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馬瞬緩緩睜開雙眼時,入眼的是蒼白的帳篷頂,轉動身體,關節卻發出強烈的刺痛感,令他不禁發出一聲輕微的哀嚎。
“你醒了?”一道清冷的女聲響起,馬瞬依稀覺得是諸葛果的聲音。
他艱難地轉動著僵硬的脖頸,側頭望去,看到諸葛果一貫冰冷的臉頰有幾分消瘦,寶石般的雙眼也顯得略微紅腫,讓她那一貫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淡漠消減了不少,反倒增添了一絲柔和的美感。
這麽近距離的對視,令馬瞬的心不爭氣地怦怦直跳,他張開口問道:“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一夜,現在感覺怎麽樣?”諸葛果有些擔憂地問道。
“和上回采藥一樣,用力過度,渾身有些酸麻。”
馬瞬想起當時兩人在九皋雲崖上合力摘取赤練火靈芝的事,當時自己也是由於使用“鵲登枝”過度,而陷入昏迷,醒來後陪在他身邊,也是同一人。
真是奇怪的緣分啊,馬瞬如此想著,嘴角不由勾起一絲微笑。
“你笑什麽?”諸葛果奇道,秀眉微微顰起。
“呃……”馬瞬連忙打住,生怕哪裡惹得眼前的少女不高興,那這難得的溫柔一定會變成冰山的冷酷,岔開話題問道:“我們現在哪裡?”
諸葛果似乎對馬瞬並沒有回答自己的疑問感到不滿,但仍舊答話道:“洋縣,大帳。”
得知自己已經安全了馬瞬長舒了一口氣,接著又緊張起來,問道:“那個曹憶呢?”
“被薑將軍帶回來了,做了俘虜,父親已經派人嚴密看管。”說這句話的時候,諸葛果的語氣中帶上了一絲未名的味道。
但大夢方醒的馬瞬並沒有覺察到這微妙的不同,再次松了口氣,堂堂曹魏東鄉公主成了大漢的俘虜,可以說大漢自建國起還從未生擒過如此顯貴的人物,這裡頭必然大有文章可做。
“丞相見過曹憶沒有?打算如何處置?”馬瞬著急問道,這件事已經完全脫離了他所熟知的歷史的掌控,很有可能就是掀起一陣暴風的蝴蝶振翅,因此馬瞬分外關心。
但沒想到換來的卻是諸葛果毫不留情的起身離去,她的臉上恢復了往日的冰霜,撂下一句話,就出了營帳。
“你自去問父親吧,我走了。”
隻留下馬瞬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榻上,反思自己究竟是哪點又惹這位大小姐不開心了。
馬瞬翻動著思緒,回憶那個怪夢裡,王莽對他所說的一切,再三確認自己沒有漏過什麽細節。
可以說那個夢境,顛覆了馬瞬一直以來的史觀,像是“武道”一樣,是僅存在於這個時空次元中的設定,而傳說中的《風後八陣圖》更是神鬼莫測,王莽說僅憑四本經書就能夠召喚“隕石撞地球”這種可怕的奇跡,若是集齊了八本,豈不是更能扭轉乾坤?
這個念頭一旦在心底滋生,瞬間就無止境地蔓延開去,本來看似困難重重的北伐,在這套可怕的外掛幫助下,也忽然顯得簡單了起來。
問題是,如何找到剩下的那七本《先天八經》,目前馬瞬掌握的信息唯有兩個,一是《先天八經》定是當世一流的聰慧人物所撰,二是自己在接近《先天八經》的時候能夠有所感應。
若要說起三國時期的一流聰慧人物,原先可謂是多如流星,如今卻已日漸凋零。尚在人世的還有東吳的上大將軍陸遜,以及曹魏那邊最老謀深算的最終贏家司馬懿;還有那些已經故去的一流聰慧人物,
魏武帝曹操,還有其麾下的荀彧、郭嘉、賈詡、荀攸等謀臣,吳國的歷任大都督——周瑜、魯肅、呂蒙,以及蜀漢曾經的兩位重量級謀士——龐統和法正。 “魏吳兩國太遠……如遇尋經,恐怕還是要先從龐士元和法孝直兩人的後代入手……”
馬瞬正自顧自想著,帳簾被人掀起,薑維欣慰的面龐映入馬瞬的眼簾。
“好賢弟,你可嚇死為兄了!”
馬瞬也回笑道:“幸虧薑兄解決了許儀,及時趕到,不然小弟這條命恐怕就交代在那荒郊野嶺了。”
“詳細過程果兒都予我說了,賢弟一人獨抗曹憶,險遭不測,都是愚兄太過輕敵所致,萬幸賢弟無恙,不然薑維縱是百死難辭其疚。”
馬瞬苦笑著望著眼前關切的薑維,心道薑維此人最重情義,能被他如此關心,也算是一份殊榮。
在薑維的攙扶下,馬瞬緩緩地坐起,兩人寒暄已畢, 又都不是拖泥帶水之人,立刻直奔正題。
“薑兄,小弟昏迷了一日,不知前線事態如何?”
“賢弟且放寬心,探子回報,曹憶似乎是敵先鋒軍統帥,她這一失,敵軍亂成一團、投鼠忌器,一時半會不可能發兵攻城。”
馬瞬點了點頭,曹憶如今已經成為大漢的一枚重要籌碼,只是不知道丞相會如何用她為大漢換取利益,但就目前來看,面對陰雨連綿的子午谷,曹真運糧困難,進退失據,能夠拖得越久對大漢越有利。
馬瞬接著問道:“西城那邊,可有司馬懿動靜?”
薑維搖頭道:“不見半點蹤影,也不知是不是在虛張聲勢。”
見薑維有輕敵之意,馬瞬忙誡道:“薑兄切莫小瞧了此人,司馬懿行軍來去如風,極難預測,當日孟達便是栽在此人手上。”
的確,在如今這個時期,司馬懿還沒有立下平定遼東、西拒蜀漢的赫赫大功,在大漢上下,隻當他是曹魏的一方都督罷了,並未太過擔憂。
但馬瞬不一樣,他清晰地知道司馬懿這個三國最後贏家的可怕之處!平日裡,這人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但在關鍵時刻,往往又能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火速達成目的。
這樣的人物,不得不令馬瞬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戒備。
薑維也曾聽聞“司馬懿克日擒孟達”的戰績,當下點頭道:“賢弟良言,愚兄自記下了。”
話音未落,薑維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忽道:“愚兄險些忘了,丞相有令,若賢弟轉醒,速請至大帳謁見,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