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全打開了。早晨清爽的風吹透了整個走廊。但是呼吸困難的感覺並沒有消失。
林香停下腳步看著我。一副非常焦慮的眼神。
林香“葉隱老師,請別向這個宿舍裡的任何人詢問有關榛葉同學的事情。求求您了。我求求您了!”
被她這麽低頭懇求,我迷惑了。
葉隱:“哎...”
林香“包括我在內,分校組本校組的大多數同學,都幾乎不知道關於她們的事情。所以不會有人回答的。”
葉隱:“她們...?”
這麽說來剛才也說的是『各位』哪。
林香“啊...”
林香緊咬著嘴唇。
林香“真的是不知道。榛葉同學是經常呆在溫室裡的親切熱情的人。這樣難道不好嗎?”
葉隱:“......”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不過,這所學校隱藏著某些險惡的事情,這點卻是很清楚了。胸口裡開始翻騰起來。
林香“可以的話,我覺得那類的事情,對榛葉同學本人也不要問起會比較好。”
葉隱:“...你知道些什麽嗎?”
林香“我真的幾乎什麽都不知道。榛葉同學大概算是我的朋友。不過就算如此,也有很多不能過問的事情。”
林香“也許不去過問才能夠繼續做朋友。我也是、榛葉同學也是...就連那個相沢,應該也對老師您隱瞞著各種各樣的事情。”
林香看起來非常痛苦。
林香“但是,請別追問那些事情。如果可以的話...”
葉隱:“......”
林香“對於本人主動說出來的以外的事情,不去過問是這裡的一貫做法。葉隱老師,非常抱歉。”
話一說完,林香就快步地從走廊裡離開,在樓梯下面消失了。
葉隱:“......”
我急忙退到走廊的樓梯邊,向上面看去。樓梯跟一層到二層間的沒什麽兩樣。但是,僅僅是想要把腳踏上這樓梯,就不禁咽了口唾沫。冷靜點葉隱葉隱:。只是非常普通的樓梯罷了。不可能通到多講究的飯館去。(宮澤賢治的童話中描寫的動物反將人做成料理的菜館——譯者注)
一級一級慎重地走上去。明明是沒什麽特別之處的樓梯,氣氛卻很沉重。從樓梯平台抬頭往三樓看去...
葉隱:“哎...?”
三層與一層二層不同,有一道門緊鎖著。
邑那“葉隱老師?您怎麽了嗎?”
葉隱:“呃,啊...沒什麽”
明明是美味的紅茶,卻喝不出什麽味道。
邑那“不過您看起來非常不舒心的樣子。”
葉隱:“...我看起來是那樣的嗎?”
榛葉哪都沒有變。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改變的是我自己。
邑那“嗯”
雖然也想漂亮地還擊過去,不過什麽話都沒想出來。
葉隱:“是嗎...”
榛葉是呆在溫室裡的親切熱情的學生。這難道不好嗎?在這裡心平氣和互不妨礙地對話,繼續享受美味的紅茶,這難道不好嗎?
邑那“葉隱老師,不要那麽煩惱啦。才只是做老師的第一年嘛。”
葉隱:“哈哈...也是呢。反過來被學生安慰,作為老師真是失敗呢。”
但是,很想問。各種各樣的事情。也許我是出人意料脾氣別扭的人嗎?我把紅茶喝完。
邑那“再來一杯如何?”
葉隱:“多謝”
三層那道門是上著鎖的。榛葉肯定拿著那門的鑰匙吧。也許...
葉隱:“『她們』嗎...”
邑那“她們?”
葉隱:“啊不,
沒什麽啦。”自己是不是自然地笑著呢。我對此一點自信也沒有。
美綺“喂,老師。想說什麽?”
葉隱:“嗯...”
從走廊裡把相沢叫住帶到這裡,姑且先並排坐在長椅上,不過,應該怎麽向她打聽呢...
