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遼東屬國與上谷郡的邊界——烏哈山脈邊上,嚴展書正帶著一萬鐵騎浩蕩前行。突然趙雲快馬趕來,興奮的神情難以遏抑:“將軍,適才探馬來報,昨日,圍著薊城的烏桓已經分成兩股,分別朝著南邊山海關的方向,以及東邊上谷郡的方向,也就是我們這裡趕來!張舉叛軍不敢獨自圍城,已經自行向東撤退,應該是前往遼西管子城與張純叛軍回合——薊城之圍已經不戰而解!”
“終於來了!”嚴展書詭譎地一笑:“不枉我慢慢走到現在!”馬鞭一抬,下令道:“扎營!”
軍令傳開,頓時,這支浩浩蕩蕩,仿佛鐵流一般奔騰前行的大軍迅速刹住了勢頭,就在烏哈山脈的山谷口停了下來。
站在大營之中,嚴展書讓趙雲派出了百余騎漢軍探馬,仔細打探難樓部的行蹤,每刻鍾都必須返回傳報一次消息!而後轉向案上鋪著的地圖,仔細查看上谷郡的地理山形。
閻柔走到嚴展書身邊,指著圖上某處說道:“主公,這裡是居庸關——上谷郡烏桓部落地老營就設在居庸以南百余裡的草原上。”
沿著閻柔指出的地點慢慢劃線,嚴展書緩緩問道:“子和,難樓部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從薊城趕回老營,是不是非要從我們現在這烏哈山口經過?!”
“不錯!我幽州雖然鄰近大漠,卻多山脈,正好構築起了長城,從薊城返回的難樓部,必須先經過居庸關,而後通過烏哈山口,才能返回老營,否則,就必須經紫荊關,繞上幾百裡路,救兵如救火——正常人都不會這麽做的!”閻柔陰狠地回答道。
“何況,公孫瓚的兩萬漢軍,與普盧、丘力居的六萬余烏桓精騎加上叛軍共十數萬人,正在遼西對峙,距離紫荊關僅有數十裡之距,難樓一旦從此經過,必會被普盧、丘力居嘲笑膽小——柔以為,以難樓烏桓第一勇士的名號,絕不可能選擇從紫荊關繞道!”
“主公,末將也認為子和兄的分析有理,難樓很可能會取道居庸關,從烏哈山口返回。”
“嗯!子龍,探馬可曾回報,難樓有多少人馬?”嚴展書問道。
趙雲道:“據粗略估計,應有三萬余騎。”
“三萬余騎?”閻柔道,“主公,兵力上相差並不懸殊。而且難樓並不知道我軍的存在,完全可以攻其不備,殺他個措手不及——我軍有八成把握打贏這一仗,區別只是傷亡多少而已!”
嚴展書表情冷漠地點了點頭,問趙雲道:“難樓部多久可到烏哈山口?”
趙雲道:“烏桓人雖然都是騎兵,但是寇掠幽州之後,有數萬婦孺、牛羊需要驅趕,沿途可能還要繼續劫掠人口、牲畜,從薊城到烏哈山口,估計要走四天左右。”
“四天!?扣去探馬回報的時間,還有三天!”嚴展書望著地圖沉吟片刻,霍然轉過身來,厲聲道,“來人,傳鄭渾!”
烏哈山脈與長白山在山海關東北百裡處南北交匯,形成一處山口,便是烏哈山口。兩側山頂皆築有燕趙古長城,多有崩壞,山口處原先築有要塞,也早已淹沒在風沙的摧殘之中,而今只剩下一片斷井殘垣。
烏哈山口東西走向,寬百丈有余,中有丘陵,雜草灌木叢生,兩側山勢平緩。越過烏哈山口便是上谷郡一望無垠的草原,而山口之內卻是起伏低緩的丘陵地形,內外地形皆利於騎兵馳騁,所以這裡自古便是戰場。
狂風呼嚎,砂石漫天。溫暖的冬日終於從西側的山梁上墜落,當漫天晚霞逐漸小腿時,天色終於昏暗下來——寒冷的黑夜,可無阻擋地降臨。
天穹如蓋,烏雲遮蔽了那輪彎月,本就不多的星辰越發顯得黯淡。原野一片蒼茫。阿拉山口內,起伏低緩的丘陵間,忽然響起一片熙熙攘攘聲,一支明亮的火把從山梁後面悠然升起,頓時劃破了天穹與原野之間的黑暗,緊接著,越來越多的羊脂火把連綿不絕地從山梁後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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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通紅的火光照耀下,一支繁雜、龐大地隊伍正漫山遍野地開來。
“駕——”樓班狠狠一挾馬腹,策馬追上難樓:“大哥,前面就是烏哈山口,要不要先派小股騎兵探一探路?”
