全軍皆作步卒，北上拿下析津府！降者不殺！”

“遵侯爺號令！”數萬宋卒齊聲大吼，聲音震懾天地。

耶律大石無奈的垂下了頭，遼國以騎兵見長，但大水漫過後的土地，卻是步卒的天下！

“莫非，真的是天意要亡我大遼！”

”忠武，通知三槐堂，按照約定好的條件，他們的人可以進入南京道了。“

耶律大石的怒吼並未讓呂璟動容，從許久以前科研院成立的時候，他就開始和蘇頌等人探討掘開灤河的可能性。

得益於遼國對海防的漠視，經過這麽長時間的摸索，終於在今日一舉重創遼國，迎來了光複南京道的大好時機。

至於百年後也許會背在身上的罵名，相比較於看著靖康之難發生，百萬宋人流離失所，呂璟更願意將這種淒慘留給敵人......

奔騰的灤河水足足持續了數刻鍾，河流裹挾著泥沙沿安次城一路南下，最終借由黃河北流入海，漸漸平息了下來。

張叔夜和宗澤分別率領大宋步卒向南禁軍，沿路處處可見窒息而死人馬屍體，即使是僥幸存活下來的，士子也變得極為低迷。

零散聚集起來的遼人軍卒面對宋軍方陣，不過盞茶功夫就被徹底擊潰，一敗塗地。

鮮紅的旗幟迎風招展，大軍從安次一路直上遼國南京道的重城析津府，收服沿路州縣不過隻用去了兩個時辰。

無論是那些生活在南京道的北地漢兒，還是奚人、渤海、契丹各部族，大水徹底衝毀了他們的心志，面對北上而來的宋軍可謂是望旗而降，俘虜數量迅速破萬。

呂璟到達析津府的時候，這座遼國南面官的中樞已經被大水徹底摧毀，坍塌的城牆依舊泡在渾濁河水中，隨處可見哀嚎的遼國百姓。

“宗澤，你協助三槐堂他們賑災施粥，迅速收攏屍體進行隔離，以防大疫發生。”

“唯！”宗澤躬身領命，迅速帶領一萬步卒開始整頓周邊秩序，三槐堂王氏和韓氏等世家早就準備就緒，帶領著食物和人手迅速鋪開，開始對受災的百姓進行救助。

當然，這個時代還沒有人道主義援助這種說法，想要得到食物和救助，那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而對於這些流離失所的遼國人而言，最好的代價無疑是前往西域成為奴仆，耕種土地，放牧牛羊，為大宋的發展添磚加瓦。

......

“侯爺，這就是那遼國太子所居的天祚宮，目前我們還沒有任何發現。”戴宗滿身水珠的趕來，神色裡有些遺憾。

若是捉住那遼國小太子耶律延禧，可是妥妥的大功一件！

“無妨，譴斥候迅速北上探查遼國動向，耶律延禧跑了未嘗不是壞事。”呂璟揮了揮手，目光再度落在身邊的耶律大石身上。

“林牙，現在你願意把某之前的話傳給貴國皇帝嗎?”

“我契丹縱然全族戰死，也絕不向宋人卑躬屈膝！”耶律大石開口怒吼。

只不過下一刻，他目光裡的所有堅毅，卻被呂璟一句話全部敲打的支離破碎。

“大宋可以幫助遼國對付北方的女真人。”

“林牙，相比較於一個熟悉的鄰居，某更討厭那些陌生的氣息，去吧，告訴貴國皇帝，宋遼兩國的和平才剛剛開始，某隨後會親自拜訪大定府。”

眼看著耶律大石眼中神色變幻，呂璟又多言語了一句，這才開始將注意力集中到如何收拾眼前的亂局。

宋軍在析津府外的高地立下營帳，呂璟以大宋中路軍都統的身份，開始指揮麾下軍卒對所有南京道的遼人展開救助。

偶爾遇到負隅頑抗的遼人，他們也會毫不客氣的拔出刀劍，為城外的亂葬崗再添一抔泥土。

整個清理工作持續了足足六個時辰，當淤積的河水漸漸消逝，宋軍已經救助了足有五六萬遼國百姓，其中因為受到偷襲而負傷的宋軍足有千人。

而死在大宋刀劍下的遼國人，數量更是多到難以計數......

三槐堂的代表人，如今風生水起的王靖和北地各世家子弟相約而來，在中路軍大帳和呂璟親自達成了一份甚為詳細的協定。

他們將會在救助完成後立刻開始遼國百姓的遷移工作，預計可能會有超過十萬人被遷移到青唐一帶，開展屯田、牧馬、修路等諸多工作，涉及的工程項目超過百件。

“侯爺，南京道百姓都被遷往西域，那這裡該怎麽辦?”韓宗武眼看著自家叔叔和一眾世家子心滿意足的離去，忍不住開口問道。

“除了必要的駐軍外，某準備向朝廷申請，在這裡設置個自由貿易區，無論是宋人還是遼人，在這裡的身份都一樣。”

“侯爺的意思是......“韓宗武感覺自己的手臂有些忍不住發顫，他忽然想起來呂璟和耶律大石的對話。

“此生為中國人。”

原來，那並不是一句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