美綺“看起來不好說出口呢。”
葉隱:“哎呀...嗯”
林香明明嚴格叮囑過的,我到底在幹什麽?
美綺“什~麽嘛,雖然是兩個人獨處,也不是什麽色色的話嘛。切,真沒趣啊~”
葉隱:“不可能有那種事吧。笨~蛋”
就連這個相沢也隱藏著某些秘密,林香是這麽說的。不過,相沢的話,感覺她會在盡可能的范圍內告訴我追問的答案。雖然只是這麽感覺。
葉隱:“...是關於那個宿舍的,三層的事情。”
美綺“為什麽想知道呢?”
葉隱:“......”
美綺“對老師說這種話,也許有點失禮,不過...”
相沢用平常那種輕松的語調繼續說道。
美綺“我覺得老師你不是笨蛋呢。所以說,從昨天晚上大家的反應,我想你多多少少也能察覺一些。”
真是瞞不過她呀。在那個險惡的壘球大會上,讓一切圓滿收場的好像也是這個怎麽看都挺輕佻的女孩。
葉隱:“察覺到真是太好了。確實,嗯...感覺好像不能打聽的樣子。”
美綺“不過,很想問吧”
葉隱:“...看起來確實是這樣。”
相沢抿著嘴一笑。
美綺“在意的不是三層...而是邑那同學吧?那時也跟阪水老師說過呢。”
葉隱:“......”
看起來是這樣嗎。
美綺“嗯~我呢,也不是很清楚的。或者說,雖然可能了解,不過還是要盡量裝做不知道呢。”
葉隱:“......”
美綺“要是知道了的話,就肯定不能再輕松愉快地喝紅茶了。”
美綺“不過啊,要是老師想知道的話,我想我是不會去阻止你的呢。”
葉隱:“為什麽?”
相沢稍微歪了歪頭,輕輕地笑了。
美綺“不~為什麽,也許是因為感覺老師你這麽做不是出於興趣吧。”
葉隱:“......”
到底是怎樣的呢。
美綺“肯定呢。她們是很複雜的。比哥爾迪亞斯的繩結還要紛繁錯雜,而且是鋼鐵製成的呢。”(傳說中無法解開的繩結,比喻非常錯綜複雜的事情——譯者注)
葉隱:“會是...那麽複雜的事情嗎...”
即使那樣我也還是想知道吧?為什麽?為了什麽?我不明白。但是想知道。
美綺“雖說不知道,但是多少總有點『是不是那樣呢』的感覺。”
相沢抿嘴一笑。
美綺“雖然看起來這個樣子,我和奏也是,因為差不多的事情才會在這裡的呢。”
葉隱:“我不會問的。”
美綺“謝謝你,老師。不過呢,我和奏的事情,感覺不久就可以說出來了吧。”
美綺“或者說,奏的事情說出來也沒關系啦。本人那邊也同意的。想聽嗎?”
葉隱:“可以的話,做為參考。”
美綺“奏的媽媽搞的研究所,因為欠款太多變得不可收拾,曾向不法商人借過錢呢。”
美綺“於是,就提出要奏和奏媽媽一起去做別人的情婦,用這來抵債。”
葉隱:“真的?”
美綺“真的真的。是從奏的媽媽那裡聽來的啦。的確,她曾經一邊格格笑著一邊說過『奴隸妻和奴隸情人契約』之類的。”
葉隱:“這到底是哪裡的色情小說嘛!”
美綺“嗯,那種情況下為了保護女兒的身體,奏媽媽不顧後果地借了更多錢,把女兒送到這裡來了”
美綺“這裡的話,不僅偏僻而且保安很完美,所以那個色老頭也無法出手了呢。”
葉隱:“那種狀態還借了更多錢嗎!?真是個漫無計劃的人哪。”
美綺“用本人的話說,是人生就要拚命前行,直到倒在路邊的主義呢。”
完全相反的母女哪~
美綺“那之後不久,就靠專利掙了大錢,一切都解決了。”
葉隱:“不過,到畢業之前不能出去了吧。”
美綺“就是這樣。不過,要是沒有那個色老頭,奏兒和我還有曉唚就不會相遇了。這麽想的話,人生還真是不可思議呢”
葉隱:“是呢...”