“不必!”難樓臉上掠過一絲焦慮,“傳令,全軍以最快的速度通過。”
“大哥,要是萬一有埋伏?”
“沒有萬一!”難樓不耐煩地道:“幽州最能打的白馬義從和精銳漢軍都在公孫瓚麾下,全部集結在遼西郡,嚴政那隻漢狗肯定趁著我們烏桓部落空虛,忙著劫掠人口和牛羊,都不可能來伏擊我們!”
聞言樓班默然,雖然還有一絲擔憂,但畢竟自己不是部落的王。
“駕!”難樓狠狠一挾馬腹,戰馬加速,向著烏哈山口疾馳而去。
烏哈山口的地勢談不上險要,但卻擋在難樓的必經之路上,難樓如果選擇繞道,則至少需要耽擱半天以上的功夫,這對急於趕回部落的難樓而言,是難以容忍的。
“轟——”前鋒的兩萬余烏桓騎兵如潮水般湧進了烏哈山口,大地也在狂亂的鐵蹄無情地撞擊下微微顫抖。
“唏律律。”一馬當先的難樓胯下坐騎頹然栽倒,將他從馬背上狠狠地摜了出來。難樓人在空中,熊腰一挺,轟然落地。霍然回頭,只見煙塵彌漫中,一道道細密的陷坑正橫亙在峽谷中,完全擋住了烏桓鐵騎的去路。
這些陷坑隻比碗口大一點,卻深有一尺,幾乎每一匹踩中陷阱的戰馬都折斷了腿,顯然不能再騎了。
他心愛的坐騎同樣踩中了陷坑,右前腿扭曲成了一個反方向的直角,森森白骨帶著殷紅的鮮血露在外邊,此刻正眼巴巴地望著自己的主人低低呻吟。
“唏律律。”戰馬的悲嘶聲連綿不絕地響起,又有數千騎烏桓騎兵一頭栽倒,這些小兵可沒有難樓的身手,連人帶馬摔倒之後,往往被戰馬壓斷了腿,難以起身,而後邊——更多的烏桓騎兵潮水般席卷而來,然後又是一片人仰馬翻。
“退回去!全都退回去。”難樓睚眥欲裂,抬頭四望,一道雄偉的身影霍然映入他的眼簾。
“嗚——”當烏桓騎兵幾乎全部陷入混亂時,嘹亮的號角聲響徹雲霄,正在峽谷裡控制戰馬拚命躲閃陷馬坑和前邊摔倒同伴的烏桓人驚恐地抬起頭來,只見幽暗地天穹下,兩側山梁上燃起了連綿不絕的羊脂火把,熊熊的火光頃刻間照亮了整個天地。
在熊熊的火光照耀下,黑壓壓一片,不計其數的騎兵從山梁後面鬼魅般地冒了出來,更是嚇得烏桓騎兵一片騷亂。
難樓倒吸一口冷氣,舉起右臂厲聲大吼:“不要慌,不要慌——向我靠攏,準備戰鬥!”
“呼哧!”“呼哧!”恐怖的兩百余騎出現在山梁上,尤其是最前面那名騎士,頭裹狼頭盔,連人帶騎黝黑地鐵甲, 還有幾乎遍布全身的尖銳鐵刺,舉起右手,沉聲喝道:“衝鋒之勢,有進無退!”
一馬當先衝下山梁,身後的騎兵紛紛應和:“陷陣之志,有死無生!”絕殺的氣勢衝天而起,匯聚成一隻肉眼可見的碩大無朋的蒼狼!跟隨著這恐怖的兩百余鐵甲重騎衝向了陷入混亂的烏桓人!
那天空中的巨狼猙獰無比,就如薩滿女巫傳頌中的天狼神一般偉大,烏桓人中間頓時響起一片驚慌之極的吸氣聲,人人都在暗想,天狼神難道拋棄我們了?
那騎身後,一杆大旗正迎風獵獵招展,上繡“破虜將軍”四個醒目大字。
“是大漢官軍!”立刻就有幽州被擄掠而來的人大叫起來。
“是破虜將軍!”從幽州一路被擄掠而來,早就絕望了的婦孺頓時喜極而泣:“破虜將軍來救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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