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文衷率領的五千前鋒,停留在了山陰縣城東南二十五裡處,構建起了一處堅固的營壘。突厥的沙缽略可汗很快就得知了隋軍的最新動向,由沙缽略可汗召集的二十萬突厥騎兵,正在分批越過雲州,整個大軍的矛頭直指山陰。
十月初九,晴。
雁門關的北城關外,由三萬多人組成的大軍,正式拔營。此時還只是初冬時節,不但已經結束了秋收,而且天氣還可以說是溫和。正是最適合出征作戰的時節。楊廣伴隨著大軍一路向北,抬起頭看著遠處的天空。
楊廣身邊隻落後了半個馬身的立春看到了,就加緊靠攏楊廣,語氣中十分恭謹的問道:“殿下,怎麽了?”
“唔,”楊廣凝神遠望,有些遊移不定的道:“本王看北方天色暗淡,不知道未來幾日是不是有雨雪?”
立春聽後一愣,抬頭看了看天色,隻覺得一片天清氣爽,並沒有楊廣說的什麽天色暗淡,也沒有任何天氣變化的征兆。立刻實話實說道:“殿下,以屬下經驗,未來三日當無雨雪。”
“嗯,你也許說得對。”楊廣點著頭,心裡想,也許是自己的錯覺。雖然說,那是一種北方殺機四溢的感覺,但楊廣卻更多的認為,這是自己出於對各種信息的判斷,而不是所謂的直覺。
楊廣有些無奈的搖頭,種種跡象表明,自己那個誘敵深入的計劃,成功得令人難以下咽。
楊廣將自己心底那種頗為怪異的感覺拋之腦後,隨即與立春登上了路邊不遠的小山。看著在道路上蜿蜒前行的大軍,即便楊廣自詡天性冷靜,可此刻他的心中也不由得升起萬丈豪情。
與楊廣同樣意氣風發豪情萬丈的還有突厥的沙缽略可汗,這位成功攪和了突厥王權傳承的部落首領,此刻的心中充滿了得意。在篡取了東部突厥的權利之後,他的權力欲望卻並沒有得到滿足。
相反的,在沙缽略可汗看來,他得到的僅僅是小小的一部分,而且本來就應該屬於自己的權利。所以,他還想要更多的,不僅僅是突厥大可汗的地位。沙缽略可汗調集大軍,協助叛亂的高寶寧攻陷了臨渝,就是在試圖恐嚇隋國。
當沙缽略可汗挾勝南下時,這種看上去不可一世的聯軍,卻在幽州城下撞了個頭破血流。於是沙缽略可汗為了穩定突厥內部的局勢,不得不重新找一個目標。他將穩定自己的權威的希望,放在了一次新的勝利上。
*
就在這一天,從朔州開拔的馬邑軍一旅馬軍,在山陰縣西南十二裡,發現了正在洗劫村落的部落騎兵。馬邑軍馬軍都督呼延瑞為人十分謹慎,此次出兵雖然有特殊軍令在,但是呼延瑞還是讓斥候偵騎放出了十余裡。
這些精銳的斥候,在偵查能力上遠遠超過普通突厥人。是以,這個部落的戰士為了村落裡的財物爭奪不休的時候,隋國的馬軍已經悄悄摸進了兩裡范圍內。考慮到自身比突厥人多出數倍,擁有絕對的優勢兵力,率領馬邑軍這一旅馬軍的將軍,當即決定主動發起進攻,將這支突厥部隊徹底消滅。
年輕的軍官駕馬上前匯報斥候傳來的消息:“父親,斥候回報說,前面村子裡的突厥遊騎不足一千,也沒有看到正經的牙旗。”
“連牙旗都沒有,也敢深入到這兒?”呼延瑞看著遠處那些沉浸在殺戮狂歡中,而毫無察覺的突厥人,嘴角浮起一抹殘忍的笑容:“殺,一個不留。”
正在洗劫村子的人,其實與突厥部落毫無血緣關系。
只不過由於突厥人成為了草原霸主,於是他們也跟風臣服於突厥。原本就只是一個小部落,這個部落此次南下,一方面是響應沙缽略可汗的號令,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這個部落太過於孱弱。 通常這種不足千人的的部落在草原上的生存並不算艱難,更何況這個部落還擁有一片不錯的水草地。若是正常年景,這個部落是不會南下的,只是今年的寒風來得太早,為了避開即將到來的白災,這個部落不得不向更南方的地方遷移。
也是因為他們離開了原本的遊牧范圍,由此撞上了突厥可汗點兵的事情。雖然過去他們因為地處偏遠,對繁華溫暖的中原大地毫無概念。但是,草原有草原的規則,眼看這個冬天就要損失慘重,那麽選擇劫掠弱者,也不失為一條生路。
正是因為整個草原的部落認可這樣的規則,所以,這個根本就不知道中原多麽大的部落,對他們想象中的繁榮世界產生了欲望。部落裡的男女老少高興的趕著家中的牛羊,穿過廣袤的草原,越過陰山,一路南下了。
這個部落真的已經太久沒有南下了,在他們隨著大部隊越過雲州之後。就被眼前繁榮的一切吸引了,與許多的小部落一樣,他們離開了大隊四處散開,一遍又一遍的洗劫那些沒有高大城牆保護的村落。
雖然對中原的村落無比殘忍,可是這個部落卻也並不敢與大部落爭搶。於是,在不知不覺的時候,他們已經走得太遠了。滿腦子裡都被陶罐布帛等財物的部落首領並不知道,那些無比貪婪的大部落也不願意不去更南邊的村子洗劫,是有原因的。
至於原因,這個看到陶罐和粗麻布就覺得是好東西的部落,根本沒有資格知道。所以,在這個部落收獲頗豐的時候,從來沒有意識到,他們也許回不去的可能。
四面八方都響起了沉悶的馬蹄聲,負責在四周警戒的牧民,在慌亂中拿起腰間的牛角號吹響。聽到示警的號角聲,村子裡正在肆意宣泄的牧民兼職騎兵愣了一會兒,知道部落首領大聲呼喝,才想起來要趕緊上馬。
但還沒有來得及在村口結隊,就遭遇了隋軍的正面衝擊。面對隋軍騎兵的衝擊,沒來得及提起速度的牧民們頓時落入下風,即便如此,天性凶悍的牧民依舊對隋軍發起了反擊。
這些牧民的反擊,在隋軍騎兵衝鋒形成的浪潮面前,不過是毫無意義的泡沫。