相沢從長椅站了起來,然後朝我轉過身來。
美綺“嗯,就是因為這樣,我不能幫你,能做的只是給你一個忠告,要聽嗎?”
葉隱:“請講,無論什麽我都會感激地去聽的。”
美綺“調查要既小心又大膽,如果覺得不妙,抽身而退的勇氣也是必要的,然後,就是全部責任都要自己承擔。”
葉隱:“我會銘記在心的。謝謝你相沢。”
我想知道。隻憑讓我察覺到這一點,也是非常值得感謝的。
美綺“誒嘿嘿。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哪~那麽,告訴你一件珍藏的消息吧。”
相沢附到我耳邊小聲說道。
美綺“邑那同學呀,胸部可是很有份量的哦,估計差不多有90呢。”
葉隱:“......”
確實是很了不得的消息。不過,什麽用也沒有。啊不,還是作為參考吧。
美綺“我在浴池曾經摸過,所以肯定沒錯!!還有啊,在不把胸部托起來就看不到的地方,還有顆痣哦。”
90嗎...看起來確實是很有份量。
邑那“老師,您在看什麽地方呢?”
葉隱:“啊,不不,那個”
邑那“盯著胸部看的話,會被女性討厭的哦。”
葉隱:“嗚”
暴露了啦!我慌忙把視線挪開。
葉隱:“抱歉...”
相沢這家夥,給我既讓人高興又多余的信息。
邑那“呵呵。那麽老實就承認的話,不是讓人想生氣也生不起來了嗎?”
看起來她並不是很生氣。
葉隱:“呼...”
我把嘴貼上茶杯,品味著紅茶。總覺得跟相沢談過,明白自己的感覺之後,心就平靜下來了。紅茶真好喝。我想知道眼前這個女孩子的事情。雖然為什麽這樣還不是非常清楚。
邑那“老師,別那麽明顯地松了口氣啊。我可是有點生氣呢。”
葉隱:“我知道...”
邑那“不過...是不是可以把它看成『我也是頗有些魅力的』呢?”
葉隱:“......”
怎麽回答好。就這樣點頭的話,就好像是說把榛葉當成異性來看待一樣;要是不做肯定的回答,又好象是在說她沒有魅力一般。
葉隱:“無可奉告”
邑那“選了沒有麻煩的回答呢。”
葉隱:“因為沒有麻煩嘛。”
邑那“那麽,我也就裝裝糊塗,不再追問了。”
我們之間流動著和諧安詳的空氣。於是,我換了一個很普通的話題。
葉隱:“那個啊,榛葉你是...”
【獨生子女?】
葉隱:“就是說,你是獨生女吧?”
邑那“看起來是那樣嗎?”
葉隱:“嗯,怎麽說呢...總給人一種我行我素的感覺。”
邑那“那麽,就當成是那樣吧。”
葉隱:“其實不是那樣嗎?”
榛葉愉快地笑了。
邑那“那麽,到底如何呢?”
在不知何時空掉的茶杯裡,榛葉緩緩地注入了茶水。
葉隱:“非常感謝”
看起來是不會告訴我的吧...
邑那“不必不必”
榛葉收起了自己的茶杯,開始洗起來。臀部的大小和胸部的很平衡...不是這個。
葉隱:“我啊,到這個學校,是恩師推薦過來的...榛葉是怎麽到這來的?”
邑那“說到恩師...就是那位在講義的時候經常提到名字的猿邊教授嗎?”
葉隱:“啊,嗯,就是他。”
邑那“就是老師您向我們推薦的閱讀材料的作者吧。”
關上水龍頭、收好茶杯之後,榛葉開始著手照料植物。
邑那“只要看到作者的近身照,就給人一種嚴謹耿直的印象。”
確實,是位很配西裝的花白頭髮老人呢。
葉隱:“啊~那可是完全錯了。那個人的家幾乎就是個魔窟,奇怪的面具啦、土器啦扔得滿地都是。”
葉隱:“在家裡總是全裸或是著,酒量是一塌糊塗的強,來興致的時候就又變成印加皇帝。”(印加:十五十六世紀支配著南美安帝斯區的帝國)
榛葉一片一片地,連葉子的裡側都仔細地檢查著。
邑那“印加皇帝嗎?”
葉隱:“什麽卡巴庫降靈來了之類的,還胡亂地向我們這些研討生們下達不講理的命令,很讓人頭疼呢。”(卡巴庫是印加第一個皇帝)
邑那“不講理的命令都是什麽樣的呢?”
葉隱:“嗯,比如爬到屋頂上唱歌啦,為了讓朕高興跳舞到早上之類的,不過雖說是皇帝,情況好的時候就會變回教授了”
邑那“葉隱老師也曾在屋頂?”
葉隱:“唱過啊,在隆冬時節,住宅區的正中間,教授家的屋頂上。要是不大聲唱的話會被他發火呢。”
又冷,又難為情,搞得周圍鄰居們很困擾呢。其實,連警察都來了。
邑那“呵呵。對方是皇帝,不能違逆呢。”
葉隱:“正因為是皇帝呢。”
紅茶很好喝,榛葉也的確是個善解人意的聽眾,一切都沒有問題。不過...
邑那“那位皇帝陛下,實際上取得了怎樣的成就呢?”
葉隱:“嗚哈...”
我藏在樹蔭裡,一邊監視著從宿舍通往溫室的路,一邊打了個哈欠。
我看了一眼表,早上7點。差不多是林香開始活
動的時候了。她應該能發現門上的貼紙吧。
『給林香。因為感冒了,今天休息一天。講義休講。拜托你替我聯系秘書處。』
『因為已經喝過藥,所以我想可能敲門也不會醒,非常抱歉。』
大致上說,雖然是選了只有3堂講義的日子,但作為教師,這該算是問題行為吧。不過,這是有很深的原因的。當然,這麽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也不是什麽能對人講的原因。
哎...好早啊,太早了吧榛葉!這比林香還要早。
然後,榛葉快步從吃驚的我面前走了過去。好像這麽早就要去溫室的樣子。
葉隱:“呼...”
我一邊看著筆記本一邊回顧榛葉的行動。
上午7點。徑直走向溫室。到達溫室的同時開始照料植物。
上午8點30分左右,負責分校組宿舍的女仆們,把早餐送到溫室。就那樣子3個人一起吃早飯。雖然隔著溫室的玻璃,不知道談話的內容,不過從樣子看來,那兩個人跟榛葉的關系很親密。
上午9點。早餐結束。女仆們幫做了一下溫室的工作後辭去。
上午10點。雖說到了我講義的時間,榛葉並沒有離開溫室而是繼續照顧植物。也許是因為從女仆們那裡,聽說我休講了吧。
正午。鷹月殿子造訪溫室。暢談了30分鍾左右離開溫室。
下午1點。榛葉中斷了工作。進入了在溫室最裡面的管理室(?)。直到下午3點都沒有出來。
葉隱:“......”
那個房間裡有些什麽東西吧?那個據說是榛葉的原家庭教師的女人來的時候,兩個人也是呆在那個房間裡。是放了些園藝用的道具嗎?不,好像不是那樣。那種東西是收起來放在桌子旁的櫥櫃裡面的。
葉隱:“下次裝做若無其事地問問嗎...”
下午4點。相沢和上原到來。暢談整1小時後離開溫室。
下午5點。好像是在等相沢與上原回去似的,林香來了。整一小時的暢談過後,從溫室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